他也着实不明白,四爷总是惯着这小子干嘛?
“我说,你这小凌子,也太不上道了,浮云怎么会干那种下三滥的事?何况,浮云将军的地方,怎么是你这小小太监能查的吗?”飘烟站在不远处,眼波盈盈,写着一丝讥笑。
白非儿抬头眯着如猫眸般犀利的眸子,神色不动,正想开口,一旁的锦葵劈叭的说:“将军,这连四爷都不例外,要是我家公子找四爷问话,四爷都得配合。”
“锦葵,你的胆子也跟着肥了是吗?跟了什么样的主子就学了什么样,这有你说话的地儿吗?桑枝,给本将军掌嘴。”浮云脸色一凛,目光顿时变得肃杀,厉声喝道。
“是。”一旁那被唤作桑枝的太监闪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啪的两掌扇到锦葵脸上。
飘烟在一旁阴笑着,这又有好戏看啰。
这样的事她不会插手,他和浮云虽位“五虎”之列,可为了争得四爷的宠爱,素来面和心不和,而这新来的小凌子,本就是女人,四爷虽讨厌女人,可看近来有点微妙,他最乐意看到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他在意的只是四爷的宠爱。
锦葵愣住,来不及反应,脸上就已经是有个五爪金龙了,他憋着气看向浮云,大眼睛因疼痛染着些雾气。
白非儿脸色一暗,眸光顿敛,这什么意思?当着她的面打她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就算她在天涯宫中没有什么地位,但锦葵可是马蓝的徒弟,这谁人不知?浮云也真是够嚣张的,看来这巫惊魂手下的这些得力干将并不见得团结。
“浮云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锦葵好歹也是四爷亲自指派给我的人,您这样上纲上线的,难不成是对四爷不瞒了?”字字见血,一步到位,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这个“鸡毛”要是这些“五虎”们真不接受,她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把巫惊魂搬出来。
浮云愣了愣,微微的攥了攥手心,轻拢眉心,一时情急,倒忘了锦葵这小子平日还是挺得四爷欢心,而且有个马蓝师傅,自己这一巴掌,这真有点惹事了。
锦葵就是瞪大着双眼,愤恨的看他,死撑着不让眼泪往下流,这个时候他不会再开口了,他也明白这节骨眼不能再闹,自己就表现出委屈就好,再不行,自己身后的师傅可不是吃素的。
嗤,飘烟闪到锦葵身边,轻刮一个他的脸,嘴角勾起让不易察觉的笑:“哟,好好的一张俊脸变成这样了,小锦葵,来烟哥哥这里,我这有上好的消肿止痛药,抹上去一会就好了。”说完不由分说的扯着他就走。
其实他才没那么好心帮锦葵上药,这么做只不过是分别卖个人情给那快要掐架的两个人,拉走锦葵,一方面是替浮云解围,另一方是给了个人情那女人,毕竟锦葵现在算是她的人。
剩下的事就让他们掐去吧。
没等走远,迎面就来了马蓝。
一见了马蓝,锦葵眼眸中的泪珠就刷刷往下流,红肿的脸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己的师傅,这两巴掌的仇他可有机会报了,师傅来了,说不定四爷就在后头。
马蓝一怔,眉头微蹙,漆黑的眸中带着一抹凌厉:“锦葵,这是怎么回事?你又闯什么祸了?”看这阵势,不用说也知道锦葵让人打了,但是他旁边的是飘烟,他知道问这话的分寸。
白非儿乌黑的眼珠转一下,眼角一亮,抢几步上前,恭敬平静的说:“马蓝大人,为查清公公一案,今日小凌子领着锦葵八角二人来浮云将军阁中做一个例行检查,浮云将军……有微词,锦葵一时嘴快传达了几日前四爷的指令,许是锦葵忘了规距抢了小凌子该回将军的话头,将军就赏了锦葵两掌,这不,飘烟大人也在场,这正准备带锦葵上药去。”
听了白非儿一番话,飘烟不禁眼眉一挑,好你个小凌子公公,嘴皮子够滑的,滴水不漏的说是例行检查,又不露痕迹的把他跟拖了进来。这回浮云麻烦大了。
对于这个叫做小凌子公公的女人,他真不能小看了她。飘烟若有所思的睨着她。
浮云狠狠的瞪一眼白非儿,一把扯开她:“你少在这乱嚼舌头根子,马蓝,这刚才也是一时情急,都怪那小凌子在一旁胡嚼说什么鸡毛令箭的,欠凑的是那小子,锦葵的伤包我身上了,回头领他用最好的药。”
转身就叫那打人的帮凶桑技上前来扶锦葵去上药。
“师傅我不去。”锦葵机灵的闪了闪身,谁知道浮云背后里还会不会使坏啊。
马蓝背着手,表情虽然淡漠,但单眼皮中的眸光更是显得阴寒,冷眸扫过桑枝:“这好药,谁都不缺,咱们天涯宫这些年在四爷的带领下,得皇恩,赐的全朝中独一无二的道教宫,荣誉、钱财、面子都有了,独独就缺规距啊。”
马蓝一番话吓得桑枝扑通的跪下,颤声说道:“掌班大人恕罪,桑枝知错了。”虽然他是浮云将军的人,可宫里统管内务太监是马蓝,断然是不能得罪的。
马蓝冷着脸,并不没让桑枝起身。
白非儿脑瓜子转转,维恐天下不乱的架势,哼哈两声:“就是,马蓝大人,就该让大伙儿全部时刻背出四爷的九十九条规距。”
浮云面上沉了些颜色,冰冷骇人的眸射向白非儿,拧了拧眉头:“马蓝,你说的是,咱们这是缺了些规距,不是说小凌子背出了四爷的九十九条规距么?不是说很懂规距吗?怎的刚才见了本将军一未行礼,二未问安,本将军已不治她不懂礼数之罪,他倒是横蛮无礼的要搜浮云阁,你说,本将军该不该罚他们呢?”
呵呵,飘烟心里乐开了,这一向直梗的浮云也有心思慎密的时候,这刚才那小凌子真没向他和浮云行礼。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参一脚进去?
可一转念,不行,四爷对这女人的态度时好时坏,他不能冒然站到一个不明智的阵营中,坐观虎斗才是最明智的。
刚还在得意的白非儿这会儿犯难了,该死的自己刚才忘了行礼,不管她现在得什么“鸡毛”,人家浮云的位置比自己高了去了是肯定的,这回被他抓住痛脚了。
这帮不上锦葵,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下连马蓝也帮不了了。
“都在这干什么?”冷冷的一声轻喝带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见过四爷。”众人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白衣如雪巫惊魂面色无波的站在众人面前,黑眸晶亮得如天上的星子,埕亮的洞察着每一个人,他并没有让众人起身,只是冷然的说道:“一个一个的把事给说清楚。”
众人一个轮着一个把事情叙说了一遍,全都是陈述,没有一个人敢加上自己的意见。
白非儿是聪明人,自然是跟着样子来了。
一伙人说了一遍,一时间静静的,巫惊魂侧着脸,神情清冷,让人一丝一毫都看不出心中意味。
众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跪着,一阵冷风吹来,扑面的刺骨,白非儿忍不住抖簌了起来。
这天气本来就冷,那人一站在这儿,这空气就更冷了。
“锦葵去赏回桑枝四个巴掌,赏小凌子三十大板,赏浮云二十大板。”说完一甩袖飘然而去。
随风而动的檀木香直灌白非儿鼻腔,清香而冷冽,那冷漠的嗓声让她感觉到提前来到寒冬腊月。
这叫做各打五十大板,各自领教训么?
白非儿是这么想,飘烟和马蓝可不是那么想,在众多的棋子当中,最有用的那颗才会得到爱惜,目前来看,在关键时候,四爷弃的将会是这个叫小凌子的太监。
这一刻,飘烟和马蓝不约而同的想到,他们未来人生当中,最重要的是四爷对他们的宠爱和重视。
而粗爽一点的浮云,一听到自己还得受罚二十大板,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快,可对于四爷的惩罚,他向来是毫无怨言,当年四爷对他的救命之恩,足可以抵消所有对他公平或不公平的惩罚。
黄昏,淡金色的阳光慢慢的退到了天边,只留下丝丝缕缕的霞光。
白非儿趴在榻上昏睡,梦中全是那一板又一板的木板落下的那一刻。
臀部的疼痛令她缓缓的睁开眼,借着那摇曳的灯火,迷朦中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还是坐在书案边上。
干燥的唇蠕动了一下:“四。大爷,您还留在这干什么?奴。才没办法伺候您,您老人家还是请回吧,要不然。再治奴才一个伺候不周的罪,奴才这小身板可吃不消,奴才宁愿您。干脆就杀了我,一了百了。”
埋头在一堆文书折子当中的巫惊魂手一顿,拧了拧眉,脸色甚寒,她叫我什么?四大爷?
真是个不知悔改不知死活的奴才。
他抬眸似蜻蜓点水扫过她,冷然说道:“我的道宫,我爱留在哪就留在哪,倒是你,只不过是本官收留的一只小豹子,你要是嫌榻上太舒服了,本官不介意给你换个笼子。”
“你。”妹。白非儿虽然疼得迷糊,但还是把那个字给收住了,换在心里骂了出来。
好女不吃眼前亏,她嚅嚅的开口:“小晴,我要喝水。”
她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衣已换了下来,想必是小晴还在。
“来人,小晴,喂你家那小豹子喝水。”巫惊魂冲着门外喊。
小晴应声而入,低着不敢往巫惊魂那边看,一眼只看向寝室中的白非儿,欣喜的说:“呀,小凌子醒了,是渴了吧?”四爷刚才怎么说小凌子是小豹子?难道是小凌子惹怒了四爷?
那边的白非儿姿势像个青蛙一样,正怒目瞪着那继续埋头看折子的人。
她真是不明白,这个人,前一秒可以冰冷的打你下地狱,下一秒他可以若无其事的坐你面前,是用什么做的?
他把一堆一堆的文书折子放在她住的屋中,就不怕她看了去?
坐这个地方办公,他就能舒服一些吗?
白非儿一边瞪他一边大口大的喝水。
一阵饭菜香味飘来,这时马蓝领着人把晚膳摆上,见白非儿醒了,眼眸往她身上转了转,带着一点关心的味道:“小凌子醒了?小晴去小厨房给你家小凌子做点稀饭吧,不方便下榻就在那趴着就好。”
小晴领了指令乖巧的出去。
“锦葵呢?他有没有事?”白非儿张忘屋内不见锦葵和八角,撅了撅眉问。
自己虽然挨了打,但锦葵那两巴掌的气是找了回来。她不由得瞟了一眼那个还在埋头的人。
在这里他俨然就一皇帝,横竖是他的人,要罚要赏全是他一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