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复(几道)与苏尔宽曾同在福州船政学堂读书,严复所学的是驾驶专业,苏尔宽所学的是制造专业,当时,严复所用的名字还是严宗光。严复于同治十年(1871年)毕业于福州船政学堂,毕业之后,他曾在建威号、扬武号军舰上实习、工作了五年。光绪三年(1877年),严复作为清朝廷所派遣的第一届海军留学生之一,与刘步蟾、林泰曾、叶祖珪、萨镇冰等其他十一人一起,赴英国深造驾驶专业。在英国留学期间,严复先在抱士穆德学习肄业,又入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学习,当时,刘步蟾等人将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在英国军舰上实习,而严复则没到英国军舰上实习过,他虽然以优秀的成绩完成了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的高等数学、化学、物理、海军战术、海战公法以及枪炮营垒等诸多课程,可是,他的抱负并不仅仅限于成为一名"海军良将",因此,他将自己那宝贵的留学时间匀出了一大部分,观察英国社会,了解英国的法制和立宪政治,阅读并研究那些著名的欧洲资产阶级学者例如亚当·斯密、孟德斯鸠、卢梭、边沁、穆勒、达尔文、赫胥黎、斯宾塞等人的著作。光绪五年(1879年)夏天,严复结束了留学生活,回到中国,在福州船政学堂后学堂充任教习。光绪六年(1880年),李鸿章在天津创办天津水师学堂,将当时年仅二十六岁、官阶仅为武职都司的严复调到天津,担任天津水师学堂总教习(教务长),其实,严复所承担的却是总办(校长)的责任。九年之后,光绪十五年(1889年)的时候,严复连捐带保,给自己弄到一个"选用知府"的官衔,这样,他才获得了足够的官场资格、被升任为天津水师学堂会办(副校长)。又过了一年,光绪十六年(1890年),已经三十六岁的严复总算被正式任命为天津水师学堂总办(校长),而这时,他已经实际承担总办的责任十年了!光绪十八年(1892年),三十八岁的严复在耗费了巨大心力之后,让自己的官衔被擢升到了"选用道员",让自己获得了能与北京、天津一带的高层官僚相周旋的官场地位,从此,严复的言论总算是能稍微传一些到某些高层官僚那似聋非聋的耳朵里了。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这一年,严复已经四十二岁了,他的许多同学已经死了,而他自己也被耽误了许多年的宝贵时间,无法真正发挥他的惊人才华!
林斯槐叹道:"严几道去年遇到的麻烦也够多的了。他那几篇痛快淋漓的政论--《救亡决论》、《原强》、《辟韩》、《原强续编》发表之后,连张之洞这个享有'开明'声誉的老猢狲都对他的那些言论痛恨不已,就别提其他那些老不死的了!他去年一年新结的仇人,比他此前四十年所结的全部仇人还要多出数倍,弄得他险些连那区区的天津水师学堂总办都当不成了。"
陈宗勋冷笑道:"严几道的新仇人想将他除掉、整死,他那些旧仇人更是找到机会就折腾一阵。威海之战结束之前,北京的官僚们得不到被困的北洋海军的确切消息,却纷纷奏请将北洋海军的官员们严惩,以显示他们这些待在北京看热闹的官僚是如何的"主战"。别的也不必多赘,只说那个曾教过当今皇上的宠妾珍妃读过几天书、自命为'帝党中坚'的文廷式,他说丁汝昌'天神共愤',说刘步蟾'巧言谄媚、行为卑鄙、加之怯懦、素无一战之绩',又特别不忘了将严几道也给捎带上,说什么'严复性尤狡猾,主持闽党,煽惑人心,似应从重查办。'咳,依我看,严几道的那些所谓新仇人,有许多也不过是以前将仇恨暗藏在心里的旧仇人而已!"
陈宗业也叹道:"严几道这些年过得真够离奇、真够辛苦的。他这样一位博涉群书、学贯中西、有实际办事才能、也有多年办事经验的海军留学生,为了让自己能被当今的许多愚人蠢材看得起,非得折磨自己、非得让自己也将科举之路走一走不可!他居然不惜浪费那么多的银子给自己捐了个监生资格,再白白地搭上那么多的工夫、那么大的力气,去参加乡试,他本来想得挺好,以为自己能很顺利地通过乡试,当上个'举人老爷',接着,就是会试、殿试、朝考连战连捷,贡士、进士、翰林连跳连升,直至进位公卿、赞襄朝政大事。可是,仅仅一个乡试,他居然就考了四次--光绪十一年(1885年)到福建参加乡试一次、光绪十四年、十五年(1888年、1889年)参加北京的顺天乡试两次,光绪十九年(1893年)又到福建参加乡试一次,哪次他都没通过!若不是甲午开战之后,他想通了,决定不再走科举之路了,真不知他为了那个'举人老爷'的头衔,还得再受乡试的多少次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