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人看起来有一点困惑,法官说:“现在你可以走了,你自由了!”那个人仍然看起来很困惑的样子,法官问:“你还想要问什么吗?”
他说:“是的,我可以拥有那只表吗?我可以保有它吗?”
事情就是这样在发生……人们继续谈论,如果你继续听他们讲,到了最后你将会发现所有他们的吠檀多都没有用,到了最后他们会说出一些显示出真相的事,其他的就只是语言,冗长的语言。
这个山冈拜访了道空师父,道空是一个成道的人,是在日本最被喜爱、最被尊敬的禅师之一。
为了要打动师父,他说……
当你想要打动师父,你是一个傻瓜,你是一个完全愚蠢的人。你可以打动整个世界,但是千万不要试图打动师父,至少在那里你要敞开你的心。不要讲一些无意义的话,至少在那里要很真实。
如果你到你的医生那里,你必须将你所有的症状都告诉他,让他来检查,诊断,不论你有什么样的现象,你都要全部告诉他,不能有任何隐藏。如果你有所隐藏,那么你为什么要去找他?如果你一直隐藏,那么你要如何期望他来帮助你呢?
当你去看一个医生,你要告诉他所有关于身体的事,当你去看一个师父,你要告诉他所有关于灵魂的事,否则你没有办法得到帮助。当你去找一个师父,要很全然地去!不要在你和他之间创造出文字的障碍,只要说出任何你所知道的。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就说:“我不知道。”
当乌斯宾斯基到戈齐福那里,他已经是一个世界有名的大学者,比戈齐福还有名。在当时,戈齐福还是一个不为人所知的托钵僧,他是透过乌斯宾斯基才变有名的。在乌斯宾斯基去见戈齐福之前,他已经写了一本伟大的书。那本书的确非常稀有,因为他说起话来就好像他知道一样,他是如此的一个能言善道的人,所以可以欺骗。那一本书叫作第三类思考法(Tertium Organum)——第三支思想大炮,它的确是世界上最稀有的书之一。甚至连无知有时候也可以做一些事,如果你很有技巧,你就可以做一些事,即使你是无知的也可以。
乌斯宾斯基在他那一本书里面宣称——他的宣称是对的——世界上只有三本真正的书存在:第一本是亚里士多德的思考法(Aristotle’s Organum)——第一支思想大炮;第二本是培根的新思考法(Novum Organum)——新的思想大炮,那是第二支思想大炮;第三本就是他的第三类思考法——第三支思想大炮。这三本书的确非常稀有。这三个作者都是无知的,他们之中没有一个知道任何关于真理的事,但他们都是非常能言善道的人。他们真的做出了奇迹:不知道真理,竟然还能写出这么美的书。他们几乎已经来到它的旁边绕,几乎快要到达了。
乌斯宾斯基已经很有名,当他来到戈齐福那里,戈齐福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当然,他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戈齐福是一个有实质的人——没有什么知识,但是非常有实质。戈齐福做了什么?他做了一件很美的事:他保持沉默。乌斯宾斯基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他变得坐立不安,他开始在这个人面前流汗,因为戈齐福只是保持沉默,看着他,那个情况非常尴尬,而他的眼睛是那么地具有穿透力——如果你想要的话,他可以用他的眼睛燃烧你,他的脸也是非常特别,如果你想要的话,他可以用他的脸将你震离你的存在。如果他深入看你,你会觉得非常不自在。他就像一座雕像一样地停留在那里,乌斯宾斯基开始颤抖,身体开始发热。然后他问:“为什么你不说话?为什么你不说些什么?”
戈齐福说:“有一件事必须先决定,彻底决定,唯有如此,我才能够开始说话。请你到另外一个房间,在那里有一张纸,请你写下任何你所知道的,同时写下你所不知道的。作成两栏,其中一栏写下你的知识,另外一栏写下你的无知,因为你所知道的我就不需要再讲了。我们可以将这个部分省下来,既然你已经知道,就不需要再讲了。至于你所不知道的,我就会讲。”
据说乌斯宾斯基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坐在椅子上,拿起纸和笔——在他的生命中,他首度了解到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摧毁了他所有的知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带着觉知要写:我知道神。要怎么写呢?——他并不知道。要怎么写“我知道真理”?
乌斯宾斯基是一个很真实的人,他在半个小时之后回来,交了白卷给戈齐福说:“现在你开始工作,我什么都不知道。”
戈齐福说:“你怎么能够写第三类思考法?你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可以写下第三支思想大炮!”
好像人们在他们的昏睡当中继续写,在他们的梦中继续写,好像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不知道什么事透过他们而发生。
为了要打动师父,他说:“没有头脑,没有身体,也没有佛。没有较好,也没有较坏。没有师父,也没有学生。没有给予,也没有接受。我们认为我们所看到和感觉到的都不是真实的。所有这些好像是存在的东西其实是不存在的。”
这是最高阶的教导,最终的真理。这是佛陀整个传统的精髓——佛陀说每一样东西都是空。这也是我们在谈论僧璨的时候所说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空,每一样东西都只是相对的,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地存在。这是最高的了解,但是你可以在书上读到它。如果你在书上读到它,然后将它说出来,那简直就是愚蠢。
没有头脑,没有身体,也没有佛。
佛陀曾经说过:“我不存在。”但是当佛陀这样说,它是有意义的。当山冈这样说,它是没有意义的。当佛陀这样说,它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不存在。”他说,“甚至连我都不存在,所以要更警觉一点——你不可能存在。”
“这是我的了解,”他说,“人格就好像是一个波浪,或是一条画在水面上的线。它只是一个形式,而形式一直在改变。形式并不是真理,只有那个无形的才可能是真的,只有那个不变的才可能是真的。”佛陀说:“你的形体或许需要花七十年的时间才会消失,但是它终究会消失。那个以前不存在的,有一天也会再度不存在,不可能只是在中间存在。我以前不存在,有一天我也将会不存在。在两边是空无,而只有在中间,我存在?这是不可能的。在两个不存在之间怎么可能有存在?在两个空之间怎么可能会有实质的东西?它一定是一个虚假的梦。”
为什么在早上的时候你说梦是假的?它曾经存在,但是为什么你说它是假的?它真假的准则是什么?你要怎么判断?在早上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会说:“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是假的。”梦意味着虚假,但是为什么?那个准则是:在晚上的时候它并不存在,当我要去睡觉的时候,它并不存在,当我再度从睡梦中醒过来,它也不在那里,所以它怎么可能在中间存在?那个房间是真实的,而梦是虚假的,因为当你去睡觉的时候,那个房间就在那里,当你醒来的时候,那个房间也在那里。房间是真实的,梦是虚假的。因为梦有两个空无围绕着它,在两个空无之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存在。但是那个房间是继续存在的,所以你说房间是真实的,世界是真实的,而梦是虚假的。
一个佛已经从这个世界醒悟过来,他看到,就好像梦一样,你的世界也是虚假的。他已经从这个我们称之为世界的大梦中醒过来,然后他说:“它以前不存在,现在它再度变得不存在,所以在中间它怎么可能存在?”因此诸佛都一直在说:“世界是幻象的,它是一个梦。”但是你不能这样说,你不能只是重复他们所说的话。
这个山冈一定听过,或是学过,或是读过。他就像鹦鹉一样地重复:“没有头脑,没有身体,也没有佛。没有较好,也没有较坏。”——因为它们都是相对的。记住,佛陀说任何相对的东西都是假的,绝对的东西才是真的。绝对性是真理的准则,相对性是梦的准则。
试着去了解这个,因为这是基本的。你说你的朋友很高,你这样说是意味着什么?他只能被说成较高,而不是很高——较别人高。在别人面前他或许是一个侏儒,所以高并不是在他里面。高只是一个相对的关系,一个相对的现象。跟某人比较,他是比较高的,但是跟其他人比较,他或许是一个侏儒。所以他是怎么样?他是一个侏儒或是一个身材很高的人?不,这两件事都是相对的。在他本身里面,他是什么?是高的,或是一个侏儒?在他里面,他既不是高的,也不是侏儒。那就是佛陀所说的:“那个较好的并不存在,那个较差的也不存在。”
谁是罪人?谁是圣人?看!如果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圣人,那么会有任何圣人吗?如果世界上全部都是罪人,那么会有任何罪人吗?罪人因为圣人而存在,圣人因为罪人而存在;如果没有罪人,你没有办法成为圣人。所以要小心,不要成为一个圣人,因为如果你变成一个圣人,那意味着在某个地方有另外一极必须存在。
圣人是假的,罪人也是假的。在你里面,你是谁?如果你只是单独一个人,那么你是一个圣人或是一个罪人?你两者都不是。洞察“那个你是的”的真相,不要跟其他任何东西关连,洞察你自己,不要有任何关系,那么你将会达到绝对的真理,否则每一样东西都只是一个相对的名词。相对性是梦。
真实的存在并不是一个相对性,它是一个绝对性。你是谁?
如果你进入内在,然后你说:“我是光。”你又是在做梦,因为如果没有黑暗,那么光意味着什么?光需要黑暗的存在!如果你说:“内在的我是喜乐的。”那么你又是在做梦,因为喜乐需要痛苦的存在。你没有办法使用任何名词,因为所有的名词都是相对的。那就是为什么佛陀说我们没有办法使用任何名词,因为内在是空。同时这个“空”并不是相对于“满”,这只是说所有的名词都是空的。在绝对的真理当中没有名词可以用,你没有办法说什么。
佛陀一定不会同意印度教的说法,说真相是“真实的存在——意识——喜乐”(sat-chit-anand),因为他说存在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不存在,意识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无意识,喜乐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痛苦。Sat是存在;神不能被说成是存在的,因为这样的话就需要不存在,而那个不存在在哪里?神不能被说成意识,因为这样的话就需要无意识,而无意识存在于哪里?神不能被说成喜乐,因为这样的话就需要痛苦。
佛陀说,不论你用什么样的话语都没有用,因为都会需要它的相反之物。深入去看你自己,那么你就没有办法使用语言,只有宁静。真相只能透过宁静被指出来。当他说“所有的名词都是空的,所有的话语都是空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空的,所有的思想都是空的”,他真的是意味着这样,因为它们都是相对的——相对性是一个梦。
没有较好,也没有较坏。没有师父,也没有学生。没有给予,也没有接受。我们认为我们所看到和感觉到的都不是真实的。所有这些好像是存在的东西其实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