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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回家 (二)

选好位置,我与母亲一起坐在相邻的地方;母亲坐在窗边,而那舅舅与姑妈分别坐在了与我们相邻的位置上。即使是换了地方,也无法阻止他们之间的对话;仍然絮絮叨叨的说着,聊着他们的家事,我不能知道他们之间对话的主人公,但是我却能听懂里面的故事,所以饶有兴趣的听着,可惜的是我一坐上大巴车就会有晕车的症状。

我只得靠在前面座位上的椅背上,用额头顶着,脸朝下万分痛苦状,耳边只有他们几人讲话的声音。并没有细听。也就不知道他们现在、后来讲了些什么,我好像靠在了椅背上迷糊了一阵子,不过敢肯定的是我没有睡着,是半醒的状态。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冷;侧身看看身边的人,母亲在假寐中,但我知道她需要休息,便把身上遮挡的衣服给她盖上;而车上的其他人,就像夏天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很大,所有人都在昏昏欲睡,只有车子在不断向前的呜啊呜啊~

阳光那么大,我们好像要奔向太阳似的!

车里那么安静,我也不忍心打扰,晕车的症状一下子也全都清醒起来,干扰我的每个细胞,包括最近得的感冒,也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我焦急的寻找身边的纸巾,用力把它憋住,害怕它偷跑出来;而后浑身难受的瘫在椅子上,每一次想要吐却又吐不出来,这样的感觉已经是无数次,还好我一路的坚持。

“莉莉,我们到站了,我们先下车了啊,你们有时间回来看看我们啊~”“好的,我会的,那舅舅你们再见啊。”

舅舅他们要走了,他们也和往常人一样客套的说着离别的辞话,此时母亲也已经睁开了眼睛,在和他们说着相同的客套话。毕竟,现在的人都要有礼貌不是吗?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不管是远亲还是近邻,我们的道德当中有一个不就是以礼相待,笑脸迎人吗?

他们下车,有人上车,我透过窗外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在车外看我们,遗憾这只是我的一个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我并没能看到他们,这。也就罢了。

他们走后车上安静的非常,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的脸上有那种朝气蓬勃的样子,即使阳光这么大,也没有让他们脸上露出温暖的表情,他们只在接受生活的残酷。

我和母亲静默不语。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也难受,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想到,母亲她先开了口,后来我想她开口可能是因为她需要倾诉,她的身边没有别人,只有我。在回家以后的日子,她的脸上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的难过,只有在白天做完梦以后。她。梦见了她的母亲,每天每夜每次,一次都不曾少过。

母亲认真的跟我说出了她与外婆在一起的故事,外公的故事,我知道此时的她有多思念他们,有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没有跟母亲唱反调,说她烦。“你的外婆是我至今见到过的人中最善良的人,从来都没人能比她更为善良,我到现在都想不通至今为止她的一生怎么只有这么短,短到让我无法接受!我还记得的她在的一个星期前,我还去看过她,我要回这边的时候,你外婆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没有听她的话,后来再次叫她的时候,她都生气了,转身没理我,我也就这么走了,没想到,没想到这次啊。要是你爸没有打电话回来催促我就好了,唉~”

我不敢说话,我只是静静的听着,我用自己的衣服捂住眼睛,怕别人看到我流眼泪,我会感觉很丢人,这是已经来了一堆情侣,就坐在我们旁边,右侧是男生。

妈妈仍在讲她的故事。

“你外婆这一生实在太操劳太辛苦了,我们这些子女没有让她过过一天好日子。我记得你外婆跟我从我们家来然后回去的时候,下了火车,直奔家里,根本就没有休息过,常人坐火车坐累了肯定会休息一两天,而你外婆,你外婆连一分钟都没有休息过,就去干活了,她都已经那么老了,舅舅、舅妈们竟然也就什么都不管!竟然一直让她干活!当初外婆跟我这边的时候,照理说子女应该会给母亲些钱备用,让她买点好吃的,没想到他们五十,就连一块钱都舍不得给她”母亲已经开始哭泣,而我只能慢慢捂住衣服,车里只有我俩的声音,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旁边情侣中的男方一直朝我们这边看,我知道我们已经开始丢人了,但是这种情况下又能怎么办呢?

“每年我寄给外婆的钱,都被你的舅舅、舅妈给私吞了,这次我又寄了几千块钱,在最后一次见到外婆的时候,我还问了她,有没有收到这些钱,但是你外婆说没有啊,莉莉,你说说看,舅舅、舅妈他们是不是对外婆很不好?”

我在那里无声的点头,示意母亲继续说下去。

“你外婆到最后,我给她买的那些东西都没有吃,还放在那里,好的都被你们的舅妈拿去分给她外孙了,外婆到后来什么都没有吃到。我记得我还给了她买了部手机,你舅妈说不见了,可是这次看见却在她的手机上,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怎么会这样,对待他们的老母亲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生母、对把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母亲怎么会这样,人家都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而且我们的母亲这么好,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一辈子都是善人一个,到头来安葬也是如此凄凉,走的也是如此遗憾,也没来得及看到我们,哎哟,我的可怜的母亲哦!”

“安莉,你知道,那天道士先生算的卦都代表什么意思嘛?”

“我不知道,怎么了?”

“道士先生就说了其中一卦,那一卦就是说这家人的兄弟姐妹不和”

听到这话,我心里不禁诧异,怎么会这样子,我知道舅舅、舅妈他们,可是。

“外婆此生没有穿过什么衣服,她至今为止穿的都是我刚来我们家这边给外婆买的衣服,外婆一生根本没买过什么好的衣服,就连外婆放东西的那个柜子都是我出嫁的时候买给她的,里面的一些衣服啊。好的东西啊也都已经被你的大姨、二姨给分光了。你二姨还算是好的,可是想不到那个大姨啊,你不会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啊,十几年离家了,这是她第一次回家啊,外婆走了,你大姨她连哭的意思都没有,还说我们这些人烦哦,我作为妹妹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跟你在这说说,唉。还有她的丈夫,连回来都不愿意,讲讲这些人我都气哦,难过哦。”

“以后啊,安莉你要争气一点,争取出息,不要随便去麻烦他们,你也看到了,他们是些这样的人,做人得是非分明,看开一点,不要真的做个傻子,也不要老是麻烦人家。你知道了吗?”···

母亲跟我说了很多的事情,我衣服的帽子已经全部湿透,我的晕车症状已经被我的注意力给分散了,痛苦也就减轻了。

不知道我们讲话的时间持续了有多久,反正已经到了下车的时刻,可笑的是,一向记忆力很好的母亲,竟然不知道怎么去火车站···天空中飘着雨丝,好像在为我们悲哀致意!

走在人生地不熟的道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即使母亲已经询问了一个保安模样的人,但是实际情况还是难以捉摸。母亲靠着感觉带我赶路,我已经依靠起了百度地图,可是三星手机碰到水就不行,反应有点不靠谱,在屏幕上擦了又擦,穿过大半条马路才终于进入了页面。

但此时母亲已经反应过来我们走反了方向,因为看见了路旁高高的路牌-**火车站北站。,母亲一下子开始向前跑。

我也是醉的厉害,只得跟着她,人群开始从我旁边倒退,到了站牌的地方我们等着,这附近有很多拉人坐车的地方,有人想要邀请我们坐车,我们也都推辞,正好,公交车已经来了。

对于外婆家乡,我只来过一次,我都是充满新奇,包括公交车里面的构造,里面的司机,里面的人。

火车站很近,所以,我们也就下了车。

母亲带我奔向火车站的售票处,火车站很大,很干净,人很多。母亲带我排队买火车票,她害怕我买不到回家的票,人又多,我们两人各自占了一个位置,我从来没有试过自己买票,心里也不禁打鼓。但我不怕面对陌生人,不害怕对陌生人讲话。

我闲的无聊,看看也在排队的母亲,她一身的乡土气,身上来不及擦掉的泥土,原本白嫩的脸被岁月被生活摧残成了黄脸婆,身体已经出现衰老的症状,在这个吵闹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

排队时间很长,但是我们也都在耐心等待,还是母亲那排的先好,买了一个卧铺的,我从来都没有坐过卧铺的,我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坐过火车,虽然来外婆这的时候就有跟母亲提到过说我可以一个人回家,原来,我还是胆小的。

母亲并不知道我的心情,她知道我长大了,应该经历一次了,即使父亲告诫她不要让我一个人回来,但是,为了她的母亲,为了让我自己承担一次,她还是大胆放手了。我知道母亲一直都是理解我,善解人意的母亲。

母亲带我来到候车室,这里好像要检查票子,母亲陪我排队,我以为她会一直陪着我等到火车发车,原来不是,母亲在向我告别,说她即将回到外婆家,要去买票。

母亲放不下心,嘱咐了我很多,我能理解她说这些话的用意,我也都答应,她让我把钱放好一点,火车站的小偷特别多,火车票也得放好,还有啊,上车的时候,你要看好你所在的位置,火车票你会看的吧?比如这个5是这样···这个是52是这样的;我也都一一回复她说明白。

母亲怕我钱不够用,又往我口袋里塞了几张,又给我准备了些零钱,还特地叮嘱我口袋里有纸巾,知道我感冒需要用,她特地带的抽纸。

母亲走了,没有回头;我已经开始拿票给检票员到候车厅,需要身份证而我不记得放在哪里,只能急切的翻找,等到结束,再回头看母亲,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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