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着琼玉轩,暖暖的阳光射入屋内。絮沫受了寒,此时才觉得身体瑟瑟发抖,头也重了许多,倒在床上睡着了。
“小姐?”芽儿见絮沫躺在床上,探了探她的额头,松了一口气,幸亏没事。
“小姐,醒醒,起来用些饭菜。”
芽儿准备了一晚白粥和一碟清淡的小菜,另外还有生姜红糖水,倒是个会关心照顾人的。
絮沫起了身,睡了一个时辰,精神好了些。
“小姐,先喝了这生姜水,祛祛寒。怕晚上发起烧来。”芽儿体贴的说。
絮沫端起那碗生姜水,闻到了刺鼻的味道,让她不由得蹙眉。
可是瞧见如今糟糕的身子,这才强忍着喝了下去,用过饭才觉得身体舒服了。
出了内堂,看见院子前面种了几棵琼花,穿越前曾经去过扬州,于是就结识了这花。
树姿十分优美,五个小花瓣紧簇的挨着,翠绿的叶子衬着这花儿十分喜人。
维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知道了这琼玉轩名字的到来,想必生前的絮沫是很爱琼花的吧。
凉亭里有一把古琴,看起来年份久了,目光却离不开,芽儿说那是她娘留给她的,原来如此。
琴面黑红相间漆,梅花断纹与蛇腹断纹交织,背面牛毛断纹。龙池刻有“独幽”两字。
哀吾生之无乐兮,幽独乎处乎山中,是这样吗?
不自主地走过去,手轻轻滑上琴弦,泪水悄悄打醒了沉醉的絮沫。
为何心痛?
那般难受是为何?
芽儿以为絮沫是想念娘亲了:“小姐,二夫人在天之灵会保佑您的,您别伤心,不然夫人也会难过的。”
絮沫却是十分不解,身体怎这般不受控制了。
她并不是絮沫,就算是思念娘亲,也不会啊。
难道这琴是有灵性的?究竟是有什么故事……
天色暗了下去,大片的乌云遮住了这静谧的晚上独有的光,凉爽的风略过,心口却依旧沉闷。
相府的规矩,每天的晚饭都在一起吃。
从前的絮沫总是称病躲过,总还是因为她是个不受宠的,无人在意罢了。
这次,絮沫会去。因为她不了解那些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个大小姐怕是以为自己不在人世了,絮沫还是期待她脸上的表情的。
芽儿则是忧心忡忡的跟着絮沫去大厅,小白兔去见大灰狼,好怕怕的。
絮沫在路上走的极慢,芽儿看见絮沫那悠闲自得的表情也不敢多言。
一张偌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
一场别人的盛宴,自己的舞台。
主位上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虽已中年去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美,保养的十分好。有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深邃的眼神透露出深不可测,这就是丞相司徒雷霆。
旁边几位贵妇人,应该是他的夫人。华美艳丽的服饰,一个个就像是花园里的花,争相斗艳。
大夫人不显得什么年纪,可是眉心那股不舒展,有些牵强的笑容,再多的珠宝也掩饰不住她的不舒服。
哪个女子希望她的丈夫的心是给别人的呢?就算是有这大夫人的权利,心中不免是苦涩的。
三姨娘,生的十分貌美,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笑得热络,和四姨娘交谈着。
还有和絮沫差不多年纪的人在对面坐着,应该是这几位夫人所出吧。
絮沫慢慢走进去:“絮沫见过爹爹和各位姨娘。”恭恭敬敬的行过礼。
芽儿给絮沫添了一张椅子和碗筷。坐着的众人都静止了一样,絮沫好似十分满意。
尤其是司徒雪妍,心砰砰的跳,眼神极度不安。回来之后发现芽儿不在就怕坏事,这个贱人还真是命大,要是她告状怎么办?
大夫人也惊讶了,雪妍说已经让她见了阎王了,怎么会……母女俩面面相觑。雪妍想到了对策,她迅速整理了表情,但这一切都被絮沫收在眼里。
司徒雷霆看着这个女儿,有五分神似云覃,这才记得起这是二女儿。雪妍道:“妹妹平日身子弱,今日怎的来了,这府里的丫鬟真不懂事,再病了怎么好?”
絮沫真觉得她演技绝了,她还得比她演技好,真是难。
“你是姐姐么?姐姐,姐姐。”絮沫装傻了。
眼前这个女子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听芽儿说她才十六岁,气质沉稳,眉目舒朗,好一个大家闺秀!
美人在这里可真多、只可惜全是蛇蝎心肠。
雪妍暗暗想到,她不记得我?那事情呢?还记得么?
雪妍带着疑问问芽儿:“絮儿怎么了?”
好似完全忘记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芽儿惊了,大小姐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啊,还不是你害的,不吭声。絮沫看着芽儿,芽儿很不解,大小姐都失忆了么?
芽儿回答:“大小姐,二小姐不是跟您游湖去了么?”
雪妍说道:“是啊,可是我让絮儿等我,我和翠竹去买布料了,因母亲入冬做的衣裳多,所以又叫了橘红。回来絮儿就不在了,我只当絮儿回府了”。
絮沫暗道,你撇的真干净。
芽儿终于懂了情势:“大小姐,奴婢去的时候,小姐溺水,被船家救起,捡回了一条命,可是记忆全失。”说完便抽泣起来。
絮沫觉得芽儿真是可造之材,古代的人演技都一流的啊……
雪妍松了一口气,这该是是信了罢。
司徒雷霆说:“雪儿,絮儿身子不好,以后还是不要带她出去了。”
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感情掺杂在里面。
“是,爹爹”。
这次不行,我还有别的办法,再留你几天活命。雪妍是不甘心的。
三姨娘秦露儿语气轻飘飘的:“絮儿出落的越发动人了,虽然还未及笄,但这长相和你娘还真是像极了。平日里见得少,现在瞧见可不是活脱脱的美人胚子么?”
果真不是省油的灯。
雪妍嫉妒的看了絮沫一眼。
司徒雷霆都不禁侧目,伤感从脑海一闪,仅仅是一瞬吧。
大夫人想起絮沫的娘亲,再看司徒雷霆,眼神锐利起来。当年的事情,她最清楚。
要不是枕边风一直吹着,絮儿的宠爱怕是有过之而不及。
絮沫不着痕迹的答道:“姨娘过赞了,絮儿如今没了记忆,都不晓得娘亲的样子了,实在不知道哪里相似。”
说完顿了顿,“要说这美人,姐姐可是比絮儿美的多了,刚刚见姐姐,絮儿可是看呆了呢。”
雪妍这才找出来一些平衡,算你识相。
四姨娘婉霜缓和着:“先用餐吧,老爷怕是早累了,明早还要上朝呢。”这四姨娘可谓是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他这爹爹眼福不浅啊。
三夫人道:"还是四妹妹最体贴,三姐姐就没有顾及到。怪不得老爷宠爱的紧呢!”嘴上是这样说,心中多是不服的,司徒雷霆最宠四姨太,不就是年轻吗?自己也是年轻的啊。亏得她肚子不争气,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嚣张呢。
“姐姐好漂亮啊!”一旁的司徒芊芊单纯赞美着。
三姨娘瞪了自己女儿一眼,意思叫她不要说话。芊芊扁扁嘴,不再言语。三姨娘的儿子司徒谨只是默默的吃饭,对这一切仿佛司空见惯了。
大夫人有一双儿女,大儿子司徒浩早年出去闯荡,相爷拦不住,只得同意。嫡子不在,大夫人是少了底气的,怨这儿子不争气,没志向。但也是因为宠爱才舍得放走的。
雪妍给絮沫夹菜,这一幕看起来是真的好温馨,她可真是个好姐姐呢!但是也知道了,司徒雪妍卸下了防备,这倒是让她安全不少。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司徒雷霆吭吭一声。众人这才不言语,安静下来。
戏演完了。
华丽丽的谢幕吧。
絮沫这才晓得,大夫人有权但是不得宠爱,但是嫉妒她死去的娘亲和现在的三姨娘和四姨娘,因为她们拥有丈夫的宠爱。
三姨娘嘴巴厉害,有一双儿女。有恃无恐,挑拨离间底气很足。
四姨娘话少,有丈夫的宠爱,但是目前没有子嗣。倒不是个心眼儿坏的。
这个相府到底有多少是敌人?又有多少又是看戏的?
一时间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