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两个月,牵牵终于出院了。
那一天,莫晓南、顾西凉、顾南、秦绵,来医院接牵牵,莫晓南给牵牵买了最喜欢的手枪玩具,顾西凉买了一辆遥控汽车,顾南给了牵牵一个超高情的望远镜,秦绵织了一件漂亮的毛衣给牵牵,而沈念,则负责收拾家,做牵牵最爱吃的饭。
半小时后,他们回到了沈念的家。
一打开门,就看见过道里有玫瑰花铺成的路引,客厅的电视墙上,用玫瑰花拼成了一颗心,“心”里,是沈念精心写的几个字“欢迎宝贝回家”,桌子上,已经摆了慢慢一桌子菜。牵牵见到妈妈,高兴地扑倒沈念的怀里,说,妈妈,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我终于可以去上学了。
所有人,都湿了眼眶。
牵牵哪里会懂得,因为他一个人,因为所有人对他的爱,曾经有过深深误解的人们,放下恩怨,打开心结,重新成为了一家人。
是的,一家人。
牵牵说,放寒假和暑假的时候,我要去爷爷奶奶家住,我要和照片爸爸一起住,我想他们了,就让他们来陪我,好不好?牵牵一个一个的看向面前的人,于是,沈念点点头,莫晓南点点头,顾西凉点点头,顾南和秦绵点点头,牵牵高兴地举起胖胖的小手,做出了一个“欧耶”的手势,欢呼着,扑向沈念说,妈妈真好。
那一顿饭,是十几年来,每个人都吃的最幸福的一顿饭。
只是,每个人都藏着各自的心事,不能也不敢,轻易地表露。
顾西凉仍然爱着沈念,只是,他再也不能对沈念说“我爱你”,他再也不能要求沈念“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沈念矛盾着,她自认为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她自以为做出和莫晓南在一起的决定,就绝不会再在意顾西凉怎么想,可是,她错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成了薄情人,无论是对莫晓南,还是对顾西凉;秦绵扫一眼沈念和顾西凉,再看一眼莫晓南,心底已经知道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她很想让顾西凉劝沈念带着牵牵一起回T市,但是理智又告诉她,这似乎已经不大可能;顾南是极其冷静的人,一辈子江湖行走,混迹于商场官场,太懂得察言观色,只是,他还能说什么呢?也许从一开始,秦绵插手顾西凉的恋爱时,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最无忧无虑的是牵牵,他现在有妈妈,有疼爱他的莫叔叔,更有忽然窜出来的“照片爸爸”和一样从天而降的爷爷奶奶,他觉得自己好开心,一场病,竟然让他在一瞬间有了这么多的亲人,简直是不可思议,所以他说,妈妈,我忽然想起了《塞翁失马》的故事。听到这里,秦绵简直又悲伤又欢喜。欢喜的是,小小年纪的牵牵,居然由此想到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悲伤的是,如此聪慧的孩子,竟然不能和自己日日生活在一起。
不,她要试一试。
她抬起头,对沈念说,沈念,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让牵牵和我们回T市?毕竟,那里有我们三个人照顾他,而且,我还能为他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和生活环境。
这句话一说出来,沈念就变了脸色。
这不是要夺人之爱吗?牵牵是她的心肝,是她所有生活幸福的源泉,是带给她和莫晓南快乐的天使,她怎么能让秦绵带走?
顾南和顾西凉没有想到秦绵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任是谁,也不会答应的吧?顾南不禁在心里暗暗埋怨秦绵,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被她这么一说,瞬间就会土崩瓦解。莫说是带牵牵回T市,就是想要寒暑假见一面,也不那么容易了。
阿姨,牵牵是我儿子,他必须和我在一起,我是他的法定监护人。他哪里也不会去。沈念此刻,是倔强而冷静的。
这个时候,顾南站了起来,他说,沈念,你秦阿姨也是太喜欢牵牵了,你放心,我们不会带走牵牵的,但是让牵牵有时间回来看看我们这把老骨头,行吗?毕竟,他是我们顾家的血脉。
这样的要求,沈念不能拒绝。
顾西凉静静地看着沈念,岁月是一把刀,将沈念曾经年轻的面孔刻上了浅浅的皱纹,只是,岁月的磨难,也赠送给她更多的睿智和涵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是成熟而坚韧的中年女子,褪去青涩,而更显魅力。
此刻,他终于明白,一个女人的魅力,绝不来自于年龄,而来自于她的修养,她的智慧。沈念不是很漂亮的女人,她如今也不再有年龄的优势,可是,她坐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恬静与安宁,让你不由得想要多看她两眼,然后,想要了解她,探寻她。
可惜,这样美好的女人,终是成了别人的女友。
曾经的美好,曾经的爱恋,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卿卿我我,终于化作云烟,氤氲在岁月的长河里,再不复现。
第三天,是顾西凉一家三口离开大理的日子。
临行前,顾西凉对牵牵说,牵牵,要听妈妈和莫叔叔的话,爸爸有空就飞过来看你哦。牵牵很开心的点头,然后,秦绵和顾南拥抱着牵牵不舍得放手,牵牵说,爷爷奶奶,你们放心吧,一放假我就去看你们,要是想我了,还可以和我视频。这么懂事的孩子,让秦绵和顾南更舍不得松手了。
顾西凉看看莫晓南,说,晓南,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莫晓南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然后,顾西凉走到沈念的面前,这段时间以来,他能感觉到沈念在躲着自己,他也猜出沈念为什么会这样。相爱十几年,她的心思,怎么会不了解,怎么会不明白?
顾西凉说,沈念,拥抱一下吧,以后,我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这句话说出来,让沈念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而顾西凉的心底更是一片酸楚。他紧紧的抱着沈念说,沈念,答应我,一定要幸福,知道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最亲的人。
沈念哽咽着点点头,他和她,不是不爱,只是这阴差阳错啊,让他们总是马不停蹄的错过再错过。而那些曾经深刻在心底的爱,怎么会因为不在一起而消失殆尽?它将藏在心海最深处,永远为你。
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放弃,只是因为在人生里,我们终究逃不脱宿命的安排。
但是,分别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怨恨,我们也许不再是恋人,我们再也无法牵手白头,将曾经的诺言兑现,让我们将那些爱化成深深的祝福和亲情,在薄凉的尘世间,做你最安全的树洞和最坚实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