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慌了吧?”左尚钏冷笑着,右脸牵强地勾动着,想扯出一个得意地笑容,但是扯出来的,只是无尽的怒火。
“若不是姑姑,此次我还真的栽在你们手里了!”
左尚钏怒骂着走到谭月筝身前,绷紧了手,啪的扇了她一个嘴巴。
谭月筝只觉得一下子天旋地转,怒火蹭蹭地往上冒着。
“你个贱人,每日想方设法争宠不说,还胆敢与我姑姑作对?!”左尚钏越说越气,“哼,要不是姑姑的人将事情禀报给了姑姑,恐怕如今,太子一来,便会抓我个现形吧?!嗯?!”
左尚钏咬着牙,一个个字都是自牙缝间挤出来一般,“让你和我作对,你再谋划啊?我看谁还来救你?!”
“来人!”她大喊一声,狠狠地剜了谭月筝一眼。
砰地一声,一个重物被人抛在地上。
耗子惊呼一声,“这不是明月姑娘吗?!”
谭月筝意识再度开始模糊,但她还是费力望去,看见明月昏迷着,被打得不成样子,沙包一样被人丢弃在地上。
“明月。”谭月筝擅抖着伸出手,心中都是无尽的悔意。
“茯苓。”她终是无力把手放下,看了不远处也是正在药力之中挣扎的茯苓一眼,过了片刻,她像是累了一般终于,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是颓唐起来。
而左尚钏身后,一个黑色锦衣的身影缓缓站起身子,清冷一句,“左昭媛,你是不是忘了我?”
左尚钏登时汗毛竖立,猛地扭过头,“你已经中了******,怎么可能这么快清醒?!”
耗子也是大为惊异,仔细看了看,方才长出一口气,嘿嘿一笑,“左主子,不必担心,光总管这是在硬撑着,想将我们吓跑呢,哈哈。”
光玉堂一双冷眸登时盯着他,如刀如剑,虽说耗子知道光玉堂在强撑,但还是难免双股颤栗,毕竟当初光玉堂威势太盛,他们这些手下,没有一个不发憷的。
“光总管,你吓唬我们也没用,既然已经和左昭媛上了一条船,我们便再没了回头之路。”耗子发了发狠,冷声道。
见到这般,左尚钏心中大定,阴测测地笑了一下,“哈哈,真是一对,这种时候了,还死不认命。”
说着,她的目光便是飘向谭月筝。
谭月筝眼神迷离,但还是颤抖着自发髻中取下那金钗,冲着大腿,狠狠扎了下去!
那金钗入肉的声音,听得光玉堂龇目欲裂,他披头散发,癫狂大吼,“你疯了?!”
谭月筝却是抬起一张惨白的小脸,一只金钗比划着自己雪白的脖颈,“今日之事,我断然不会让你如愿,便是药效发作,我都会先杀了自己,以保存清白之身!”
左尚钏却是玉指轻挑,细细观摩着自己的珐琅护指,“谭昭仪贞洁至此,姐姐倒还真是没有想到,要不然,姐姐好为你备个棺材啊。”
谭月筝不答话,只是执拗地望着左尚钏,手中锋锐的金钗已经即将刺破脖颈凝雪一般的皮肤。
良久,谭月闭上明眸,轻轻开口,“我死无事,但求左昭媛答应我几件事。”
左尚钏冷漠一笑,“哼,你还有与我谈判的余地吗?”
谭月筝盯着她,知道她还有话说。
“等你们二人的药效发作,我便会成全你们。”左尚钏踱着步子,语气兴奋,眼神发光,恨不得如今便开始一般,猛地转过身,宛如盯着将死之人一般盯着谭月筝,“而后我会放一把大火,将这里全部烧个干干净净,到时候,便是有人查罪下来,都只是你们偷情不慎引起大火,甚至来不及逃出火海,葬身此地。”
光玉堂身子一阵踉跄,险些站立不稳,怒吼一声,“左尚钏,你这么做,不怕引起怀疑吗?!”
“哈哈,怀疑?”左尚钏眼中汹涌着狠毒的目光,“谁会去怀疑我?这种计谋,是我可以想出来的吗?”
光玉堂一愣。
他们若真的是死在这里,谁会去怀疑一个没有脑子欠缺调教的左尚钏?
谭月筝却是出奇的冷静,甚至已经不抱有生还的希望,“但是我会在死之前,挑断自己的全身经脉,在自己身上捅上数十个血洞,这般一来,便是你放火,都不能将这些掩埋吧?”
左尚钏娥眉紧蹙,“身为女子,便是死了也不能这般糟蹋自己,你不怕死了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吗?!”
谭月筝惨淡一笑,“死后的事,谁又知道?”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谭月筝居然对自己狠到了这种地步,居然用自己的身体来当做谈判的筹码。
“说,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茯苓明月早早便晕倒,此件事情,她们一概不知道细节,我只求你放她们一命。”
左尚钏闻言冷笑,“你当我傻吗?斩草不除根,等着她们来日的报复吗?”
“你可以将她们下放,遣送,远离京城,料想以你左家地势力,她们能翻起什么风浪?”
左尚钏眯眯眼睛,很是赞同,“这倒是。”
“还有一事。”谭月筝见她答应,轻松几分,整个人都像是准备好赴死一般。
左尚钏很是不耐,眉头紧锁,“还有什么事?!”
“放了光总管。”谭月筝朱唇轻启。
光玉堂便是即将陷入失迷状态,听到这句话,都是心神一震,双目圆睁,有些愤怒,“你这是在交代临终遗言吗?!”
左尚钏看都不看他,只是盯着谭月筝,“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谭月筝笑笑,“妹妹不知。”
“放两个丫鬟走已经是我的极限,毕竟她们再怎么样,都不过是两个弱女子,如今你让我放光总管走,你觉得今日他若活了下去,我还有安生日子吗?”
谭月筝惨然一笑,“左家大门大户,这般实力都没有吗?胆小到这样了?”
月光如同一层银粉,撒在谭月筝伤痕累累但是依旧执拗地脸上,耗子看着她的样子,总是隐隐觉得不对劲,他眯着眼,细细思索了一下,终是开口,“左昭媛,我怎么觉得,她在拖延时间?”
此言一出,左尚钏陡然色变,她一双狠毒的眼睛死死盯着谭月筝,谭月筝一刹那的慌乱并没有躲过她的眼睛。
“你个贱人!”左尚钏怒极,啪的一声又是扇了谭月筝一个耳光。
“噗!”谭月筝吐出一口鲜血,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将她衬托的宛如疯魔,“哈哈,左尚钏,若是没有别人,想必你早被我耍得团团转了吧!”她紧咬银牙,“若是没有你姑姑,没有给你提醒的,怕是你死都死了好多次了!”
她的语气中蕴含着极度的不甘。
光玉堂剑眉紧皱,努力压制着药效,但是他总觉得那些药已经抵达他的心脏处一般,仅仅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膜,此膜一破,他的思绪便会彻底发狂,理智将会灰飞烟灭!
到时候,发生什么便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不行!”他咬着牙,环顾一眼,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谭月筝,右手一甩,一粒金色的丹药便入了他的口中。
一股药香顺着他的喉咙通向四肢百骸,登时他便觉得清明不少。
这枚冰莲丹那是玄国国宝一般的药物,举世仅有三枚,可解百毒,生死人,肉白骨,简直是世间神药,可是却在这里便用了一颗。
一句话不断地在光玉堂心中重复,宛如魔咒:我乃玄国三皇子,绝不可以出事,我今日服用此药,只是为了玄国大业,绝非为了儿女私情!
这句话无人会听到,只有光玉堂一遍一遍在心中重复,像是生怕自己的心中有了服用此药的另一个理由。
“啪啪!”左尚钏被谭月筝的话激怒,不住地扇着她的耳光,“你个贱人!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在等谁?啊?说,你在等谁!”
天旋地转。
这是谭月筝最为直接的感触。
但是她丝毫没有动怒一般,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一双明眸还是盯着雪梅宫黑暗的深处,“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出来,难道是我猜错了吗?”
左尚钏闻言惊怒交加,急急忙忙四下环顾一眼,盯着谭月筝,“谁!说,还有谁知道此事?!”
谭月筝凄惨一笑,“呵呵,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你敢嘲笑我!你个贱人你敢嘲笑我?!”左尚钏捂着胸口,双目圆睁,蹬蹬后退几步,正好撞到耗子身上。
耗子已经被她这般模样吓得傻掉了,战战兢兢。
“刀!刀!”左尚钏冲他大喊,见耗子法怔,她更是咬咬牙,直接伸手把住刀把,咔的一声便拔了出来!
月光华华!
刀光闪闪!
光玉堂大惊,他刚刚用了药,还没办法出手,若是这般出手,甚至可能都无法摆脱耗子山子二人的围攻!
但那寒光已经逼近谭月筝,他等不及了!
谭月筝也是面色大变,她一直在拖时间,妄想将那个人逼出来,但是始终无人现身,她已然绝望。
左尚钏甚至抽出刀子,一抹刀光向她袭来,这一瞬间,她忽然便想到很多。
老太君的神秘还不曾解开,谭家暗地里到底有什么大秘?
父亲母亲还不知今后何去何从,她若一死,整个谭家怕是都会在劫难逃。
而母亲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呢?如今已经六月有余了吧,等到这个秋天一过,大概冬末春初的时节,她那个不曾谋面的弟弟抑或妹妹便将出世。
而姑姑呢?十五年的冤屈不曾平反,十五年的爱恨不曾了断。
这么多事,自己还没有去完成,去见到,自己,这便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