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手术室门口一趟趟地游走,像一具无意识的僵尸。
走累了。她倦着身子,缩在门边。
夜很深,晚风穿过长长的走廊,往通道里钻。单薄的运动衫抵抗不住寒冷的侵袭,她紧紧地抱住双腿,在颤抖。
终于困了,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干脆坐在地上,倚靠着白色的墙壁,闭上了眼睛。
春天的夜是冷峭的。
她把自己抱得更紧,尽量减少与空气接触面积。
“怎么窝在这里?会感冒!”
好象是刚才那人的说话声。
她不想抬头,她太困了。
“睡着了吗?”
那人再次说着,可丝丝实在是不想动。
几秒钟后,一件大衣盖住了她。温暖立即袭卷了全身。
紧皱的眉头放开了,脸上泛起了红润,她睡得更深。
“喂,醒了,醒了!”
睡梦中,护士推醒了她。
惺忪的睡眼,看见一辆推车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猛得站起来,追了上去,披在背上的一件大衣飘落在地,她没有觉察。
“怎么样?严重吗?好了吗?……”
一系列的问题破口而出,根本不需要思考。
“轻微脑震荡。伤口里的玻璃碎渣已经处理干净了。这几天不要沾水。你是他的家人吗?”一位娇小型的护士回答道。
“噢。不是。”
“赶紧通知他的家人。”
“我不知道他的家人的电话。”
“想想办法。”
“噢。”
廖舟被送进了病房。他还没有醒,大概是麻醉的缘故。
丝丝绞尽脑汁地想怎么通知到他的家人。她的手机坏掉,朋友们的电话都没记住啊。
对了,公司的电话。可公司的电话也没记住,平常都记在手机里,脑子里根本不管这事。
怎么办?
打114。哎,上帝终于在她的脑子里投进了一缕阳光。
借着医院服务台的电话。拔通114,查询到了D报社的电话号码。
赶紧拔通D报社的电话号码。电话想了许久,没人接。当然啰,晚上有谁在?都下班了。丝丝呀,那聪明的脑子不会也被撞傻了吧。
她竟然连着拔了两次。
“这么晚了,10号病房那位老太太还不肯睡,一直在吵。哎,其他病人都要被她吵死掉。”服务台前来了个护士,对另两位值班护士抱怨着。
“这么晚了?对哦,这么晚了公司没人。”丝丝恍然大悟!
做了半天的无用功!
她跌坐在椅子上,极度无助,眼泪如溃堤的水汹涌而出。
护士们都瞧见了!
忽然意识到有人在看!双手左右开弓,抹开了泪,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她翻开手提包想找些纸巾擦脸。
翻找间,一张名片跃入眼帘。
这张名片是索非亚大酒店那一群人给她的。具体是谁她想不起来的。人头攒动中,有人递过来一张名片,出于礼貌,她接过来,随手塞进了包里。
但愿这个人有廖总的电话。
丝丝一边祈祷,一边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拔过去。
电话才想一声,对方就接通了,是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
“你好,廖舟出车祸了。你知道他家人的电话吗?”丝丝抑制住激动的心。
“啊!廖舟出车祸?!在哪里?我马上赶过去。放心,我有他们家里的电话,等下我会给他们家里打。”
“香樟路医院。”
“好。再见!”
放下电话,丝丝像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肩头上轻松了不少。擦干眼泪,满脸轻松地回病房去了。
廖舟醒了,躺在床上四处张望呢。
丝丝走进去:“你醒了!吓死我了。”说完又呜呜呜地哭起来。
“没事啦。别哭!”廖舟用力挤出些笑来。
后来,沐夕问丝丝为什么这会儿要哭。丝丝说,很奇怪,心一宽,喉咙口自然而然地发出哭声。自己都没搞懂为什么要哭。
大概十分钟后,那位年轻人来了。
他是廖家的律师,叫胡柯。
他说已经打电话给家里,是廖妈妈接的电话。她应该也很快地过来。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丝丝不想见到廖舟的妈妈。
她便找了个理由:“廖领导,我待在这里也帮上什么忙了。明天还要上班,是否可以先回家?”
廖舟的眼睛里尽里对不起,哽着嗓子:“谢谢你!”
从医院回来,丝丝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第二件事就是把身上这套运动衫扔掉。按照沐夕的说法,这套运动衫不吉利。第一次穿,却连续进了两次医院。什么破岚波妮啊,人都被破烂掉渣。她发誓从此以后再不买什么岚,什么波的牌子的东西。
享受完痛快淋漓的洗涮后,换上舒服的睡袍,倒在暖和的席梦思床上很快进入了香甜的梦乡。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上班时,听领导说廖舟周五就可以出院。丝丝的心情好得如冬天里接连下了一个月的雨终于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