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山头的朝阳渐高,阳光开始发狠了,让人感到闷躁的暑热在空气中冲流扩散。离秋天毕竟日子还长的很,这天的天气与昨日无二,这会是日上一竿的时候,那些没死的天风国村民,感觉就像梦,这是一场想醒都醒不来的噩梦。
在村长常日议会的庭院,男男女女一屋子里挤满了人。不难看出,十几个黑衣人把庭院围着,持刀把剑的分开两列站在两边-------这里现在是一个审讯大院。
只见院中央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人,各自身上都有不一的伤口与淤痕,有的瞪大两眼,难掩恐惧之情,有的睁的更大,显然是死去多时而不瞑目的,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剩下的活口就三五个了。
“呀---啊---”一声声惨叫在院中不时响起。庭院四边角落各有一名黑衣人在拷打问话。鞭笞,抽打,砍刺,不分先后的还有笑声传来,施行酷刑的人似乎很享受着这种虐打他人的活计。
“谁说出来,可以立刻走人”一位满脸横肉的男子挥着大砍刀,呲牙咧嘴的大喊,对着一个须发全白的人怒眼吆喝“不然----这里躺的,会越来越多。”这群凶徒之前已经把庭院搜了个遍,没有找到要拿的东西,把院内的全部人都挟持住,还把许多村民都拉到了这里。
村民们不知,这群满目可憎的黑衣人,叫嚣着要他们交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平日里,坐在这里给乡亲们讲种菜插秧的村长,此时被五花大绑在门边的石柱上,干裂的嘴角有不少血迹未干,只要没瞎的,刚刚都看到了老村长的一只手臂被斬掉,手段残忍至极。何况已经死去的其他人。那声惨叫就是来于村长,他因疼痛难当,这会儿已昏死过去。
“真是不知道,我们见都没见过,怎么交呢。”一位中年壮丁怒目对峙,他实在忍不下去,无端端跑来一群狂徒,眼睁睁看到自己族人被杀,就是威胁他们交一样他们重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他怒火中烧,对那持刀人忍不住吐了一口水。
“茬,又一个活的不耐烦的”持刀的横肉男子立即一刀朝壮丁劈去,他不知中年壮丁性格刚烈,刚才早有拼命的意思,提前准备好一战到底的决心,见凶徒一刀提起砍来,他急速迈开大步,避开了那记夺命刀,不假思索双手一个急抱,勒住凶徒的腰部,不作他想,张口使命就狠咬下去。只听到凶徒痛呼一声,“你妈--的,”凶徒右手一时间挥不出刀,迅速左手狠拳击打,一二三四----这几下力度枭狠,全捶在壮丁的头部,脖子,耳朵,咽喉等部位,只见壮丁刚刚还在奋力撕咬的身躯,这会耳朵有血流出,脖子一弯,整个人软滩在地上,不动了。
“死了,又死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妈看到这一幕,又失声大叫起来,她已经连续观看十几位认识的人死在面前了,这下可不,叫了没几声,眼皮一翻,只感到前面一黑,昏倒过去。站在近旁的黑衣杀手看到大妈的表情不少人干笑起来。
“放了--他们,我----交给你们。”众人回头一看。是断臂的村长在讲话,剧痛让他体力难支,而且右臂断口处,血还不停的往外淌。
“嘿嘿,老头你太不像话,早这样,你族人不用受那么多苦。”站在村长旁边的一位瘦脸杀手凑过身来,一副满脸心疼的模样说道。“放了---他们,放了---他们”老村长气息羸弱,仍然说着刚才的那一句话。
这组杀手以为打听到宝物下落,其余三边的人都停下手来,不过,等了好半天,村长这老头还就嘀嘟这么一句。“放了他们先---我说---”说完继续沉寂不语。
“臭老头--”吧的一声,等的不耐烦的瘦子一个耳光落了下去,村长脸上立时肿了,众人只见他头低垂的更低了,膝盖弯软了下去,若不是被系住的身躯仍绑在石柱上,他早倒下了。毫无疑问,村长死了。
一阵惊呼又在两三村民中响起,天啊,他们还受得了啊。
“死老头,胆敢骗本大爷”带头的黑衣人本以为探知到了口风,谁知子虚乌有的被糊弄一番,他一脚飞起,嘭的一响,已成为死尸的村长又吃了一脚。
这下,惊魂未定的几个村民再也不顾其他了,有的正想起身跟这帮匪徒拼命的,有欲奋起夺门逃串的,----不过,在带头的黑衣人说完一句“全收拾了”的话后,几声惨叫声陆续响起,庭院中一下功夫里又叠起一堆乱尸。
只见这队凶徒迅速撤离,两根火把在空中转了几圈,落在尸体堆砌的院中,呼呼呼呼,院中火光四起,热浪腾空。这团火,黑烟滚滚烧了好久,一座矗立了百年之久的和平庭院,在夏日的午后,全都化成灰烬。
苏震山两手各提一只兔子和野鸡,前面带路的王新海背上扛着一头的小牛。他们抬着已死的尸物,走走停停,小心翼翼的沿着密林一条小路慢跑,不久转入一块大山石后,里面有片隐蔽的幽林,正是王新海与其他人的藏身之地,这口深洞是天风国几代的老猎手们常年在山中围猎或喝高飘了,就地在留宿的地方。说来也是祖宗保佑。
无疑,战乱时候,这地方此时真派上了大用,王新海示意自己先过去跟守洞口人打个招呼,说是之前与洞里的人设了手势暗语,没有暗语,近洞两百米内的任何人,都尽管放箭,不用多问。
苏震山看到洞口守卫的两位男丁确认了王新海的手语,然后他们似乎也认出了身后的苏震山,同村人这会劫后重遇纵然百感交集,也没什么话说,每人都心绪复杂,只是相互安慰数句。
“离洞口两百米范围,都设了陷阱,现今从外头射杀回来的食物,两天内不愁饥荒。”王新海把现在的情况说了说。他了解苏震山计谋多,而且说到设置陷阱,这还是请教他才是。苏震山这时思母,念儿心切,进洞看了看后,发现母亲没事,儿子完好无缺,只是两个人都没有醒来。
苏震山没料到的是,避开杀戮的幸存者---就剩下这二十几号人。老母亲昏睡的药力早消去,仍在睡,看到儿子体肤完整如昨,也一时无语以对,不过脸上禁不住有丝慰意,在天风国,在这山洞里头,在今天,能全家齐整的呆在一块地方的家庭,真的仅存无几家了。
洞里的其他人不敢高声说话,有的摆摆手,有的推推肩,有相熟的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无声的相互告知对方----还有人活着呢。这也给其他走失家属的人燃起了一丝企盼。
洞中几个壮丁,二话不说拉过死牛和鸡兔,赶忙搭架起火。生火不难,天风国的先天地理,属于水雾湿重地带,这样环境里就算生火烧柴引起的燃烟,与四周水雾笼绕混合一处后,根本十分难辨,至于肉香飘荡,更谈不上会飘飞多远去,管它老天挂任何的东南西北风,吃什么根本不会有人猜忌,不过全部必须天黑前做完,火把不到不得已时切记不要在洞外燃放。
尤其是夜晚。
洞口用蕉叶与细竹编包的十分严密,这时候,洞里面乏累的人,担惊受怕了一天的人,能睡的都睡去了。剩下受伤的,痛的无法入睡的,照顾伤残的,也是尽量安静的呆在里面。
苏震山,王新海等人,大家都不说话,轮番休整,每个人都要把精神养足,鬼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洞外,安排了三位年轻的青年人看守,三个人隔几十米远分开,不同方位站着,分别盯住远处,山上,后山,黑暗中只能看见人影晃动,他们不时的朝对方摆摆手,简单的手语交流情况,他们都是猎人的第二代,对于熬夜狩猎的习惯倒是熟练,但是像今天这般,捍卫家破人亡的站岗是头一回,他们的亲人死的都不少,几乎都剩下自己。三个人都不时偷偷的抹泪,忍住悲愤。
静悄悄?没有,瀑布的流水,依然千年不休的冲刷着这边土地的地基,夜间的猫头鹰与不知名的鸟叫虫鸣,咕噜咕噜的叫声在不远处时有响起。站在地面的人变了,变少了,留着的人沉默了,没有了笑容的人脸,什么世外桃源,风景再好也是一座费城,空地。
对了,山上的坟头不知以后有人打理没,以后坟头的数量还会不会增加?,死在这里,今天死去的,身首异处的亲人,谁来收拾下葬他们。我看,还是一把火,把他们都烧了,算是个祭奠为好,好过被蛆蝇饱腹。
三个青年脑中什么都想过一遍,漆黑的夜下,山中站守,夜风微凉。
抬头望天,月色微亮。
他们都撮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