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彦铭出御书房,下意识在皇宫徘徊。他有些挫败,如今只能靠这些诡计留人了。不知觉中走到司正司里,叹了气还是走进去。
到那双黑色靴子现在牢门口,赵爰清正喝着茉莉花茶,手里拿着折子戏,看得饶有兴味。
里头的人显然没觉察到,齐彦铭五味杂陈。他在外头难受,她在里面过得却滋润,丁点不像犯了事,被关进去的罪臣。
“大人看着很是悠闲。”齐彦铭凉凉地开口,话里不痛不痒。
赵爰清这才注意,也不行礼,还有些舍不得手里的的这出折子戏,头都不抬答道,“是陛下啊,请您见谅,微臣的腿脚不太利索,无法起身给您请安了。”
腿脚不利索,齐彦铭额头密布乌云,自己吩咐下去,谁有胆量,敢对她用刑罚。登时火冒三丈,“你腿伤了?”
“只是起身时扭了,不碍事。”
隔了一天,就有位太医因犯事被关进司正司。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齐彦铭想开门,把戏本子抢过来,从他进来,她还没用正眼瞧过他。
“酒正戴罪之身,倒能在囹圄中自得其乐,真是少见。”齐彦铭忍不住开口,讽刺道。
“反正横竖都得听陛下的。”赵爰清耸耸肩,“微臣还是趁着光景有限,及时行乐。”
“酒正豁达。”齐彦铭露出阴冷的笑,伸手开锁,走到赵爰清身前。
她终于抬头,但像被什么吓到。齐彦铭蹲下身,和她平视。
“如果孤不放,想关你一辈子?”
赵爰清轻轻笑了,搁下手中齐彦铭想撕成碎片的折子本。伸手摸了他,齐彦铭像定住身,一动不动,由赵爰清细腻洁白的五指擦过脸颊。
“要我留下也好。”齐彦铭像寻着生路,灼灼地攫住她,赵爰清不禁失笑,触着发鬓,缓缓道,“我要做皇后。”
看齐彦铭略微僵住,赵爰清了然,“沈月然没犯错,沈鸢然又是能将,何况丞相于你有恩,你不会废她。”
“你说除却名分,什么都能给我。”赵爰清道,“可我偏不想要旁的,只要名分。”
“如果你留下,再也不走了。我可以给你。”齐彦铭认真地注视她,赵爰清一惊,想抽回手,却被他用力握住,贴在脸边,“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再也不走。”
“好不好?”齐彦铭恳求道。
“沈月然呢?”
“她……心不在后位。”齐彦铭道,“她只要沈家第一世家的位子和满门的富贵荣华,只要孤在一日,就能做到。”
“后妃你不喜,孤也能遣散。”齐彦铭正色,不像在玩笑,“我只要你留下。”
出司正司,赵爰清回了酿造局。新来的宫人在学酿酒,以木在教导,以竹站在一旁,无精打采的。见她回来,欣喜道,“大人,陛下放您回来了?”
“恩。”赵爰清望去,就看水珊和萄悦站在一起,神情晦涩。她轻笑,“你们继续做事,不用理本座。”
经过绣萝,赵爰清微微侧首,想说几句话,可话倒嘴边还是闭上。慢慢摇摇头,转身走开。
“大人,是司正大人放您出来的?”以木扶她坐下。
“不,是陛下。”赵爰清喝了茶,突然想起什么,“最近可有宋国来的信函。”
“有,奴婢替大人收好了。”以木说着就去取,把以竹留下来。
“大人,可是陛下查明真相?这一看就是沁夫人害我们,一定要好好罚她。”以竹义正词严。
“不是。”赵爰清清闲地磨起墨,悠悠道,“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找人打听打听,大齐哪处比较好玩。你们忙了这么久,也该放放假,休息休息。”
以竹被自家大人的言辞唬住。
“怎么这样瞧我?”赵爰清知道她想些什么,“顺便帮我准备本册,我要跟皇后娘娘及李司酝请辞。你和以木若想回大荣,就都回去。我会让她升你们做八品掌酝,顶我的职位。至于夏纪,我们许些日子没见,还是看李司酝的意思。”
“大人,陛下不是还您清白了。您怎么又突然不走了?”
“哪是这样容易。”赵爰清苦笑着,摇摇头,“我跟他说好了。还是留在大齐,不过不呆在宫里。虽然酒正的职位也要辞去,他还让我继续住现在的府里。”
“那您做何打算?”
“就照最早打算的。”赵爰清道,“原先就想带李司酝出宫,我做酒楼的生意不小,出去经商也是不错。听斓把宋国的分店打理得紧紧有条,现在倒是能考虑在大齐接着开。”
“您和陛下……?”以竹试探道。
“我们像走在死胡同里,明明知道前面没路,他却硬要走,哪怕把墙砸裂了。也要继续走。兴许这是一种执念。”赵爰清感慨道,“或许他真得到了,那种执念也就放下了。我们还能桥归桥,路归路。他同意我不进宫,姑且这样,顺其自然。”
“大人,那您自己的幸福呢?”以竹虽不明白,仍是懵懵懂懂问道。
“其实我不清楚。”赵爰清心道。往昔,苏清清觉得和齐彦铭在一起,慢慢相守到老,天天泡在糖罐子里就是幸福。可人重活一次,看开许多事,也放下许多执念。感情事上,她疲倦乏累,很难再为一个人动心,熬到天明。本打算趁年轻的光景四处游历,年岁长了,就买处风景秀丽的院落,怡然养老。
这辈子究竟要什么,她自己都无法道明。幸福不幸福,也都得过且过。
“只是本来想在司酝身边侍候,现下看是不行了。”凡是年岁大的人,都不愿轻易离开故土。她便是想接李司酝来养老,也恐怕不行。
“你去忙吧。”赵爰清不想再说了,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我得去写折子,傍晚前要让人送出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