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瘫在床上,全身乏力,睁开眼傻傻得觉着吊灯都在摇摆,五彩斑斓的颜色不断变幻重叠。然后,出现了两个小女孩蹲着依偎在一起的画面,那个齐刘海,皮肤白白的可爱孩童睁着圆圆的眼睛问身边的同伴:“萧萧,你说云朵为什么不是绿色的呀?”
诗尧总有想不尽的奇形怪异的问题,比如老师正绘声绘色讲着课,萧楚听得津津有味,同桌的诗尧就会探身过来冷不丁冒出一句:我觉得如果黑板变成五角星的形状才好看;比如体育课上老师让大家练习跳绳,只有诗尧单手抓着绳一端的握柄,自以为美美的在原地转起圈来,喊着,萧萧,我的彩带舞好看不?
让萧楚至今记忆犹新的是,有一次班里做生肖统计,大家多属蛇或龙。老师说,龙的同学举手呀,一批同学举手了,老师又说,蛇的同学举手呀,又一批同学举手了,只有诗尧纹丝不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妈妈说我属小龙猫。”此话一出,立即哄堂大笑,连萧楚都捂着嘴巴忍俊不禁。
也许在小诗尧的世界里,温顺友好的小龙猫和张牙舞爪的大黄龙是两种南辕北辙的生物。
诗尧是萧楚迄今为止见过最单纯善良的女孩。当年,刚满十岁的萧楚作为插班生进入J大附小四年级二班。班级里大多是富家出生,骨子里都透着隐隐的骄傲,断不会主动跟人搭讪。课后的萧楚只能巴巴地躲在凳子上听着小女生的唧唧喳喳,偶尔独自上个厕所。
也许对于别人心中总会有些难堪,而于在孤儿园就已不合群的萧楚倒是积以为常。让她苦恼的是,以往半心半意讲课的老师让她的基础差了很多,而作为全国重点大学的附属小学,更是从小抓起,这让萧楚很是吃不消。想到如果自己成绩太差,她还有何颜面面对父亲?
萧楚绞尽脑汁,在计算纸上演算着老师解答过的题目。本来字迹还工工整整,心烦意乱的她最后开始胡写乱画,叹了口气把笔扔在了课桌上,托着小脑袋兀自发呆。就是这时,她看到一个眼睛大大脸小小的女同学穿越过三三两两的小人堆向她走来,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的名字是许诗尧。
许诗尧是班里的科学课代表,虽然她的总成绩在人才济济的班里只是中等,但她好奇心极强,经常抓着几片树叶,或是路上偶遇的小动物,哒哒哒的跑去问老师,天真烂漫的她总是把老师逗得合不拢嘴。一来二去,老师对诗尧就青睐有加,亲口点名要她做课代表。
诗尧平易近人,在班里也不缺伙伴,萧楚看到她,心中些许疑惑。
第一次跟新同学讲话的诗尧也有些腼腆,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萧楚看,嘴唇轻启却又说不出话来,忐忑的样子楚楚可怜。饶是如此,还是鼓足了勇气对萧楚说:“同学,我觉得你的铅笔很好看,是哪里买的呀?”
没有人看到萧楚的心花怒放,她依旧端坐,嘴角微微牵动,看着小女孩充满期待的眼神,“这是父亲给我买的,我不知道。”她害怕看到诗尧的黯然,友好地说,“但是我有很多根,可以把它送给你。”她依言打开笔袋,认真挑选起来,又觉得哪根都好,干脆一股脑都要送给诗尧。
她像是埋在地里的小苗,不期然得到一丝阳光,就奋力的想用一切回报。
诗尧忙不迭赶紧摆着两只小手,灿烂地笑着,“不不不,我不要这么多。”
萧楚觉得,诗尧笑的时候,窗外的阳光也黯然失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