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直是一样的光线,所以很难察觉时间的流逝。我看见现实像是一个干瘪老头,不仅行动不便,还口齿不清。
我年轻的生命轻盈得如同一只小鸟,从未,然而却是一直在期盼着引吭高歌。跃跃欲试了千万次,看见现实粗糙的表面,我不敢相信我的细腻真实的在世上存在。对,我开始怀疑自己。或者连怀疑都算不上了,变成冷冷地却千真万确的不相信。
这信任为何突然不见?我听到的,只是风吹走粉末后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有的时候,心里又燃起了光亮,无论是不会动的植物,还是陌生的人,都像在对我说:只要你相信自己,并找回信心和勇气,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手绢拂去心上的细灰,你就能像从前那样快乐,看见的不再是一个让人又忌惮又恼火的老头,而是即将教会你飞翔和唱歌的伟大母亲。
这一切需要坚强。坚强不是来自唇齿之间,亦不是出于一厢情愿。
坚强如同利剑,这绝对要经过黑暗里的千锤百练。神话里的宝剑都是尘封百年后不经意的发现。
现在,却看孤独爬上窗台,任我被迷惑。一个冬季寒冷多长,一季腊梅花开多久,就让我去揭开吧。
我走到我的床边,将窗帘拉开,抬头看看夜晚的苍穹是否晴朗。
我告诉自己,从明天开始,生活会恢复原状。
早晨,学校的铃声将我吵醒,一看手机,是早自习下课的时候。终于有了饥饿的感觉,起床洗漱去吃早饭吧。
我习惯挤好牙膏刷两分钟再去卫生间,我右手刷着牙,左手探到枕头底下找东西,摸了好几次什么都没有摸到,我把枕头拿开,然后将床铺掀开,还是没有。
那就不找了吧。蹲在床沿边上,满嘴泡沫的又忍不住流了两滴泪,那样子真狼狈。
直到敲门声响起,我都一直坐在地上背靠着床,难道三天不吃饭人就会变傻吗。
这几天,裴様楠都会来敲我的门,敲门声不紧不慢,就像知道我在屋内,又知道我不想见他。我无声无息的在床上躺了三天,除了喝几口水吃不下一口别的东西。
裴様楠来找我的时间不定,有时一大早,有时三更半夜,我想,既然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我们就再也不要来往吧。
但是每次门被敲响的时候,我就会如坐针毡,矛盾不堪,就像此刻。
“咚、咚、咚。”敲门声不断,“微,你在吗?我想你是在的吧。我找不到你,我去你家里也找不到你,为什么要突然消失,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呢。有什么理由能让你对我不管不顾,带着别的女该头也不回的走掉。
“微,你在吗,我知道你在怪我,对不起,我很想你。”裴様楠继续说,“微,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我就快把自己的头皮抓破了,这是他第一次说“我爱你”三个字,我多想打开门再贪婪地听他说几次,但是,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现,提醒我我的不自信,也提醒我我的委屈,更提醒了我答应过张华不会再和他再在一起。
我们的心里总是有两个不同的自己,她们经常扭打厮杀,难解难分,胜负从来无法控制。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我才去洗脸换衣服。
打开门,门口到楼梯拐角处竟是一束束美丽的红色玫瑰,它们拥挤着无声绽放。每一束上面都放着一张卡片,用同样鲜艳的红色写着:微,对不起。
我捂住嘴,享受心痛。
我将花抱在胸前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跑了好几次才扔完,走在街上的时候,手心传来痛感,我才看到很多细长的伤口,大多已经结痂。
他是真的爱我,还是不爱我?一路走着,这两个问题在我的脑海里纠结,尽管我知道他爱不爱我,都已无关紧要,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去想,因为无关紧要是假的,委屈和失望是真的。
我走到了车站,是我和裴様楠一起待过一晚的车站,如今这里一切没有变。有很多的人,来来往往中,全是陌生的面孔。人们一样的眼睛鼻子嘴巴,但是为什么看上去是那样的不同呢。
“十块钱一把,十块钱一把,只有几把了要的赶快啊。”一阵吆喝声。
寻着声音过去,我看到有人在卖腊梅花。快步走过去,好几米远处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
我买了一把抱在胸前,边走边闻,拿出电话准备给楚清打电话,才发现电话卡放在枕头底下丢了没找到。
“你选号码吧。”
此时我站在了移动营业厅,准备重新买一张电话卡,闭上眼睛然后伸出手指按在纸上,“就这个。”
买了卡走出来,走到了步行街的对面,“哎,小妹。”
有人在叫我,我回过头,“嗯啊。”
是面馆的老板,他总喜欢叫我小妹。每次去他家我都会吃肥肠面和两个煎饼,而且只坐同一个位置。
“好久没见着你了啊,进来吃一碗吧,免费的。”
我笑了笑,心情稍微轻松一些,“好啊,我可不客气的哦。”
我走进去,小心翼翼的把花放着,给楚清打电话。天气很冷,我的手指有些僵硬,电话拨通后放在桌子上然后快速搓了搓手。
“喂?”响了两声楚清就接起电话了。
“楚清是我。”
“微?你换号码啦?”
“嗯,之前那张卡掉了。”
“你猜我刚刚看到什么了?”
“不猜。”
“我看到腊梅花了。”
“啊,我也是哦。”看着我旁边的花我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还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孩坐着在吃面。”
“难道你……”楚清说过她想做一个迷一样的女子,如果哪天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要吃惊,难道她现在就在我的附近并看着我?因为我的旁边就有腊梅花,我今天穿的就是蓝色的衣服,而且正在吃面。
可是环顾了四周我都没有看到她。
“……微,你怎么不说话了?”
“楚清,我刚才以为你回来了,以为你就在我的身后。”头一次和楚清分开这么远,我知道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但真希望是这一刻就见着。
“微,我知道你很想我,我也很想你。”
“我今天刚好穿的蓝色衣服,也刚好在吃我们常去的那家面馆。”
“其实我是突然想起了去年的冬天,我们也是抱着腊梅花去了步行街对面的那家面馆,没想到这么巧你今天刚好也在。”
“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想我?”
“我现在在跟着我的一个表姐学习,将来做一个导游,带着你到处玩。”
“好啊。”
“我过年回来看你,记得……我表姐来了,过会儿给你打啊,再见。”说着她挂了电话。
知道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肚子饿极了,面前的肥肠面实在美味,很快就吃完了。
走的时候面馆老板硬是不收钱,我笑着道谢:“谢谢,我刚买的腊梅花送你啦。”
吃过饭走到大街上浑身很暖和,但是手指还是有些冰凉,不知今年会不会又长满冻疮。用嘴哈出热气暖一暖,手上还有腊梅花的香味。
我觉得身后一直都人在跟着我似的,但是每次回过头又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我买了一瓶水走进了新开张的网吧,直接冲了一百块,打算上完了才走。
“在吗?很久没有你的消息。”刚上线QQ上弹出一个消息,时间是三天前,文兰发来的。她的头像亮着。
“我刚到网吧。”
“今天周三,你不上课吗?”
“一言难尽。”
“发生了什么事呢?”她很快的回我。
“我和他分手了。”
“你谈恋爱了?为什么分手?”她还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他喜欢上了别人。”
“他亲口说的吗?”
“不是。”
“会不会是误会?”
“不知道。”
“也许当中有误会呢,你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吗?”
“不能,其实我相信他是爱我的,但是我宁愿不听解释,因为我们不能在一起。”
“嗯,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你也有你自己的苦衷,你要相信,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而我们现在这个年龄的爱情,不会是最终的归属。”
“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我们这个年纪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简单,透明,不可控制。”
“别逃避,你终要面对的不是吗?”
“但是无论怎样做我都舍不得。”
我退掉了QQ,也不玩游戏,闭上眼睛开始抽烟。
一个人泡网吧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坐的位置刚好对着吧台,可以看到进来的所有人,当我抽完一支烟点燃了第二支的时候,我没有想到会看到裴様楠,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学校。
他形容枯槁,眼袋发黑,再加上红红的双眼,颓废得让我心疼。
我转过头装作没看见,但是这没有什么用。
他朝我走来,身后跟着十多个人。我闭上眼睛继续抽烟。
“微。”他叫我,声音嘶哑。
我带着耳机,但实际上耳机没有一点声音。
他过来握住我的手。在他碰到我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都快化了,要这样克制心里的感情真的很艰难,我的鼻子酸到没有办法,往事又浮现出来。我一下将手抽开,然后站起来将耳机摔在桌上。“你是谁?我不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