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身子又软了下去,靠在树干上死狗一样一动不动了。
青姨娘三两下薅开灌木丛上的落叶,走过来看见狼狈的坐在地上的秦揽月和满地鲜血横躺的惊羽卫尸体,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先前躲在灌木丛后面,树隙之间的空档又被秦揽月堵了个严实,因此虽然离得近,她并没有看见这瞬息万变险象环生,那少女以自己负伤为代价,终将敌人重创致死。
“宁澜?”青姨娘快步走到秦揽月近前,看见她脖子上的血痕顿时一急,掏出自己的丝绢轻轻的裹在秦揽月伤口上,半饷红了眼眶却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秦揽月咧咧嘴,“娘,我没事,只是——”
“怎么会没事?”青姨娘打断她的话,“出了这么多血……”
秦揽月想着,脖子上的伤确实是没事的,有事的是肩膀,她试着活动了一下,顿时疼出了两泡生理泪,也不知道有没有骨折,需不需要拍个片……
“娘,我暂时活动不了,你去翻翻那人身上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到的东西。”秦揽月说着下巴朝黑衣人尸体的方向扬了扬,即使是一个死人,也要最大限度的利用起来,不然她岂不是亏得很惨?
“不用翻,他身上除了武器不会有其他东西的……”青姨娘淡淡道。
秦揽月挑眉,她娘好像对这些人有几分熟悉,不过她既然不想告诉自己,那还是不要问了。
青姨娘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来回了一遍,皱着眉问,“怎么会不能动?哪里受伤了么?”
“肩膀!”秦揽月如实道,将自己背后的长弓卸下来,撑着想要站起来,青姨娘一把扶住她。
“别动,娘背你!”
秦揽月忽然一愣,“什么?”
“娘说,娘背你!”青姨娘说着伸手抚了抚她脸颊,将她脸上的脏污慢慢擦去,蹲下身示意秦揽月趴在自己背上。
秦揽月却会心一笑,“只是暂时的,等一会我就好了!”
“真的?”
“真的!”她笑的坦荡荡,眼神清澈仿佛隔着缥碧江水可见水底历历砂石。
青姨娘这才狐疑的点点头。
秦揽月心里暗暗叫苦,万一待会她还是不能活动怎么办?这地方显然不能多待,她娘的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那么问题来了,万一再来一个甚至是几个黑衣人,她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秦揽月愈发觉得这地方不能呆了,她拄着长弓慢慢站起来,示意青姨娘离开,青姨娘看着自己身材瘦小的女儿拄着一张快要和她自己差不多高的长弓,走路姿势诡异,越看越像一只跛脚鸭子。
可是她却笑不出来,她才十一岁,长得还这样瘦小。却在不久之前,杀死了江湖上三流高手都打不过的惊羽卫。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唯一看在眼里的,就是死去的惊羽卫,和受伤的她。然而她知道,这其间过程,必然惊心动魄!
明明应该是自己这个娘亲护着她,可为什么这位置却倒过来,反成了她保护自己?
“娘,快走!”那少女在前面朝她招手,抬起的手臂纤细雪白,捞了树隙间漏下来的金黄天光,再从她指尖泼洒出去,划出一道俏丽的霞光轨。
她走上去,接过她手中的长刀,扶住她,母女两个慢慢向前走去。
==
就在那对母女离开没多长时间后,这一片林子的平静再一次被打破。
三道如鹰隼的黑衣人影悄无声息的到来,都是手执薄而窄的长刀,背负长弓,箭囊里插着箭羽深青的箭矢,像是山间飘荡的幽鬼。
看见同伴死状凄惨,那三人眼中神色都不曾波动半分,仿佛看见的只是一堆枯骨腐肉,而非不久之前还鲜活的人。
“死了。”一个黑衣人俯身去查看尸体上的伤口,“两道致命伤,一人所致。”他说话语调刻板而平,没有任何情绪在里头。
“有人帮她们?”
“是那少女!”
“来不及了别收拾了!”
“加快速度,公子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
三道身影瞬间分散而开,鬼魅般一闪便都不见了踪迹。
只余下深山黄叶满地,一人身死,腥红血液还冒着热气泪泪流淌,顺着厚厚的落叶层缝隙慢慢渗下去,染出一片黑红的诡异色彩。树梢上一只小栖的乌鸦忽然瞪着青黑的眼珠子“扑棱棱”窜上天空,深黑的鸦翅抖碎了树隙里稀薄如金纱神秘的天光,刺耳的鸣叫声一直盘桓,不休如鬼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