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揽月掀开白缎看到古琴时,不禁惊叹一声。前世中华历史上名琴有如“绿绮”、“焦尾”都已在历史的演变中失了踪迹,后世也不过都只是在古籍上闻其大名耳,而秦揽月曾有幸在博物馆一睹唐肃宗的御制琴“大圣遗音”的风采,那琴即使经后世多次经修补却依旧古拙精致而浑厚大气,一眼便可认出绝非凡品。
而现下她指底这把琴,标准“伏羲式”琴式,圆首,内收双连弧形腰,琴形圆转大气,琴身以梧桐为底,檀木做面,通体髹红褐漆,圆形龙池,扁圆凤沼,金线做徽,白玉为轸,琴背龙池下方刻寸许大小流逸行书“渺尘”二字,池两侧刻篆书铭文“凤行九天,琅琅佩环。渺渺红尘,归于万籁。”都填以金漆。
而琴身上断纹舒展,以秦揽月的眼力自然看不出这纹路究竟是“蛇腹断”还是“冰裂断”,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看出青姨娘的这把琴确实是价值连城的好琴,不是出自名家便是历史悠久。
青姨娘拿开裹琴的白缎,随手在琴弦上一拨便引来铮铮透彻之音,她向秦揽月解释道:“这是古琴‘渺尘’,乃是前朝末安熙皇后之御琴,出自当时一代音律大师秦愆。”
秦揽月看着皇后御琴半饷不能言语,前朝即是前大邯皇朝,大邯末代诸侯割据,国祚终毁于一旦,而秦揽月所处的大燕皇朝建国已有二百年余,也就是说,这把“渺尘”琴的年龄已经二百多岁!拿这样一把价值千金的文物来给她做练习?土豪娘亲你好大手笔。
秦揽月指腹拂娑着琴背上篆刻的“渺尘”二字,眼波一转,才看见凤沼旁还有几行小字,因为字小又没有着色,不仔细看还真有些看不出来。秦揽月凑近了,才发现那字体是女子常书的簪花小楷,写着“奏惊风密雨,弹妄念魔障,红尘渺渺三千尺,悠悠绝梦离恨长。”而底下还有一个署名,姬氏缱妤。
“娘,姬缱妤是谁啊?”秦揽月好奇的问。
“姬缱妤,就是‘渺尘’第一任主人,前邯安熙皇后,‘渺尘’这个名字,也是她起得。”
秦揽月听了不由皱了皱眉,一国之后,何等尊贵荣耀,怎么还会写出“离恨长”这样的句子,这位皇后给琴取名“渺尘”,到底是想说十丈软红渺无边际,到头终是尘归尘;还是想说人世纷繁,总逃不脱悲欢离合,宿命天数?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末了她又觉得自己可笑,干嘛这么费劲的去揣摩一个死人的心思啊?还不如以后自己去问,反正人终归是要死的。她思绪转换着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丰富,秦揽月是一个从不吝惜自己表情的人,她觉得人活着就应该丰富多彩,因此她最讨厌一种人,面瘫!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前世跟着一个面瘫变态混了一辈子,所以对面瘫尤其憎恨。
且不说面瘫的事情。青姨娘看着自己女儿脸上精彩不断的变换着表情,无奈又不忍的打断了她,“宁澜,你先看看琴合不合适。”她道。
秦揽月用指甲小心翼翼的刮了刮琴弦,又仔细看了半天最后头也不回的道:“嗯,马尾鬃的弦,声音清脆,甚好甚好!”
青姨娘哭笑不得的将她从琴旁边拉回来,“娘是说让你试着弹一下,没让你看琴弦!”
“哦!”秦揽月想着自己从来没有谈过万一弹出来是魔音噬脑缭绕不绝怎么办,就把秦姨娘往“渺尘”跟前一推,“娘先来一曲,我先听听!”她狡黠的道。
“你呀!”青姨娘笑着用手指宠溺的戳了戳她的额头,秦揽月被她亲昵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转头却看见她已经将琴搁在架子上,而她一双如玉素手,悬于琴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