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公主所言,”秦揽月再行礼,眼神平静的答:“一条璎珞自然不值什么,只是这璎珞是臣女父亲在臣女生辰给的臣女的礼,因此格外看重些,不然也不会烦太子殿下来帮臣女寻找了。”
“原来如此,既是侯爷心意那便要好好寻找了。本宫才从永乐宫出来,这就去昕安殿了,先行告辞。”她说完轻轻一笑,转身自长廊西面走去。
秦揽月也会心一笑,看着楚尧玦大声道:“殿下,不如我们往那面再找找?”
楚尧玦点点头,和她相携而去。
廊上纤纤细步的凤见霓听见身后的说话声渐渐远了,便转身又折了回来,下了廊阶,于花木山石隐蔽处张望寻找了半饷,没有见到一点踪迹之后长舒一口气,正当她再欲上廊离开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低沉悦耳的男声,“和贞,你在找孤么?”
凤见霓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见假山阴影里侧着身子的男子,有些失措的四处环视,确定周围无人之后才上前急切的小声道:“皇兄,你怎么还没走?”
“何必惊惶?”那男子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带便将她拥入怀中,压下她挣扎的动作,男子语气颇为愉悦的道:“怎么,不愿意?”
午后微暖的光影照上凤见霓的羞红的脸颊,仿佛朝霞映雪一般,艳丽又无暇。
男子抚了抚她背上光鉴可人的发,松开拥着她的手臂,凤见霓受了惊一般退到了两步开外。
“孤回来,你不高兴?”
“没……没有……”她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没有就好。”男子微微向前一步,到了她近前,她再愈退,却被男子揽住了腰肢,“和贞,你知道我的心意,不要躲!”
凤见霓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男子放开她,轻声道:“准备的如何?”
她面上的表情一僵,现出哀戚痛苦的神色来,“皇兄……和贞劝了你这么久,你还是不肯放弃么!”
男子声音喜怒不明,“这么久,你还是不肯放弃劝我?”
“万一……万一败了,你当如何——”
“妇人之见!”男自遽然一拂袖,“何来万一之说?我有万全之策,恭王旧部也尽数归服于我,今日又是大好的时机,你自当助我一臂之力,来日待我……”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侧身贴近凤见霓耳边,轻语一句。
凤见霓倏地的抬头看着他,眼里氤开惊喜惊愕惊恐惊异,诸多的情绪打翻了染料盘般交织涂抹在她眉梢眼底,看着甚是怪异。
“怎么,不信?”男子温柔了声音,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信……怎么可能不信?”凤见霓伸手攀上他的衣襟,痴痴的望着他,“哥哥从来不骗和贞,可是天下悠悠众口,哥哥如何……”
男子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嘴唇,“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只需明白,一切只等过了今夜……”
“好……”她最终答应。
“好了,不是要去昕安殿么?孤方才去永乐宫给皇祖母请了安,不想在此路遇和贞妹妹,不如一起过去?”
男子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却低沉的如同深夜里醇厚的钟鸣,此刻他语气温和悠悠,听着令人安心。
“和贞还要回宫去取给母妃里生辰礼,就不和皇兄一起了,和贞告辞。”她低着头说完,转身快步走开。
“和贞!”身后的男子忽然出声,“莫要忘了今日晚间的焰火观赏宴。”
凤见霓行的极快的步子蓦地一顿,身形似乎僵了一僵,却什么也没说,继续向前走去。
她走到长廊的尽头,有寒意凛冽的风将秋季未开尽的四季海棠残花卷上檐角,再打着旋儿落在她浅紫的裙裾下。
腥红带靡黄的花瓣在地上因风飘转不定,一瞬便又飏在了半空中,仿佛再无牵连的风筝。
她仰起下颌,眼睫颤抖着,将那一点携带的水露抖入尘埃。初冬清冷的苍穹倒映进她明澈的眼里,一片苍茫的空寂,荒芜的延展出去,像是悲怆无奈的风掠过长草萋萋的山崖,明明近处就是蔚然碧空,触到的却是无涯的阴霾,不休的云霎。
凤见霓走远了,假山阴影处的男子慢慢踱了出来,紫金冠在阳光下夺目的光芒一闪,他眼底深沉变换如怒海之澜,却最终归于平静。他一直看着凤见霓纤细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廊上,才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遽然回头,沉重的目光落在御花园的某一处,却半分人影也不见,只有微寒凛冽的风,卷了残花落木,无声飘转在亭阁楼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