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秦揽月,秦揽月也看着他,头上的斗笠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她满脸黑红,满头污泥,唯余一双冰晶似得眸子,明光璀璨。
大仙儿看了一阵子,忽然叹了一口气,朝着秦揽月伸出手。
秦揽月沾满泥巴的眉挑了挑,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
男人的大手光洁修长,少女的小手确实满是脏污和血口,两只交握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仙儿轻微用力,就将地上的秦揽月拽了起来,离地的秦揽月腿脚无力,被他一拽,直接脚下一软又要倒下去,大仙儿瞬间一提,瘦小的少女直接被他提在了手里。
“我记得你也有十二岁了,怎的这般瘦弱?”
秦揽月叹了一口气,淡淡问道:“听你这口气是认识我的,先说说你是谁,怎么找到我的?”
大仙儿将她放下来,她靠着树站好,听见头顶那人道:“我是你母亲的故友,郦愫。”
秦揽月摇头,目光冰冷,“我不认识你。”
郦愫丝毫不介意她的回答,“上官长愈可认识?我与他亦是老友。”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她淡淡答着,却忽然觉得,郦愫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她仿佛在哪里听过……
“小丫头倒是谨慎的很……”郦愫轻轻笑了一声,“你身上有我藏剑府秘制‘迭香引’,我就是靠这香找到你的。”
“什么引?”秦揽月不明所以,“我身上可从来没有什么香。”
说着便低头去掏袖子,结果掀开褂子前摆,她发现自己的腰带上除了系着压裙子的玉佩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黄纸折成的平安符,浸泡了雨水,湿哒哒的黏在她裙子上。
将那符揪下来,秦揽月这才想起这是上次去灵虚寺时,一酩老和尚给她的,说什么至关重要,她才一直挂在腰带上没有拿下来。
她拿在鼻子前面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香味。
“这香寻常人是闻不到的。”郦愫看着她的动作道。
秦揽月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等等。
刚才那人说啥?藏剑府?
呃……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秦揽月将平安符揉吧揉吧扔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问:“阁下……可是未暝山藏剑府,人称‘剑圣’郦愫郦大侠?”
她这套句式套的相当标准,还是前世年少时钻研金老爷子的武侠小说时学来的,却不想今日她也得遇这般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
郦愫修眉一挑,“想来你是认识我的……”
秦揽月点点头,确实认识,但是只是听说过,年前在岭南时听上官长愈提及,她娘也曾说过,说起来这位“剑圣”大侠还是她娘的救命恩人来着。
想起娘,秦揽月本就灼痛的内腐不禁又沉了一分,那哀恸仿佛要带着她落入地狱。
她软绵绵的作了个揖,清晰的道:“揽月代亡母谢过大侠救命之恩!”
郦愫原本含笑的目光慢慢淡了下来,仿佛一杯温水冷却了温度,他眼底亦有沉痛与悲哀溺出来。
“丫头,节哀。”他重重叹了一声,最终也只能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