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抬起头时，他们已走过了广场，来到省立医院大门前。
啊，来这里干吗？难道是来看望书摊老板，或者是报复工头成三，宣告自己衣锦还乡了吗？这时夜色已深，无论是书摊老板还是工头成三都不会在这儿的。
“这是平时是一个书摊，我在这里看过很多书。”丑旦指着脚下的地说。
“我知道。”丽丽说。
“你知道？”丑旦惊奇地说。
“我见过！你看书时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傻到家了。”丽丽饱含着笑意说。
丑旦也幸福地笑了。拥有共同的秘密是一件甜蜜的事。
医院门口的摊点虽然都收了，但医院里面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大门里面是一个急救中心，那里面越是晚上越乱七八糟，吵吵嚷嚷，风风火火，忙忙碌碌。
“医院啊，真是个好地方。”丽丽感慨地说。
“什么好地方！”丑旦对医院可没有一点好影响。不仅又脏又乱，而且里面有很多叫人恐怖的东西，比如看不见的细菌病毒，看得见的血肉糊啦。
就在这时，丑旦的头皮一凉，他又感觉到了一种戾气和杀气，在周围渐渐地合拢。但这次的戾气和杀气与上次有些微妙的不同。丑旦急忙向四周看去，只见有一伙街狗已聚集在医院大门旁的一个花圈店屋檐下的黑暗之中。他们的动作和神情明显地表明他们即将要出手。
丑旦连忙挡在丽丽的前面，虽然他看出这伙街狗并不是冲着他俩来的。但他不敢放松警惕，凝神观察着他们的动静。
“家属们都安排好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丑旦脑中的血一热，认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相好三宝。
“家属们都安顿好了。我们冲进去在前面砸，他们在后面抬着尸体在后面跟进，设灵堂，摆花圈，烧纸。”一个街狗说。
“弟兄们，听我说……”三宝矜持地说。
“嘿，三宝，啊，不对，我们应该叫你三哥呀，”一个街狗用嘲讽的声音打断的三宝的话。
“你有什么话要说，铜皮？”三宝控制着怒气说。
“我说三宝，呀不对，三哥！我说三哥，你别经这样正二八经好不好？你这样我好怕呀！”铜皮继续用嘲弄的口气说。他是个身材高大的人。
“你怕什么？”
“我害怕我全身起鸡皮疙瘩，起的鸡皮疙瘩还退不下去，如果你用头儿的口气正二八经地说话！你想想看，连我的脚后跟都起满了鸡皮疙瘩，这多可怕呀？”铜皮继续用表面上油腔滑调骨子里却咄咄逼人的声音说。
街狗们顿时都鸦雀无声，只剩下了紧张的呼吸声。丑旦也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沉默了半晌后，三宝说：“铜皮，我知道兄弟的资历还浅，跟老哥你不能比。但这次行动是虎哥亲自下达的。为了完成虎哥下达的任务，我把指挥权交给你也行。毕竟完成任务第一。”三宝的声音中明显有种求和的味道。
“这还差不多。”铜皮满意地说，“别人都说你不错，今天我也觉得你是不错的。兄弟啊，你还年轻，日子多得跟树叶一样！像你这样识时务有眼色，你以后肯定前途远大！”
“托你吉言！铜皮，你过来，这是虎哥给的东西，我就交给你吧。”
铜皮走了过去，只见三宝身子一动，“嘿”地一声，铜皮“啊”地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三宝手中已多了把闪着寒光的砍刀，他一刀一刀地朝铜皮砍去。街狗们都惊得呆了，行人吓得哗地一声全都躲得远远的。
丑旦搂着丽丽躲在一棵树的背后，他不愿意躲得更远。他睁大眼睛继续看着。
三宝砍铜皮砍够了，提着刀余怒未消，对倒在血泊中的铜皮和周围的街狗们说：“我做你们的头儿是虎哥亲自命令的，不听我的就是不听虎哥的！你们也知道，在金城不听虎哥的是什么结果。现在你们谁还对我有意见？”
“没有了，三哥！”街狗们齐声说。
“没有了就好！现在，听我的，咱们进去见什么砸什么，动静越大越好。如派出所的来了就停下来。”三宝官腔十足地布置说。
“铜皮怎么办？”一个街狗指着地上的铜皮说。
“抬着他进去，叫他一同砸。他毕竟是我的人，完事后论功行赏也有他的一份。动手吧！”
流氓们发一声喊，冲了进去。接着里面响起了一片尖叫声，噼哩叭啦的玻璃破碎声……
“呸！真是一群臭流氓！咱们走吧，我不要看这种场面。”丽丽拉着丑旦向前走去。
丑旦稀里糊涂地跟着丽丽走着，他依然紧张地喘不过气来。他的紧张不是出于医院被砸这件事，他在医院做了三个月的清洁工，他早就知道医院被闹被砸是常有的事。也不是出于铜皮被砍这件事，他听过许多流氓们持刀行凶的故事。他的紧张来源于三宝。
三宝是他的老仇人。他最重要的人生目标之一就是打败三宝，报仇雪恨。而且打败三宝是他首要的任务。想想看，如果不能打败三宝，一洗前耻，那么自己就是当了金城拳王和金城歌王又有什么意义呢？但今天三宝的样子，自己肯定不是对手。自己最近因为武艺精进，还以为可以与三宝一决高低了。甚至三宝现在的凶恶程度，自己浅薄的法术对他也无可奈何。
丑旦心中郁闷无比。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遭受这种难以言说的打击。自己人生近期和最直接的目标，就是打败三宝和蔡戈。但为什么自己总是赶不上他俩呢？
丑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又产生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他抬起头，发现他们又走进了医院，这是从另一个门走进了住院部。住院部大楼里灯火通明，但却一片静谧。医院太大了，门诊部急救中心的打和砸丝毫没影响到这里。
“不要郁闷，这两个人算什么？小小的角色而已。你要打败他们其实是很容易的。”丽丽说。她继续看透了丑旦的心思。她领着丑旦走进一个亭子坐了下来。
很容易？当年咱俩共同对付三宝，都没有成功，你说“鬼神怕恶人”。丑旦心里不相信地说。但他嘴里没有说出来。他不愿意对丽丽有半点违抗。
“我不骗你，是很容易——你只要做了神仙。”丽丽说。
“做神仙？”丑旦咧了咧嘴，苦笑了一下。他早已忘记自己的神仙梦了。
“你现在当然不是神仙，连法师都算不上。你只有点小小的法术，自然打不过三宝。但如果你当了神仙，那就神通广大，法力高强，收拾三宝就像杀一只小鸡一样。”
“真有神仙吗？”丑旦想。他倒是见过不少妖魔鬼怪。在那边不远处的太平间里，每天都产生着新的鬼魂。
“当然有啊。”
“都是谁？”他环顾着四周，这里他太熟悉了。那栋小楼的一楼是心血管研究所，从这条小巷进去是骨科研究所的小院。他不由地想起了那天那个老师讲的骨头的特性——柔韧和坚硬的两重性。
“《封神演义》和《西游记》中的神仙大多数都是真的，关老爷他老人家，姜太公他老人家，葛洪，诗仙李太白，文豪苏东坡，张果老，钟离权，吕洞宾，陈抟老祖，这些神仙你都知道。还有好多你不知道的，比如魏伯阳，陆修静，寇谦之，陶弘景，许逊，司马承祯，药王孙思邈，张伯端，白玉蟾，王文卿等。还有很有名的王重阳，王重阳门下的全真七子——马钰、谭处端、刘处玄、邱处机、王处一、郝大通和孙不二，当然了全真七子以邱处机最有名。还有非常有名的张三丰——就是他创立了太极拳。还有李道纯，王常月，还有近代的陈撄宁先生，等等。这些都是著名的神仙。”丽丽侃侃而谈。这时她像一个研究神学的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