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哧溜牵回家时,正好撞见叶老和沧水闲叙唠嗑。
叶老头首先看见我,以及我牵着的哧溜:“挽香?你怎么才回来?咦?这是……?”
我轻拍了拍哧溜的头,让它来个愉快的“自我介绍”,哧溜便又“开心”地摇了摇头,“欢快”嘶鸣一声。
“听这叫声……是李侍郎的赤骝宝马?”沧水撑腮,得出结论。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
“李侍郎把哧溜送给我了。”我如是说。
叶老头闻言大惊:“什么?李侍郎竟然把他的赤骝送给你了?他,他居然舍得把赤骝送给你?但是这可是赤骝啊……你要让我们太尉府养它?”
而沧水则是笑而不语。
我满怀宠爱地望了望哧溜,近乎撒娇的语气:“哧溜与我有缘,就把它留下和我作伴吧。”我实在太孤单了。
叶老头拿不定主意,这毕竟是李侍郎的心爱之物,留还是不留,这是个问题。百般纠结之余,向沧水发出了求助信息。
沧水含着笑意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满怀欢喜地抱住哧溜的马头,迫不及待地要给它专门搭建个马棚。沧水见我难得这么活力充沛,便只是笑笑不再用什么礼数来管束我。叶老头更是无所谓。
一面迎哧溜回它的新家,心里一面在想这撒娇如此好用?竟然能如此轻易就得到他们的首肯?原本还以为至少要磨上半天的嘴皮子呢。
一路哼着小曲儿,把哧溜牵回了它的心窝。把马棚布置得美美的,还特地立了个牌子:哧溜专属。
小哧溜又摇了摇头,我猜它是想念旧主了。此时它大概需要我的温暖,便上前轻顺它的鬃毛,心平气和安抚它道:“乖啊,往后你便和我一起相依为命了。”
…………
“嗨,听说了吗?那端王妃一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弄得全府上下,鸡飞狗跳的。这会子刚下朝的时辰,端王应当急匆匆的赶回家收拾烂摊子了吧?”
我斜睨着偷偷看他们,那两个稀松的茶客在酒足饭饱之后八着锦都大大小小的事儿。在明白坊间传说有时真实得比所谓的“真相”还要靠谱后,我便常来这茶馆偷听,其所获一点儿不亚于韩子高本本分分所调查的消息
“客官儿,今儿个您要什么茶?”老板知道我是熟人便亲自招待,我意不在茶,便随口要了碗白毫银针,然后继续侧耳倾听。
“是吗?端王居然如此纵容王妃,没想到端王英明一世,毁在一个女人身上了。”
“你还别说,端王可是真的纵容她。前会儿子从西域进贡来的石榴……哎呀呀,那东西可是宝贝,端王妃竟然全给扔鱼池里了!真可是败家啊!但那端王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只全当鱼饵了。”
我听到这消息,心疼那些宝贵的石榴。一面心疼的直抽抽,一面暗骂端王妃这个奢靡的女人,心想着怎么也要会会她。
这时候茶水端上来了,我顺手捏起茶杯就喝,却在入口的那一下感觉嘴里进了什么异味,冲击并搅乱我的味觉,“噗……”地一下全给喷出来了。我再一看,茶水里沉淀的盐颗粒仿佛正在朝我邪邪地笑。
我心中一怒,泡茶的小厮这是和我作对吗?办事儿什么时候这么不靠谱起来!
突然,我背后被猛地一拍,我有如受了千斤重锤般,力道之大差点儿没把我的脾脏给拍出来。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背后的人一定就是……
“叶流苏!本小姐给你的见面礼足够特别吧?”
我拖着“重伤”的身躯给尹雪霏行了标准的见面礼,道:“尹小姐,我这才能算是见面礼。”
她却不理会我,坐下来另外倒了一杯白开水,一面喝一面说:“嘁,都是些老套俗成的东西,我尹雪霏才不稀罕这样做,我要做肯定做一些特别的事。”
那还真是够“特别”的。
尹雪霏看到我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拉我坐下:“好啦,我爹难得把我放出来一次,你就陪我好好玩玩呗。”
撒娇的尹雪霏一点儿都不讨人喜,她人和我一般高,气势却比我凌人,性格又如此的不羁,更别想象她现在拉扯着我的袖子撒起娇来。各种天差地别的画面交叠,就是觉得十分的别扭。
我无动于衷,终于她不耐性子,宣布道:“你要是不带我玩儿,我就让我爹到皇上那儿说你送我荷包有定情之意,请他给我们赐婚!”
她声音如此之大,引得周围茶客侧目而视,我忙把她嘴巴堵上,低声说:“小姑奶奶,你别说了,我听你的还不成吗?”尹雪霏方才罢手,真是惹谁也惹不起官二代啊!
于是,一个美好的下午,我不得不带着一尊“小祖宗”四处晃悠,最终站定在端王府的门口。
我迟疑半天没有想好进端王府的理由,但尹雪霏却不管不顾,丢了句“找王妃聊天要什么理由?”便大剌剌地进去了。我看她潇洒的背影,心中突涌崇拜之情,我若是能有她半分的豪爽,说不定今日也不用落到“女扮男装”的如此境地。
尹雪霏满腔豪情地开路……结果很明显,被侍卫拦了下来。
我远远观望,心中哀叹:“端王府怎么可能那么好进!”
两个侍卫挡了大小姐的路,大小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于是光天化日之下,尹雪霏便开始在端王府的门口大喊大叫起来:“你们没长眼睛啊,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要跟你们说话,叫你们的主人出来!”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们别拿那些规矩来压我,本小姐最讨厌规矩了!”
…………
我汗颜,幸好我站得远,若是发生什么事,还可以像路人一样悄悄逃开。但不想大小姐的下一句话就简直拉我进了臭水沟,让我给她陪葬啊!
“你们再不放我们进去,我就状告你们羞辱朝廷命官!哼哼,你们就算不认得我,当朝礼部尚书的脸你们总归认识吧?”
大小姐手往回一指,咦?人呢?
“叶流苏!!!!!”
完了完了,她这一声吼叫不仅得罪了端王,还把百姓给引来围观了,这下我又得落人口实,招人编排了。
“你们在吵什么?”万般窘迫之际,听得一声妙语莲音,如拂尘弹去心中万种不快。我循声望去,美人漪澜,万种情丝。
旁边两个侍卫皆朝她行礼:“王妃。”
我快步上前,俯首作揖:“在下叶流苏,路过端王府,特来拜会。”然后斜睨了一眼张牙舞爪的大小姐,说:“这是尹府千金尹小姐。”
端王妃先是微微一愣,看我些许后未多加言,而是说:“都先进来吧,这端王府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圣地,非要把人拒于千里之外。”
我们跟在端王妃后面一路走,我一路观察着端王府。这端王也算是皇亲国戚,又都是功臣世家。据说端王府单妾室就有八人,再添上百余名家丁等类,再看这一草一木,一漆一柱,哪个不是精心雕琢?来趟端王府,真是觉得自己行走在金子之上!
跟着端王妃七拐八拐,却绕过了正厅也绕过了后院,一路景物从郁葱到萧索,人丁从兴旺到稀落。百思不得其解,王妃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徒步数久,终于到达目的地。
锁秋苑。
锁秋苑比起刚才路过的那些宅院相比,简直小得可怜。但看得出来,这里有被人精心打理过得痕迹。整理之后,生出和端王府不一样的素雅之景。绿茂中间是一处不大的宅子,宅前一条蜿蜒的细渠。流水清、荷叶浮、苞欲放、岸草密。墙角,一瘦亭、三两翼翘、四方各玉凳,正中置石台。台上置茶点,悠闲又快哉。
“夫人!您回来啦!”远处奔来一个小丫鬟,看到我们二人诧异发问:“这两位是……?”
端王妃说:“这是我的两位朋友。玉荷,你先去把茶凉一凉,让他们尝尝我新采的茶叶。”
“嗯!好的!”
端王妃将处于懵然状态的我们迎进她的锁秋苑,还热情地亲自给我们添上新茶。仔细观察,眼前的端王妃一点儿也不像坊间流传地那么娇奢,反倒是有一种朴实无华的亲和力。
尹雪霏环顾了一圈,心直口快的她终于按捺不住:“王妃,你就住在这里啊?听爹爹说,端王府的锁秋苑不是冷苑吗?你是因为失宠了才住到这里来的吗?”
噗……我猜到尹雪霏会说出疑问,但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我不少兜圈子的功夫。
王妃大约知道她是没什么恶意,也不怪罪她。但是那位名唤玉荷的丫鬟听了就毛了,立马辩驳说:“什么失宠!别胡说,是我们家王妃主动请缨要住到锁秋苑的,才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呢!”
主动请缨?那可比我想象地有意思多了。
“玉荷!”王妃一声低斥,小丫鬟噤了口,而后打圆场说:“锁秋苑清净些,我这人不甚喜欢热闹。”
这王妃约莫是倦累了王府妾室之争,干脆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去,省得趟王府这浑水把自己弄得一身泥。她着实也是个特别的女子,和外面那些莺莺燕燕自是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