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垂岸,枝头挂白,风轻吹,絮儿飞。这样的景象仿佛又回到了冬天大雪纷飞的时候,这也代表着,我又一次偷偷溜出了皇宫。
我喜欢这个时候去看戏,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台上咿咿呀呀唱的是什么,也从来没有为此去翻过书,但就这样看着看着,故事也看了个大概。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这出《牡丹亭》,不禁从丽娘想到了自己。身为皇室之人,皇命难违,难道我东方墨也要和不认识的人拜堂成亲?我的梦中情人啊,让我梦见你吧,要不然我嫁不瞑目啊~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比起梦中情人,儿女情长什么的,还不如云游天下。世间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新奇的玩意儿,不知道的,没见过的,哦,我就好奇心大,对新鲜玩意儿特别感兴趣。书里的志怪奇闻已满足不了我,我要游遍天下,看遍世间百物,就算孤独终老那也挺美。我啊我,长得慢一点吧,再有一年你就要及笄了,及笄之后你可就没有自由了哈。
“长公主,这是皇宫里送来的请柬。这里还有一份,是皇太后想让您亲自送到旭王府。”我翻开请柬看了看,又是赏花会。虽说这赏花会有团圆之意,但每年皇子皇孙从未到齐过。大皇子名为东方旭,已经封王,原来也是太子身份,因为那不知味的爱情而被父皇夺去了太子头衔。上一年的赏花会没有大哥的名字,想着今年父皇应该是气消了大半,再加上皇祖母的呢喃,所以这一年的名册上又有了大哥的名字。可是二哥呢?二哥驻守边疆已有三年未归,为什么不将二哥召回共团圆呢?
我去给大哥送请柬的时候,大哥着一身黑色华服坐在湖中心亭子里研究棋艺,那身影,看起来有些孤凉。
“长公主东方墨拜见旭王!”说是拜见,其实我就是拱了拱手装装样子,最主要是将大哥在棋盘上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这里来。
“三妹来了,呵呵,也就三妹还记得我这个大哥。说吧,这次来又是哪里不懂啊?”
大哥是一文人,舞刀弄枪什么的他不会,但他博览群书,造诣极高,我有什么不懂的经常找大哥请教。这也是我俩的共同点,都喜欢书籍。只是我的喜好有点偏,喜欢奇闻异事,市井小说等等。大哥舞文弄墨了不得,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幅好画。对于我喜欢的那些,他只是偶尔看看,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俩的“文学交流”。
我把请柬往石桌上一摆,靠着柱子对大哥说:“皇祖母让我给你送赏花会的请柬,想着父皇因你生的气也消了。这回咱们兄妹俩又可以在赏花会上一起吟诗作对了。上一年的赏花会我好无趣,连个对手都没有,无趣无趣。”我在这边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发现大哥的脸色不对,依稀听见大哥说了一句什么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我仔细询问的时候,大哥却把我拉到了棋盘上一起研究棋艺,一下子被棋盘吸引住的我也没去再想什么来了没来的。
赏花会,赏百花。不仅赏花,也赏人。别看百花争奇斗艳,这皇弟皇妹也都拿出自己的才艺相互比拼。
往年的赏花会我可都是很积极的,并且花冠也一直是我,谁让我这么有才华呢?读书读的好,没办法!但是今年,虽说大哥回到了赏花会,可我却提不起一点儿兴致。
这几年的赏花会越发的让我感觉到,无论我们这几个皇子是多么有才华,表演多么精彩,父皇也不会在意。明面上父皇还是会赏赐好多好多宝物,但是父皇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六皇弟那。六皇弟的母亲是父皇最喜欢的妃子,这小六的嘴也甜儿,会拍马屁,父皇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我不喜欢小六,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他对我倒没使过坏,只是那次让我撞见了他陷害五妹。
那次小六在后花园玩耍,自己不小心摔坏了腰上的佩玉。这佩玉是皇室之物,皇上御赐的宝物,代表着自己在皇宫里的身份地位。小六为了不受罚就栽赃给了路过的五妹。父皇问及此事,那小六说的有板有眼:“父皇,儿臣只是和五皇姐玩耍时不小心被五皇姐推了一下致使佩玉摔坏,一切都是儿臣不小心,还请父皇不要怪罪五皇姐……”小六还没说完,五妹就抢了话。
“你胡说!父皇,儿臣没有!佩玉是六皇弟自己摔坏的,儿臣根本就没有碰过他。”五妹知道自己被六弟陷害,心情很是激动,说话的口气有点冲。
但是父皇根本不听五妹辩解,责罚了五妹之后还当着五妹的面又赏赐了一块佩玉给小六,说什么小六性情好,勇于认错,为他人着想。
五妹气的要死,当晚就去找了我,向我诉苦。她一直都在问我:“三姐,你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那么做,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吗?”我说:“我相信。”
我当然相信你,因为小六低头谢恩的时候,那嘴角的阴笑我看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父皇却不相信我……”对于她这个问题,我只能叹气:谁让你母亲不受宠,你也不受宠呢?你就是太傻太天真,没脑子。
赏花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御花园里看起来一片其乐融融。唯有大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在静等着什么,像等死一样。
来的路上碰见大哥,大哥对我说:“进了御花园不要跟我说话,只要是关于我的事,你都不要插嘴。”我正想问为什么,大哥已经快步离开与我拉开了距离。
刚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五妹便跑过来附到我耳边说:“三姐,我刚才听到母妃说今日赏花会上父皇会给大哥赐婚。”说完她便赶紧跑开了。
我望向大哥,大哥神情漠漠,他的身影看起来那么凄凉。原来收到请柬的时候大哥就知道了父皇将要赐婚与他,而我在听到那句“该来的还是来了”的时候竟然没想到,还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跟大哥下棋。
我正要想着怎么搅黄这次赐婚的时候,又想起路上大哥说的话,真是让我欲口难言。大哥不让我插嘴,那也就是说,他同意这次赐婚。他竟然同意了?不管对方是谁他都同意?他不爱那个乐女了么?
果然,众皇子才艺表演结束后,就是大哥的赐婚,赐得是相府之女。大哥静静接旨,脸上波澜不惊,没有喜悦,有点忧伤。
回去的路上,我拦住大哥的马车跳了上去,掀开了帘子就看见了大哥黯然伤神的一面。我还没说话,大哥像是在对我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终究负了她,只因为我是皇室的人。如果我不接旨,那么她也将要继续受我牵连。只希望这样,父皇能放过她。”
他还在喃喃自语,而我只能不懂装懂的听着。到了宫门口,我下了马车,目送着大哥回去,脑里想着大哥说的话,好像有点明白了大哥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