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敛最近翘班翘得比较频繁,指不定哪个时间段就跑回家敲门,傲娇地解下领带说,如果不能翘班,他这个首席律师做的还有什么意思?所以门铃响得时候,苏卿忙放下手里洗着的蔬菜,连猫眼都没看就直接开了门。
“许、许思远?”苏卿的舌头有些打结,许思远脸上挂着彩,脚底下放着一个拉杆箱,说不出地狼狈,可眼底的温泽却是那样的平和憨厚,“阿卿,我被医院赶了出来。”
“你在A市住的公寓呢?”
“房主退了租金,现在好像没地方住了呢。”许思远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我能进来坐一会儿吗?”
“不行。”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苏卿一口否决,不忍看到许思远眼睛里清晰可见的受伤,心软了软,“我陪你先找个酒店。”
许思远摸了摸右手小拇指上的那枚戒指,点了点头:“也好啊。”
“只要是阿卿的话,什么都好。”
拿好包来的时候,许思远提着拉杆箱在门口等着,打着右手的绷带还不怎么能用,一把抢了过来帮他拿着:“我来吧。”
“麻烦你了。”
寻了一家简单干净的小饭店,睡一晚120元,价格还算合理。苏卿帮着许思远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两人又去了一家职介所,选好了一套价格实惠的月租房,谁知签约的时候,明明都谈好了的,等许思远一拿出身份证时,职介所竟反悔了。
苏卿恼火地拍了拍桌子:“定金押金都给了,有什么理由反悔?”
职介所的负责人大气都不敢出,陪着笑脸,这副嘴脸看得苏卿眉头皱得更深:“苏小姐,这事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那谁可以说得准?”
“这……这都是上头交代的。”
苏卿的面色唰地一下变得比职介所负责人的还要难看,咬着唇默了一会儿,任由旁边的许思远将自己拽了出来:“没事的,何必和他们计较太多。”
苏卿有些不甘心,一连跑了三家都是同样的情况,要么就说没有合适的房子,要不就是在签约的一刻反悔,大半天下来,天色也暗了下来。
“天也晚了,我还是先会酒店去。”许思包容地拿左手摸了摸她的头,宽慰地劝道,“记得路上当心点。”
记得路上当心点。
记得路上当心点。
高中恋爱那年,每次分手的时候,许思远都是重复的一句话,提醒过他很多次,自己住校,根本不用担心,却还是改不掉,每一次离开,都会说“记得路上当心点。”
“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她会受不了的,出了这种情况,她真的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道嫌弃的目光,像赶走瘟神一样地赶走自己。
有时候,真相真的很残酷,但最残酷的还是,明明知道了真相的结尾,还是无法忍住心底逆流的伤痛。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对你好。”许思远的眼眶微微湿润,不管怎样,兜兜转转四年,写在字典上的那两个名字,烙印在自己的心底、灵魂,很难泯灭的啊,“阿卿,不怎么妙啊。”
“白敛不会放过你的。”苏卿不知道低下头的自己脸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你终于还是承认是他做了的。”许思远抬头望了望天空,灰蒙蒙的天色,消沉极了,“当年,我父母找过你了吧?”
苏卿望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倒抽了一口气,清冷的眸子显得尤为晶亮:“没有。”
“只是累了。”苏卿幽幽地转过身来,直直地对上许思远惊愕地眼神,缓缓道,“每天活在惶恐不安里,真的很累。”
“你的身边总是围着大群大群的同学,他们喜欢你,甚至爱戴你。你不会懂这种落差有多么地吞噬人的一颗心。即使知道我们在谈恋爱,依旧有人向你告白。”
如果有人抢走了人生中的第一道光亮,她又怎么能不痛苦吶!
“所以,我选择了分手。即使到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尖锐的话,染上几丝残酷,狠狠地捅在了许思远的心头,不敢拔出,一拔就怕血花四溅,疼痛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的深处,直达灵魂。
“难道,和白敛那样的人交往,就不会有这样的压力吗?”许思远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眼底是一触即发的痛苦。
“当然会,好像现在,压力越来越大。”
白敛比她回来的早,一言不发地准备着晚饭,茶几上放着一枚滚落到冰箱边的一个戒指。
“洗手准备吃饭。”摆好筷子,白敛皱着眉头提醒着她,苏卿一个劲地望着他,也不动。
“是你打伤了许思远,再让医院和房东将他赶走,为的就是要让他在A市待不下去吗?”心痛得体无完肤,连呼吸下都忍不出抽搐,苏卿抬起头眼底一片湿润。
白敛嘴角顿了顿,眼神冷了三分:“是又怎么样?”
“不是,又能怎么样?”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拜托别让她猜了好不好,声音起了哭腔。
“你就是这样在乎他的啊?居然能为了他哭?”苏卿很少哭,却为了许思远那个不相干的人掉眼泪,白敛的声音都低冷了起来,眼底下是能摧毁一切的狂躁,一个箭步上前捏住苏卿的下巴,凶巴巴的命令道,“不准哭。”
本来打算强忍着的苏卿,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该死的,你就是这样对他恋恋不忘的吗?”手的力道渐渐失了分寸,简直都不能用火冒三丈来形容他的愤恨。
被泪水洗涤过得瞳孔迎着灯光异样的透彻,苏卿倔強地忍下痛楚:“到底是不是你?”
白敛怔了怔,大手松了松,察觉到苏卿下巴上两道清晰的红印,目光闪了闪:“你猜。”
“……”
“吶,白敛,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包括你身边的朋友,我好像都不知道哎。”苏卿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唇角扬起一抹苦涩,她真的无法逃避下去了。
“不说吗?绝对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吧,而是因为各各都是那么地高高在上、不可攀附的。”
从严少琛杜若的对话,欧谦的宅子,霍霖的府邸,他的哥哥,以及他们对白敛敬仰的态度,都说明了一点,白敛,是一个更不平凡的存在。
“我的家世,与你无关。”
无关?的确。
“我实在是高攀不上。”不敢,更不想了。
“苏卿,你到底在意些什么?”白敛强硬地将越过他身边的苏卿拉到自己的怀里,逼迫她仰头看着自己的眼睛,“两个人在一起就足够了,不是吗?”
苏卿压着眼皮凝视了一会儿,良久点了点头:“是啊,足够了。”
战火熄灭地令白敛有些始料未及,苏卿从他怀里走了出来,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吃了饭,白敛愣得都忘了提醒她去洗手。
不温不火的苏卿,很安静地吃饭洗澡睡觉,就连喝药都乖乖地一饮而下,白敛陡然不安起来,增加了自己的工作量。
“誉轩,去草屋接回顾小漫严少琛。”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笑声:“呀呀,还挺急的嘛。”
“咔——”
蓝誉轩玩味地转了转老板椅,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居然挂他电话,看来心情不是一般地差哎。
接回顾小漫和严少琛……那是不是说,三儿是不是可以不用接?
蓝大少微微犹豫了一会儿,瞬间灵通起来,对于他们这种富贵闲人来说,多措多错,少做少做嘛!
于是,红着眼睛的杜若屁颠屁颠地想要追上那辆军绿色的直升飞机,他不要当野人啊。一个人待在岛上被想起来的概率真的很渺茫啊,呜呜。
“蓝誉轩,你飞低一点会死啊?”气急败坏的杜若眼看着就能抓到直升机的绳梯,却始终抓不到,忍不住对司机破口大骂。
蓝誉轩虽然听不到,但好歹还有判断力,微微踩了油门,又飞得高些。
“严少琛,混蛋,你去了哪里?”
“顾小漫,你……”杜若气结,顾小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趴着门不敢走动一步,杜若又是火又是心疼,趁着老子上趟厕所就来阴的啊,看老子回去怎么办了你们!
杜若索性谁也不靠,咬了咬牙作势要跳,蓝誉轩自然从监控里看出他的目的,猛地将油门踩到底,直升机瞬间飞到半空中。
“啪——”
一个结实的狗啃屎,杜若很幸运地摔倒进一堆猪粪里……
“我、我一定会回去的……呜呜”
蓝誉轩特意带着两个野人沐浴梳洗了一番,开玩笑,白敛那小子心情差成那样,他要是出了什么叉子,绝对会狠狠地阴了自己一把。
“阿卿,我终于活过来了。”一开门,顾小漫撅着嘴巴就要往苏卿的脸上盖章,一只大手猛地挡了下来,严少琛很悲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哥,这么坑当弟的,还真够狠啊。
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吻的是什么,顾小漫瞬间捂着自己的嘴巴蹦得老远,眼睛打着泪光,委屈地望着严少琛:“我要告诉若若,你欺负我。”
“……”严少琛无奈地扶了扶额,当真蠢得无药可救了。
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