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给我小儿子找的媳妇。”欧阳少华“哎”地一声长叹,自作孽不可活,这都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的事啊。
谭雨天走了,胡雀儿也走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死的人可以一了百了,可是她这个活着的人还是要脸面的,被人这么赤裸裸地指出来,她真的是要戴上面具做人了。
欧阳少华钻进了车子,体态有些丰腴的她,不小心踩到了裙角,重重地一个趔斜,靠到了车座的背面。她轻轻地拉了拉衣服,好像要掩盖那出丑的一幕,又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在确定了她的尊贵典雅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车上。
她并没有注意到来自后方的四道不寻常的光束,其中的一个人脚已跨出了一步。他默默地望着母亲的背影,她何苦这么操劳,她何苦这把年纪了还要斗智斗勇。
诚诚向前牵住了他的手,虽说不喜欢,虽说恨,可那毕竟是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的妈妈。诚诚觉得有些愧疚,握着他的手软了很多。他仿佛也觉察到了她的心理变化,浅浅的一抹笑,抚平了她尴尬的瞬间。
“这不怨你。”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加重了她心中爱的砝码。
诚诚想把自己也变成一棵大树,可以为他遮阴避阳,抑或是一堵墙,成为他永不倒下的脊梁,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被子,为他暖暖心,平添他心中的那份暖阳。
石诚诚反握住他的双手,她要他感受着自己的力量。
程风会心地笑了笑,“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感动”。
相视无语,却堪比千言。
程风最后还是不放心,中午还没下班就赶了过来,与其说担心谁谁会受到伤害,倒不如说是不想看到她们再起冲突。
他还是迟来了一步,而且刚好赶上了这个片段,他看到了石诚诚的尴尬,他看到了母亲的狼狈。
“你妈和我爸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吗?”石诚诚觉得欧阳少华话中有话。
“打垮唐氏,是我妈妈的终极目标。”
“原来目标就这么伟大。”诚诚很不屑,斗垮了别人,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程风看了一眼诚诚,“也许,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么晚辈可以理解的。”
“但是可怜的却是我们。”肩膀上扛着上辈子恩恩怨怨,真的很累。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程风摆明了态度。
“可是唐文禹已经牺牲了一条命了。”
程风觉得诚诚有些偏执了,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来,唐文禹最终的下场也是他自己选择的。但是毕竟人们会由于同情心的作祟,更倾向于同情弱者。
在诚诚的要求下,程风把车子开到了唐宅。石诚诚下车,和程风再见,她想过来陪陪唐胜远,顺便汇报一下今天开庭的内容,虽然她知道其实也不必她说。
唐胜远还是有些闲散地坐在沙发上,但是他今天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爸爸,今天的结果你都知道了吧。”诚诚静静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恩,你是不是有些意外?”唐胜远的眼睛还是凝视着窗外。
“你很迅速。”
“还是慢了一些,如果能够快点采取行动,你哥哥就不会死。”
“爸爸,欧阳少华让我给你带句话,一报还一报,不是你的,你终究要吐出来。”诚诚说的很平和,她没有欧阳少华那么强烈的色彩。
唐胜远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有些激动,不过很快,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收回了目光,“是她们害死了我唯一的儿子,而她却还可能享受着子孙满堂”。
石诚诚的心颤了又颤,她感觉到唐胜远静静如流水的声音里却蕴育着巨大的波澜,他平和的眼光里隐藏了冰锥般的锋芒。
“可是,你们前辈之间又有什么恩怨呢?”诚诚觉得自己有自己是非曲直的评判观,她不应该稀里糊涂地被蒙在鼓里。
“那也都是她的错,是她好斗的性格注定了两家的斗争,当年如果不是我高抬贵手,哪还有现在的程乘集团,我没有铲草除根,她反而还恩将仇报。”唐胜远说的字字清晰,句句在理,但是诚诚却觉得肯定没有爸爸说的如此简单,要不欧阳少华怎么会死揪着唐家不放呢。
不过,现在,冤仇结的越来越深了。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到了这种地步,诚诚明白劝说或是安慰是根本没有作用的。
“他有两个儿子,而我有两个女儿。你和甜禹好好地管理公司,其余的事情不用你们插手。”唐胜远大有要亲手血刃仇家,为儿子报仇的意思。
此时,楚诗韵无声地走了过来,她终于止住了哭泣。她望了望石诚诚,这个在大雨滂沱的夜晚,被自己无情赶走的私生女,居然在为了他不争气的儿子做着善后工作,一种羞愧之感油然而生。
“心禹,你刚刚出院,小心别累坏了身子。”
“恩,谢谢阿姨。”诚诚看着视美貌如生命,保养极致的楚诗韵只在几个朝夕间便老上了两圈,这大概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无尽的凄凉。
石诚诚也不想过多地打扰他们的清净,寒暄了几句便出了门,压抑得要死的气氛终究使她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