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你可得走快点,莫让老爷夫人等着。”那小厮道。
突然被人往前推,穆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原本狼狈的身形这会儿更加狼狈了,过往的宫人看着,纷纷别过眼,走到她背后又开始窃窃私语。她没有说话,默默走在前面,对后面那些窃语也并未有多大在意。她在想刚刚小厮的话。
以小厮对她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原主在定国公府必是不受宠的,平时她也没少看宅斗剧,知道在古代庶女若想出头都不容易。现在她一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庶女,却让老爷和夫人在府里等着,这明显不太科学。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对未来要生活的定国公府了解还是太少。她回头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小厮,点点头,嗯,看来很有必要再催眠一次了。
两人走到一处拐角,这里人烟稀少,基本不会有人路过。穆轻言突然回头,对上小厮的眼睛,慢慢看着那双眼睛变得无神、呆滞。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高德。”
“告诉我,三小姐在家的情况?”
“三小姐乃是青姨娘所生,听说青姨娘生完三小姐后跟别人跑了,因此老爷一直很讨厌三小姐,平时三小姐在府里比丫鬟还不如。”
果然是个受气包小可怜!不过,原主不受宠的原因倒是让她意外,看来,原主的娘亲也是个“女中豪杰”嘛,生完孩子后居然还敢跟人私奔,给原主的老爹带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也难怪原主在府里难过,甚至快死了都没个人来看看。
“老爷和夫人在家等三小姐是因为什么?”
“昨日皇上突然召丞相进宫,酉时丞相才出宫回府,而后传出相府嫡小姐被禁足的消息,今日皇上特赦三小姐的圣旨就下来,丞相还派人前来问候了一番,老爷觉得此时和三小姐有关,遂命我接到三小姐后直接带入大堂。”
原来如此!看来,推九殿下的事和丞相府那位嫡出小姐脱不了干系,只是,今天只听到赦免她的消息而并未听到任何有关要处罚相府小姐的消息,想必皇帝也是顾忌丞相,卖了丞相一个面子,这才将事情压下。好笑堂堂定国公府竟然因为丞相前来问候过一次就开始疑神疑鬼,甚至,庶女出狱,连身干净的衣裳都不让换,就直接带去大堂,传出去,也是败坏了定国公府的名声。连这点都想不清楚,看来定国公当真是个拎不清的角色。
穆轻言轻笑,又道:“带我出宫,待上了马车你就会清醒过来,觉得一切如常。”
“是。”高德乖乖走到前面,带起路来。
二人稳稳妥妥走过拐角,身影渐渐消失。突然,空无一人的拐角处有一道身影降下,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他弯下腰,捡起刚刚穆轻言无意间遗落的玉佩,放在手心看了许久。而后,身影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样。
……
定国公府。门口,一辆简陋的马车吱呀吱呀走过,停下来。赶车的小厮跳下来,压低车辕。门帘掀开了,里面的人半个身子探出来,看看那高度,拧眉,目光冷冷的瞧了低头做恭敬状的小厮一眼,将身子缩回去,不打算下来了。
周围没有任何踏脚的地方,那小厮明显是想故意让她难堪。街上人来人往,若是她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不出三天,定国公府三小姐德容兼失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她是不在意这些,但也不想着了有心人的道,让那些想害她的人看她笑话。
等了许久,并未见马车上的人下来,小厮这才抬头,见人还端正坐在车里,脸上挂不住了,他走过去,掀开车帘,带着显而易见的假笑,说道:“三小姐,请您下车。”那眼里,似有一把把钢刀,射向穆轻言,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尖锐。
穆轻言面露讽刺的笑容,声音却显得楚楚可怜:“马车太高,我,我,我下不去。”
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之人的表情,只听见这弱弱勾人怜悯心的声音,顿时一个个都看向马车,的确,什么东西都没有,一个堂堂的大家闺秀实在下不了。这一看,大家怀疑的目光的就射向站在马车前的高德了。
这奴才见了主子居然还敢抬头,声音也尖锐,看来,这三小姐果然想传说中一样不受宠啊,连个奴才都敢骑到头上了。
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高德顿时觉得不太妙,也不再和穆轻言纠缠了,乖乖躬下身来,做了个马凳让她踩着下来。
穆轻言也没客气,伸脚就踩了上去,并且故意在上面停留了几秒,感觉到脚下的后背因她体重往下弯了几分,这才满意罢休,走了下来。
若是其他人,她肯定不会踩下去,毕竟在现代踩人的背下来是带侮辱性的行为,但换成高德,她就没有任何愧疚感了。这人一路上给她脸色,还想陷害她让她当众出丑,既然这样,她也就没有必要还给他留面子。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谁对她好,她便加倍对那人好,若是谁想欺辱她,不好意思,她会十倍还回去。
穆轻言这一下车又是一阵哗然。一身脏兮兮的囚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头发也未太作打理,挂着几根草屑,脸上粘着泥土,还有几块前日放火时熏黑的,整个人简直就是城中的乞丐模样,没有半点官家小姐的样子。
“这定国公府会不会有点太过了?就算是个庶女也不该这样羞辱啊。”
“对啊,你看那孩子脸上怯怯的表情,看来是被欺负惨了。”
“唉,经过今天这么一遭,穆三小姐怕是很难找到良人了,可怜啊。”
“就是就是。”
……
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类似的谈话,穆轻言保持着怯怯不安的表情,但心里其实乐翻了天。她不是没有机会打理自己,而是不想去打理。清誉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就是个屁,然而,对定国公府来说却是面子问题,用一个自己不在乎的东西换打渣爹的脸,值了。
正当穆轻言演的入心时,门内传来一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