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奈的黑色保姆车停在局子外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我和杨小妹一前一后上了车,小胖则绕去了驾驶位。
彭奈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脸色比这如墨的夜色更深沉。
他依旧穿着刚才吃晚饭时的那件白色T恤,看来出门走的急,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我回想起刚才晚饭时的尴尬,低下头不说话。此刻我才明白这世界上最让人尴尬的事情就是自作多情。
饭桌上我问彭奈是不是喜欢我的时候,他肯定在内心里冷笑,笑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一个金光闪闪的大明星可能看上我吗?他又不是睁眼瞎。
以我的经验判断,彭奈现在肯定心情特别不好,搞不好就会把我和杨小妹抛尸于荒郊野岭。
杨小妹好歹会拳脚功夫,就算没扔在野外说不定还能活,要是我,估计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彭奈冷冷瞥了我一眼,阴阳怪调的说:“还当你多有本事,半夜穿着睡衣拖鞋跑出去,没想到是来充裕牢房啊?”
我被他噎得无话可说,杨小妹却一反常态的帮我说起了话:“我觉得来这里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况且小左哥哥说过,没进过局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他和陆清浅那只狐狸精就是在局子里培养出的感情。”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想给杨小妹一个同志般的拥抱,却听彭奈冷飕飕的说:”那行,我现在就给你哥哥打电话汇报一下你今天的行程。”
“不要!”
杨小妹一把抢过彭奈的手机,冲他讨好的笑:“小奈哥哥,凡事好商量嘛。我过两天要去B城,你如果不想我把你和这位大婶的恋情告诉谢老爷子的话……”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彭奈皱起眉,手指敲了敲前座椅背,小胖自觉的把自己手机的递了过来。
彭奈迅速按了一串号码,然后对电话那头说:“Tim哥,我刚从局子里把小妹接出来,二十分钟后到你那儿。”
“小奈哥哥,你怎么这样!”杨小妹皱着一张小脸控诉道,那神情好像待会儿不是要去见她哥哥,而是去见阎王爷。
我缩了缩脖子,她认识彭奈这么多年还没了解他是个什么习性么?竟然还敢威胁他,真是活腻了。
二十分钟后,杨小妹被她那个阴沉着脸的混血哥哥从车上拎小鸡崽儿似的拎了下去。
看到杨小妹哥哥的那一瞬间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小丫头的拳头那么硬了。
杨小妹的哥哥杨栗亭我是见过的,他和陆清浅的老公左晨辉以及彭奈的表哥夏定航三个人从小一块长大,关系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睡一个妹子。
听陆清浅说杨栗亭他老爹以前年轻时在香港混黑道的,后来去了澳门娶了个葡萄牙美人,生下杨栗亭和杨小妹一对混血兄妹。
虽然他们老爹来内地发展后已渐渐不再涉足黑道,但毕竟是马仔出生,骨子里怎么也带了些古惑仔的气质,这样的气质难免影响到自己的一双儿女。
杨栗亭和彭奈点了点头算打过了招呼,拉起杨小妹的胳膊就要离开。
杨小妹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固定在彭奈脸上,努力挣脱了束缚,用手臂勾着车窗对彭奈说:“小奈哥哥,过几天是我生日,你可别忘了给我准备礼物。”
彭奈淡淡“嗯”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杨小妹又把视线转到我脸上,她咬了咬唇,酝酿了半晌终于万分艰难的说:“那个……嗯……你也一起来吧。”
我还没做出回答,杨栗亭已经一把扛起了杨小妹,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和彭奈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他看上去很疲惫,没搭理我直接上了楼。
小胖要拿一份合同,也跟着上了楼。
我们三个人一起被关在狭小的电梯空间内各自沉默着,谁也没有打算说话。
回到家后,彭奈甩给我们一个潇洒得背影,踢着拖鞋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我瞥了眼餐桌,发现桌上的残羹剩菜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谁收拾了桌子洗了碗。
我问小胖:“刚才桌上的碗是你洗的吗?”
彭奈摇头如撞鼓,我回过头,难道家里来了田螺姑娘我却不知道?
刚才在大排档我烧烤还没吃两口就被带进了局子,现下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乱叫了,于是蹑手蹑脚潜入厨房想下碗面吃。
小胖倚在厨房门口伸了半颗圆滚滚的脑袋说:“陆编导,待会儿煮好了也分我一碗吧。”
我问:“你晚上也没吃饱啊?”
小胖委屈的说:“彭奈说想早点回来休息,所以在巴黎我们就一直在赶行程。也不知道他回来有什么事情,改签了夜航的飞机还是个经济舱,坐的腰酸背痛不说,还被粉丝给认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晚上快九点钟回到家刚躺下准备倒时差,他老人家又一个电话打给我,让我载着他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也不说话,就让我放慢了车速沿着路边开。”
我心里一跳,彭奈不会是出去找我的吧?或者他有游车河看夜景的兴趣爱好?
时候不早了,我匆匆吃完面就上楼睡觉了,并且很不负责任的把洗碗的艰巨任务交给了小胖。
小胖边把面汤喝干净边吐槽:“真不划算,面这么难吃还要洗碗,还不如去楼下买一碗呢。”
我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迅速上楼关上了房门。
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我被张富贵叫去公司加班,一大早就顶着两团黑眼圈出了门。
我起来的时候彭奈似乎还没有起床,本想大爷的迈开腿就这样往外走,但是走到沙发边又退了回去,给他煎了鸡蛋,烤了吐司,倒了一杯热牛奶放到桌上,这才骑着小电驴去了公司。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忙得脚不沾地,彭奈似乎比我更忙,常常拍摄到深更半夜。
我晚上下班回家时他在外面工作,我夜里睡觉时他还没有回来,我早上出门时他估计在补觉,他下午离开出去工作时我还没有回家……
于是乎,我和他在家的时间恰好完美的错开了,我只能通过桌上食物减少这一点来判断他确实和我在同一个空间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