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佰晓生?”中年男子和白衣少年同时一惊,失声叫道。客栈里的其他人也像是看到天外来客一般,噼噼啪啪,筷子掉落于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聂无双心头一惊,双眼精光四射。白面书生佰晓生,这个名头,放眼天下,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人武功深浅尚未可知,常以谋略智计闻名。消息灵通,为人处世公平公正,为江湖人士所称道。既然他说《摇光图》在约阳,必是十拿九稳。
“莫非阁下便是古老先生门下,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佰晓生?”中年男子收了长剑,声色恭敬的问道,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
书生微微颔首,笑道:“兄台过奖,在下正是佰晓生!”
白衣少年稳定情绪,问道:“前辈所言当真,《摇光图》确实在此地?”
佰晓生正色道:“千真万确!”
白衣少年眼珠微转,疑问道:“那前辈此来……”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不过意思很明显。
佰晓生叹息道:“久闻‘七星图’乃天下奇珍,一直无缘得见,现在《摇光图》重出江湖,在下只想一睹为快,了却平生憾事!”
聂无双心中暗道:“想不到一张《摇光图》,竟然惊动了名动天下的佰晓生。此番若是想拿到《摇光图》只怕是更加困难。”
“前辈行走江湖多年,奇珍异宝必是屡见不鲜,何以对‘七星图’情有独钟?”白衣少年笑呵呵的问道。
佰晓生摆摆手,道:“阁下此言差矣,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加在一起,也比不得这件宝贝值钱!”
旁边的客人听了,好奇道:“前辈未免危言耸听,这‘七星图’到底有何玄妙?”
佰晓生唏嘘道:“这‘七星图’乃是棋宗至宝,总有七张。分别是《天枢图》、《天璇图》、《天玑图》、《天权图》、《玉衡图》、《开阳图》、《摇光图》。传言在‘七星图’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能够堪破其中玄机者,可以以一人之力,横扫整个天下!可惜,千百年来,却始终无一人能窥透其中奥秘!”
“棋宗,它不是已经垮了吗?就连棋宗宗主的孙子也成了这副德行,这样的宗派有什么好说的?”薛山怒气未消,他指着衣衫褴褛,落魄不堪的聂无双,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听了他的话,佰晓生大感意外,目光下意识向聂无双看去。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方才出手相助的乞丐,竟然是棋宗宗主的孙子。
聂无双被他锐利的目光盯着,脸色变得通红。这一瞬间,骄傲,自豪,羞愧,耻辱,愤怒,各种复杂的情绪全部涌上他的心头。
棋宗,这两个字太沉重,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幼小的心灵,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在佰晓生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这种无形的压力很快便消失了。
佰晓生对薛山正色道:“阁下此言差矣,棋宗虽然垮台,但是棋道并没有断绝。如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星宗和纵横流,便是当年围攻棋宗的各路高手,从棋宗的藏经阁搜罗古籍残卷所创,这两大宗派虽然不能与三大老牌门派正面抗衡,却也伯仲之间。
薛山脸上无光,辩解道:“话虽如此,可这‘七星图’的传言,未免言过其实!”
佰晓生冷冷一笑,道:“言过其实,恐怕是你孤陋寡闻吧。千年前,江湖上有三大门派,分别是禅宗,剑宗,道宗。这三大门派都是当时如日中天的大门派,修炼的是内家真气。其中禅宗祖庭乃是少林寺,而少林乃是达摩祖师所创。剑宗乃是一代剑圣盖聂所创,道宗乃是道家祖师爷老子所创。这三人虽然生在不同的时代,却都是当时最天资纵横的人物。三位高人归隐后,分别留下镇派之宝,保佑本门常胜不衰。达摩祖师一生武学造诣通神,留下《七十二绝技》和《易筋经》以为镇派之宝。剑圣盖聂留下龙渊剑和《圣剑诀》,道祖老子留下《道德经》。”
佰晓生说得情绪激昂,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而后又侃侃而谈道:“武道一途,英才辈出,直到一代天才弈秋的出现,这种三足鼎立的江湖格局才被打破。弈秋是一名弈者,又是一名武者。此人天赋悟性奇高,独辟蹊径,竟然以棋道入武道,修炼星辰之力。功力在短短数年之间,直追当时三大门派的顶尖高手,为了验证自己的武道,他单枪匹马,挑战三大门派武功最高的高手。比武结果无人可知,只是从那以后,三大门派谈起弈秋,无不变色。弈秋为了延续自己的武道,开宗立派,创立了棋宗,从此之后棋宗人才辈出,隐隐为四大门派之首。”
佰晓生顿了顿,又道:“棋宗划分的武学等级,也被天下高手推崇备至。试问这样一个神奇的宗派,它所奉为圭臬的东西,又岂会是等闲?”
白衣少年笑问道:“据说前辈编排了一本《英雄谱》,其中排名也是根据棋宗的武功划分之法,每一层境界只排名满天下的九人,整个《英雄谱》总共记录八十一名高手排名。而且,但凡有人能够正面击败或者斩杀《英雄谱》上的某人,那么此人便能取代他的排名位置,引得天下英雄竟相折腰!”
佰晓生捻须而笑,道:“胡乱涂鸦,当不得真!”
“前辈过谦了!”白衣少年自然知道这是佰晓生的谦让之辞,毕竟佰晓生的名头摆在那里,没有人会不信服。
佰晓生一席话说完,聂无双对他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有想到他一个外人,竟然对棋宗之事如数家珍。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名头果然不是白来的。
这时,佰晓生的目光突然投了过来,飞快的在聂无双身上扫过。他黯然道:“十年前,棋宗的掌门人乃是江湖地位尊崇的聂龙渊。此人二十五岁登大位,智计武功皆是上品,执掌棋宗二十年之久。棋宗声势与日俱增,大有统一江湖之势,只是世事难料,如此庞大的帮派竟然在一夜之间,上至宗主,副宗主,下至令主,棋主,所有首脑人物全部人间蒸发,不知所踪,其中原因,无人所知。江湖各大门派趁机发难,棋宗在群龙无首的状况下,短短数月时间土崩瓦解。”
被佰晓生这样的人物一通驳斥,薛山面色涨红,呼哧呼哧喘息。
聂无双目光却变得冷厉,他缓缓的伸出藏于袖袍之下的双手。双目死死的盯住手指关节处若隐若现的黑线,心中暗暗发誓,道:“总有一天,我要打破‘棋魔指’的禁制,练成《九星玄经》上的玄妙武功,重振棋宗,我要让整个天下在我手中颤栗!”
他摸了摸衣袖内侧的夹层,感受着那羊皮古卷的粗糙,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底气。
“棋魔指”,聂无双小时候听爷爷说过,这是千年一遇的棋道根骨。可是它到底有什么奇特,就连见多识广的聂龙渊也不太清楚,只是在藏经阁的古籍残卷中,有只字片语的记载。
直到聂无双开始习武,武学境界飞速提升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千年一遇的棋道根骨。普通人需要三年才能达到的境界,他只要三个月就可以。这还不算,他的天元府要比常人大出三倍不止。对于棋宗弟子来说,天元府和其他门派所说的丹田差不多。天元府的容量直接决定了体内能够蕴藏的星力,天元府越大,星力就越深厚。
不过渐渐地,聂无双也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的手指关节处竟然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黑线。每当他功力提升一层,手指关节处的黑线就会加深几分,不仅如此,就连头顶就会多出几根白发,功力提升越快,这种情况就越严重。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这“棋魔指”就是通过透支生命的方法,不断激发人体潜能,快速提高功力。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做一个普通人。
可是他无法选择。明知如此,却也只能不断消耗生命提升功力,因为他知道,要想活命就要有实力,如果没有实力,恐怕不等生命消耗完,就没了性命。
不过聂无双也没有就此认命,在没有光复棋宗之前,他绝不允许自己因为油尽灯枯而死。所以他要反抗,要打破“棋魔指”的禁制。
“七星图”素来神秘,千百年来,没有人能参透其中奥秘,所以聂无双猜测,打破“棋魔指”禁制的办法,就隐藏在其中。
薛山在四周看了一圈,只见众人脸上挂着的,都是对棋宗的敬仰和惋惜之情。自己继续站在这里,只能是自取其辱。他略一思咐,打算离去,也顾不得外面连绵的大雨,便向门外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聂无双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暗道:“燕雀安知鸿鹄志,扶摇直上冲云霄!薛山,你也欺人太甚,如果我想杀你,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没有人注意到,聂无双身后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两寸深的掌印,这个掌印非常奇特,每一根手指又细又长,比正常人长出一半有余。
酒楼里的人听完棋宗的故事,唏嘘长叹,气氛忽然又变得压抑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身影飞了进来。聂无双听得耳边劲风响起,抽身躲在一旁,然后抬眼看去。只见刚走出去的薛山居然又回来了。不过这一次却是被人踢回来的,因为在他的胸口有一只清晰的血红色的脚印。
酒楼里的客人懵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不知所措。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门外又走进一名高个儿汉子,五十岁左右,体形瘦长,远远看去好似一根竹竿。嘴角稀稀落落留着八字胡,一双细长的小眼睛透着一股邪气。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他腋下居然还夹着一个活人。
他一进门便破口大骂,“不长眼的不长眼的东西,爷爷的路你也敢挡?”而被他踢了的薛山口吐两口鲜血,竟然气绝而亡。
聂无双见薛山被那瘦高个一脚踢死,心中称快。同时,又暗暗惊诧于此人的身手。
佰晓生的脸色微微一变,在他旁边的那两名外地客人,同样也是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