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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泥泞的足迹(3)

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一个有造诣的律师。我为演说查找资料的时候,发现我失败的资料和我些许成功的资料一样多,但对如何做一名优秀的律师,我始终有自己的原则和标准。

第一,与其他任何职业一样,律师的第一准则是勤奋。今天能完成的事情,不要留到明天做。所有信件都要及时处理。不管你手头上有什么事情,当时能做好的就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要随便停下来。当你接了一个普通法的诉讼案,如果有足够的事实写申诉书,就要马上写。如果涉及某项法律条款,就要查书,在申诉书上记下出处,确保你想用的时候就能找得到。对于辩护和抗辩也是这样。不会提出诉讼的事情——比如普通的收款案、取消抵押品赎回权、财产分割案等——就要调查清楚所有权,记录下来,甚至提前撰写决议和裁决书。这么做有三个好处:可以避免遗忘或疏忽,做完以后可以节约体力,以及可以在法庭外有空闲时完成而不必在法庭上没空时再做。

第二,要认真练习和培养即席演说的能力,这是律师走向公众的通道。如果一位律师不善言辞,无论他在其他方面多有能力、多么可信,人们也很难把案子交给他。然而,对于年轻的律师来说,过度地讲空话是最致命的错误。如果有人凭借自己巧舌如簧就不愿做艰苦的搜证工作,那么他的案子就提前败诉了。

第三,要劝阻别人打官司。要尽可能地说服你认识的人庭外和解。跟他们指出,打官司名义上胜诉的人,其实也是败诉了——浪费了诉讼费以及各种开销,也浪费了时间。律师是和事佬,拥有比别人更好的机会来做好人。就算这样,案子也已经足够多了。

第四,绝不要挑唆人家打官司。这样的人最可恶。那种总是仔细检查契约登记册,希望找出所有权的小毛病,然后搅起纷争并从中渔利的人,难道不比恶魔更可恶吗?律师行业就是要有道德风气,把这样的人赶走。

第五,处理好诉讼费。如果这个问题处理得好,律师和当事人就都可以得到公平。不要索要过高的诉讼费。一般原则是,不要预收全部诉讼费,拿少许定金即可。一旦预收了全部诉讼费,如果你还能对案子保持同样的兴趣,就像你和你的当事人还从中有所期望一样,那你真的就不是一般人了。如果你对案件失去了兴趣,处理起来就既不专业,也不勤奋了。提前订好收多少定金并开个收据,这样你就会觉得你的工作还有干劲儿,就一定会认真卖力地把事情做好。不要卖掉定金的收据,至少不要在考虑清楚之前卖掉。因为这会让你疏忽和不诚实——会让你对案子失去兴趣,从而你可能会疏忽大意;如果你考虑之后决定不接这个案子,而你又不愿意退掉定金,会让你显得不诚实。

第六,一定要诚实。大家通常认为律师一定是不诚实的。我说这种看法是模糊的,因为如果我们想一下,人们给予律师多大程度的信任和荣耀,似乎人们对于律师不诚实的印象也不太可能非常清晰明确。不过人们普遍都有这样的印象,几乎每个人都有。选择律师作为职业的年轻人绝不要为这样的常见看法而屈服。无论如何都要决心做一个诚实的人;即使你自己认为自己不可能是一位诚实的律师,那么不做律师也要决心做一个诚实的人。如果选择职业时你更想做一个坏蛋,那还是选择其他职业吧。

3.力量悬殊的大辩论

当我在伊利诺伊州的小镇上埋头维护正义的时候,我的老对手道格拉斯已经成为民主党内最有实力角逐下一届总统的人选。他认为南方拥有更多的选票,必果能够得到南方奴隶主的支持,赢得大选的筹码会更重。因此,他就打算修改《密苏里折衷案》,扩张蓄奴区。

所谓《密苏里折衷案》,是基于1819年密苏里地区要求加入联邦成为蓄奴州而颁布的法案。密苏里地区这个要求在当时遭到了北方的强烈反对,最后,双方协商决定折衷处理,签订了《密苏里折衷案》,这个方案承认了密苏里为蓄奴州。但是,从此以后,密苏里南部和西部地区不允许再有奴隶制度。双方一致认可这个方案,所以,关于奴隶制度的争端在这一时期有了明显的缓和。

道格拉斯为了达到他的个人目的,长期以来,他在国会上苦苦哀求,和别人激烈地辩论,甚至还导致了议员蹦到桌子上拔刀挥剑的闹剧。终于,在1854年3月4日,参议院通过了他的提案。这样,密苏里南部以及以西近13个州的总面积那么大的地区再次回归奴隶制度。

消息一传出,各地大城小镇纷纷出现了激愤不平的反应,各种形式的抗议像燎原野火一样纷纷涌现。史蒂芬·道格拉斯被民众斥责为“叛徒阿诺德”,人们说他就是那为了30块的银子就把主子卖了的“现代犹大”。不少人表示要将他吊死,还有人干脆送给他绳子,让他自己解决。同样做出了激烈反应的还有教会,新英格兰2000多名神职人员提出严正的抗议并向参议院提交了抗议书。沸沸扬扬的社会舆论助长着大众的激烈情绪。民主党在人们心中的低位也因此一落千丈,一大批民主党成员宣布脱党。民众呼吁废奴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让原本就很紧张的南北局势日趋白热化。

道格拉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引发这样严重的后果,他的声誉也因此跌到谷底。为了挽回声誉,重新获得民众的支持,道格拉斯选择在芝加哥发表演说。

可是他在回芝加哥发表演说的途中看到了让他难堪的景象:从波士顿到伊利诺伊州,一路上都可以看到民众在烧毁他的画像;报界对他进行了猛烈的攻击,而教士们群起而攻之,不允许“他浑身散发出的狡诈气息污染了纯洁的伊利诺伊州”;男人们纷纷涌进五金店里抢购左轮手枪,他们发誓绝对不允许道格拉斯活着来辩护自己的罪行。

道格拉斯违背民众意愿的做法和当下紧张的局势让我忧心忡忡,为了将美国从面临分裂的危险中挽救出来,我不能再保持沉默,我必须重新登上政治舞台为国家出谋划策。于是我下定决心在道格拉斯演讲完的第二天举行一场答辩演讲,并暗暗发誓将全部的精力和信念都投入到这场竞选中。

那一天的芝加哥,天气热得简直像着了火。即使如此,成千上万的男人们依然赶去听道格拉斯的演说,这些人怀揣手枪,情绪激动。道格拉斯刚一张开嘴巴,台下的听众们马上报以愤怒的回应,此外还伴随着阵阵嘘声。他尽力让自己继续说下去,可是人们处处跟他唱反调。他开口抨击《芝加哥论坛报》,台下的民众就为这个报纸欢呼;他威胁民众说,如果大家不让他好好把话继续讲下去,那么他就在那里站一整夜,于是,听众们异口同声地朝他喊道:“不到天亮我们就不回家!”

4个钟头过去了,台下仍然是乱作一团,听众们一边起哄和嘲讽,一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当天是周六,道格拉斯无奈地朝着台下拥挤的人们喊道:“此时已经是礼拜天了,我要去教堂了,你们还是下地狱吧!”然后疲惫的他灰溜溜地下了台。第二天一大早,报纸就将此事的全部经过一个字不漏地刊登了。这是“小巨人”在政治生涯中首次经历侮辱和挫败。

在道格拉斯的演讲会上,我恰好坐在听众席的第一排,我当时仔细揣摩着从道格拉斯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思索着他的每一个论点。道格拉斯的演讲刚一结束,我就马上起身说道:“明天,我就在此地向大家指明他的错误。”

第二天一大早,我要对道格拉斯昨天的演讲进行答辩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民众对于此事的兴趣非常大。还没到下午两点,人们就已经把演讲厅挤满了。道格拉斯在人们的期待之下出现在台上,他穿着干净整齐,打扮也极为得体。早晨出门之前,妻子玛丽特意精心为我准备了外套和领带,但是天气实在太热了,我觉得还是本色上场,没有刻意打扮自己。

首先,我认真回顾了奴隶制度的整个历史;接着,我提出了5条理由对这个制度进行反驳,这5条论点每一条都直接击中了奴隶制度的弊端。我说:“我个人对南方并没有偏见,如果我们自己身处他们的环境,我相信大家也会和他们一样,对做那样的事情感到苦恼。如果奴隶制度从未存在,南方人也不会凭空发明出来;所以,假如奴隶制度已经成为了这个社会的普遍现象,即使是北方人,也不会轻易放弃它。南方人认为不能让他们对奴隶制度本身承担任何责任,我本人对这个观点完全同意;想要将奴隶制度废除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我们不能因为困难就望而却步……”

就这样,我一条一条地对道格拉斯的错误论点进行驳斥。3个多钟头很快过去了,道格拉斯格外的难堪,只能简单地发表了一些意见就不再争辩下去了。

眼看新的选举就要到了,那些年轻的民主党员们四处奔走着为我拉选票,猛烈地攻击道格拉斯。这时候我公开宣布自己不参加竞选了。很多人都对我的做法表示不解,然而我坚持这是有理智的决定。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民主党和辉格党都不能适应人们的要求和当时的政治形势,民主党只剩下强大的空架子,而辉格党面临分裂和瓦解。于是我联合了一些民主党、辉格党的成员以及其他一些反对奴隶制的人成立一个新的党派——共和党。我认为,如果自己参加竞选,就会被民主党攻击是以另一种形式使辉格党复活,而且新成立的共和党需要以新的力量去占据政治舞台,让更多人真正认识这个党。所以我不仅拒绝参加州长竞选,而且也拒绝在共和党中担任重要职务。我希望看到这个在自己的帮助建立的新党能够为国家作出新的贡献,而不是成为我谋求个人权力的跳板。

这一次的总统竞选,共和党推选约翰·弗莱芒特为候选人,而我再一次为总统竞选做宣传和助选演说。我针对当时南方公然宣称要从联邦独立出去的事件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并充分表达了我的愤怒。在场的观众认同我的观点——那就是合众国所面临的危险目前还没有有效的解决办法,然而维护国家完整的坚定信念才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开始。很多人听完我的演讲之后都产生了维护国家统一的强烈信念。我认为这场很快传遍了整个伊利诺伊州的演讲是非常成功的。

虽然这次的总统大选依旧以民主党的胜利告终。但让人欣慰的一点就是原本属于民主党的400万选票被新成立的共和党夺走了130万。共和党在刚刚投身战斗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了很强的实力。

面对严峻的国内形势,民主党的这届政府依然没有解决良策,反对奴隶制的呼声依然高涨。与此同时,堪萨斯州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由于下议院没有通过堪萨斯法案,这个州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禁止实行奴隶制。支持和反对奴隶制的团体分别从相邻的蓄奴州密苏里州和自由州伊利诺伊州移民新领地,想通过各种手段改变局势,于是堪萨斯州陷入无尽的动乱之中。

令我担心的不仅仅是国家局势,还有创建伊始的共和党也出现了问题,而引起这一问题的居然还是道格拉斯。由于在《密苏里折衷案》废止事件中,道格拉斯的政治生涯遇到了一些挫折。他不仅失去了伊利诺伊州选民的信任,很难成功竞选参议员,而且也无法再得到南方的支持成为总统。思前想后的道格拉斯决定放弃民主党一贯的主张,以攻击民主党的保守派的方式来重新赢得选民主持。这一举动让共和党的一些人开始发现道格拉斯的价值,他们不希望共和党被民众认为是反对奴隶制的激进的政党,这样会对共和党的发展壮大产生不利影响。他们认为,道格拉斯的加入会使共和党树立一个温和的形象,也会改善共和党同南方的关系。道格拉斯的这种做法同样赢得了民主党内反对奴隶制成员的热烈追捧。

我对道格拉斯再了解不过了,他并非从内心地赞同废奴,废奴的主张只是他用来获得政治利益的一种手段和姿态。所以,我绝对不愿意看到国家的命运掌握在这样的人的手中。

不得不承认,道格拉斯对民主党的反戈一击确实扭转了他的处境。1854年,道格拉斯来到芝加哥的时候,芝加哥人民用降半旗和敲丧钟来迎接他;而如今却大张旗鼓地派出了接待委员会表示欢迎,还有专车和乐队。他一走进市区,公园里就响起了150响的礼炮,无数的人涌过来跟他握手。道格拉斯光荣返乡的几个月后,就被伊利诺伊州的民主党提名为国会参议院候选人。在共和党内,我被提为国会议员候选人来和道格拉斯一较高低。

我向道格拉斯提议双方应该进行公开辩论,在共同的民众面前轮流阐述各自的观点,不用浪费时间去等待对方回应再发表演讲。一开始道格拉斯提出了种种要求来推辞和刁难我,我告诉他只要能够公开辩论,什么条件都满足他。经过一番周折后,我们的公开辩论终于确定下来在七个城市举行。

为了这次公开辩论。我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每当脑子里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和念头,我马上就把它们记录下来。随身带着的小纸片、手边的报纸边和信封,随便的一个破纸袋都被我随时拿来记东西,之后再进行整理誊抄。就这样反反复复地修改,我才最终敲定了自己的演讲稿。

完成了第一篇演讲稿之后的一个晚上,我把自己的朋友请到州议会图书馆,给他们大声朗诵稿子。每读完一段,我就停下来询问大家的意见。我向朋友们表示自己的决心。我坚信“内部开始分裂的房屋,是不可能屹立得长久”是一条真理。我向朋友发誓,我不会改变自己的观点和说法,我要凭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即便为此牺牲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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