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对薛梦清的寻找,只不过是自己不死心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便一直安慰自己,她还活着。只是现在,这么一个鲜活的证据在面前,告诉他,他的不放弃,是对的,他的猜想,也许是真的。
荣翊有些坐不住了,一向冷淡疏离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他第一次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出去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情况都没有搞清楚,无头苍蝇一样出去乱窜是要问谁。待在这里?他寻找了那么久的答案就在面前,怎能不急着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正在荣翊坐立不安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有人来了。
“荣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这个声音,荣翊很熟悉,陌轻梦的声音,抑或说是,薛梦清的声音。
“请进。”
细碎的脚步声向屏风靠近,薛梦清端着药进来了。
是的,薛梦清,现在的陌轻梦没有戴人皮面具,因为荣翊和自己一样,都算是死了一回的人了,故人重逢,何必再戴一张虚伪的面具。
薛梦清那张脸本就是清秀可人,再加上陌轻梦的经历,整个人散发出沉静幽雅的气质,饶是只有一袭简单的白裙,依旧楚楚动人,美艳不可方物,一时间荣翊竟然看得出了神,幽蓝的眼眸如月韵清辉般飘渺不定。
而薛梦清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心平气和地看着面具下的无双公子荣翊,不得不说,虽然此人长得和慕容翎惊人相似,但是那棱角分明的妖孽脸,一身谪仙般飘渺的气质,月色般醉人的眼神,还有那若即若离拒人千里的态度,无论是长相、气质,都不是慕容翎那个空有皮囊的色胚太子能够企及的。只是终归看到这张脸就想到慕容翎,因此薛梦清还是没有荣翊见到自己时的惊艳,率先开口了:“荣公子,我是该称您为无双公子,还是,影主子。”
这下荣翊才回了神,万年不破的冰山妖孽脸浮现出一抹微微的酡红,薛梦清汗,这货是在害羞?这冰块也会害羞?反复琢磨,自己的话没什么可以让人含羞带笑的字句吧。额,薛梦清大小姐,人家荣翊有“笑”吗?有吗?
亏得荣翊也是个极会控制情绪的人,很快那抹红就消失无踪,仿佛刚才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在眼前的依旧是那个不动声色的月色仙美男。“薛姑娘愿意称在下什么,就是什么。”
这话,便是变相承认了。
对方坦诚相见,自己当然也要表示诚意:“荣公子还是称我轻梦吧,前尘往事如梦,再见就是陌路,薛梦清在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荣翊良久不言,静静看着薛梦清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放在床头,心下明白那是压制暗夜残雪蛊毒的药,否则自己这次醒来不会没有任何不适感,一股奇异的感觉促使他再次开口,只是声音低不可闻:“……对不起。”
他该说对不起的,他知道那些阴谋是针对太子府,抑或说,是针对暗皇血影的,一切都设计得刚刚好,连累了薛梦清,本是无关之人,却因为所嫁非人,沦为了皇权斗争下的牺牲品。薛梦清的悲剧,除了慕容翎,他也有责任。所以后来,他选择了死遁,离开太子府,成为了亦正亦邪的无双公子。那些当年导致薛梦清牺牲的幕后推手们,他一个也没放过。那些莫名其妙“被下战书”然后被修理得奄奄一息的江湖人士或者朝廷要员都是他的手笔。只是个人的能力仍旧太小,那最终的几个罪魁祸首,依旧逍遥法外。
薛梦清却是不以为意,经历了这些事情,该看开的她还是看开了的。是自己不够强大,才会沦为别人的工具。伤害自己的人,她可以原谅,但是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那么对不起,她不会手下留情。何况,血影从头就一直在帮助自己。只是某人在感情这方面完全不开窍,所以至今没想通血影为什么一直对她这么好。“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告诉我你想做什么。要是说仅仅是找我确认陌轻梦究竟是不是薛梦清,我可是不全信的。”
薛梦清确实没有说错,看着和影主之佩摆在一起的逍遥山庄令牌,荣翊便知道薛梦清的想法。也是,郑威再不靠谱也是天朝四公子之一,若不是后来他阻止了郑威追出去,费些功夫郑威也能把令牌夺回来;况且当时和那位姑娘打斗的时候自己也在场,如果他出手,那位姑娘决计不可能带走令牌。这么看下去就很明显了,荣翊是故意让人家把令牌带走的。
用意何在。确实,确认陌轻梦的身份是一方面,毕竟当年薛梦清传出坠崖后,北堂羿潇就在那附近救了一个坠崖的女子,而逍遥山庄明面上是北堂羿潇的父亲北堂凌的资产,如果那名女子就是薛梦清,当有所反应才是。而另一方面,即使他们猜错了,南宫晨与陌轻梦的对峙后这个令牌的出现也已经说明了,逍遥山庄已经知道醉梦楼的动作,有意接过橄榄枝合作。
所以现在,薛梦清就是和荣翊谈合作条件的。
聪明人讲话往往点到即止,显然荣翊就是聪明人。
但,只是合作么?
荣翊有些失望的,只是他也说不出他为何失望。沉默了一会,他终于说了:“我要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