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西往。
周赫揽着温扬坐在草地上,对面是小时候经常来打球打的忘乎所以的篮球场。
温扬拉着周赫的一只手,轻轻摩挲。
“你的手都这么粗糙了?怎么都不知道保护好。”温扬的小手还和以前一样,嫩嫩的,柔软无骨。被周赫那只常年磨枪都磨出茧子来的糙手硌得微疼。
“当兵苦,每天都有很多很多训练。还护手呢,光护命就够忙活的了。”周赫无奈的一笑,温扬还是一如当年,打心眼里透露着单纯。
温扬轻轻把头靠在周赫的肩膀,只是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单薄了,似乎宽厚了很多,更有安全感,迎头是热烈的夕阳,然后整个世界都是宁静的。温扬轻轻的,就笑了,梦里渴望好久好久的一幕就这么轻易实现了,他还是原来那个赫哥哥。
“当兵是不是真的很苦啊,苏梓楠都和我说了,他说你上军校那会儿还经常拉着他加练,你都不累吗?有时间为什么不能好好休息呢?”
周赫轻轻揉揉她的头发,还是那么柔软,“苏梓楠真是个大嘴巴。”周赫笑。
“周赫!为什么你做那么多都不告诉我?”温扬突然把头抬起来,直视周赫,目光中带着审讯的意味。
“什么呀?”周赫一笑,不明所以。
“你还装蒜!我都知道了,溪宁去世那段时间,你和苏梓楠去执行任务,差点丧命,回来躺了三个月。我瞒着你跑去vancouver,你就安排了苏梓楠照顾我,让苏梓楠给我准备生日礼物,让苏梓楠陪我度过刚到vancouver的那段陌生日子,让苏梓楠在溪宁的周年祭的时候陪着我,去年冬天你去拉萨抓当年骗了兰英姨的骗子首领,还受了重伤好久都没醒过来,所以没接到苏梓楠的电话,这些我都知道了。你何必要瞒着我呢?你一个人会想我,会安排我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过的开心一点,可是你开不开心,你都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眼泪慢慢的溢出。温扬回想起在vancouver待得这六年里。自己所有不开心的时候苏梓楠都会适时的出现,会安慰她照顾她。自己为什么都没有起疑呢?
周赫随着温扬的质问,脸色也变了。凝重而又严肃。“苏梓楠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就在我回国的那个晚上,他陪我吃饭。都告诉我了。”温扬静静的说,抬着胳膊。搂着周赫的脖子,轻轻在他的脸庞银霞一个吻。
苏梓楠那天晚上和温扬吃饭的时候,是因为看到了温扬脸上的阴郁,才把这六年来的点滴说给温扬听。末了,苏梓楠说,“回去吧,回去看看,他爱你,爱到骨子里的那种,我自认做不到这样,别辜负他的神情。”
那时候,温扬说不震惊是假的,甚至震惊到,双眼止不住的流泪。
“乖,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有时候不想让你担心。怕吓着你。我真的很抱歉,在你生命力最脆弱的时候不能陪在你身边一起度过那些悲伤,失去溪宁是你一辈子的痛,能去vancouver散散心也不是坏事,我不想拦你,不过真的是你运气好,遇上苏梓楠在那里,我想着,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如果能有个熟人照顾你当然是最好的。所以才拜托了苏梓楠,他是我的战友,是兄弟,我知道他能照顾好你。只是我真没想到,你这一走,竟然就是六年。”周赫感受到温扬的眼泪落到自己的脖子上,热热的,就像一份最真挚的感情。
周赫接着说,“最初你走的时候,我想你想的快发疯了,拼命的训练,然后安慰自己只要三年就好,三年你就回来了,三年后,我没等到你,只等到了苏梓楠一个你不回来的电话,然后是东子寄来的包裹,你还没有给我的几本军事书,书上是你写的我的名字,和你的毕业证书。”
“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永远都不回来了?你不怕吗?还有,万一我在vancouver找到了喜欢的人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怎么办?你都没有想过来找我吗?”温扬说,更委屈了。
“我都想过啊,我想过你会在那里定居,我是不是就要挟持了你爸妈要挟你回来呢?我也想过你可能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想要和他结婚,厮守一辈子,那我怎么办呢?我就一直单着呗,反正我在部队上,部队里都是单身汉。结了婚的也常常顾不了家,和单身汉没什么区别,反正我只喜欢你啊,就让我这一辈子都这样吧。反正,我是军人,我又不能随意出国,或者以后运气好,战死沙场了一切都了结了。”
周赫轻描淡写的,说的温扬更委屈了。抬起头来就打他。“你怎么能这么说,对自己的人生就这么不负责任呢。什么战死沙场一了百了,你死了,你考虑过黄云姨的感受吗?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已经失去溪宁,死过一回了,你还想让我再死一回吗?”
“好了好了,瞧你委屈的,待会回家你妈该打我了。你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还有什么一了百了的,我还都和你好好在一起呢,我们从小到老,多令人羡慕啊,你说是不是?”周赫伸着自己的袖子给溪宁擦眼泪,笔挺的军装都被温扬弄皱了,袖子虽然有些硬,还是被眼泪固执的浸湿。周赫特别无奈。夕阳已经又退下去很多,似乎在催促着夜晚的来临。
周赫还是止不住温扬的眼泪。于是去吻她,轻轻的,两唇相碰的时候,温扬吓得笔挺了身子不敢再动,小女孩的羞赧加上突然的吻,全都惊着了温扬,想来,这还是她的初吻呢,给了她最初喜欢的赫哥哥,多么幸运的事情啊。温扬想着,红晕爬上双颊。
周赫轻笑,松开温扬。口吻里带着调戏,“这下不哭了?”
温扬抱着周赫,头放在他的胸膛上,咯咯的笑。“我一直都和我的赫哥哥在一起,真幸福。我好想和你结婚,和你生宝宝,和你走到白头啊。”
“你这个毫无羞耻的女孩子。求婚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女孩子说出来的吗?”
“那有什么关系,现在是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张扬女性的时代。”
周赫无奈,起身也拉起温扬,“好了,我们该回家了,再晚点苑芳姨没看到你该报失踪人口了。”
于是,周赫一手牵着温扬,一手拉着温扬的拉杆箱,温扬背着小包,两人走在夕阳里,背后被夕阳拉出一条长长的身影,美的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