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荣大喜,拍案叫好,“刘袤前去攻城,这会理应已经抵达燕京城外了,有了虞韶,我这厢再约良王和谈,拖延他一半个月,待刘袤攻下燕京,大事可成!”也来不及着铠甲,将外裳随意一裹,便匆匆往虞韶军帐中赶来。
进了帐中,见虞韶英气勃勃的一个青年,这两日水米未进,已然形销骨立了。虞韶坐在角落里,见戴荣前来,便对他拱了拱手,低声道:“大人。”
戴荣见状,越发信了七八分,命人将虞韶搀起,扶到凳上落座,而后笑道:“我早嘱咐守卫不可怠慢将军,为何将军如今这幅凄惨模样?”
虞韶愁眉紧锁,说道:“我前来赴约,本是为王爷解忧,不料身陷囹圄,自觉无颜再去见王爷,因此常常悔恨不已。”
戴荣将大腿一拍,笑道:“既如此,便索性弃暗投明,留在我帐中如何?他日我将叛军扫荡一空,良王伏诛,我自会向皇上禀明实情,令你袭了良王位,屯守燕京,如何?”
虞韶又惊又喜地看向戴荣,眼中泪花闪烁,而后,却摇头道:“我寸功为立,安敢讨赏?”
戴荣目视卢攸,见卢攸对他点头,便将主意一定,将与卢攸议定的计谋告知虞韶:“我看你身手颇佳,想要立功,何难之有?你若真心投诚,我明日便约良王于河滩野亭里相会,假意要将你归还良王。良王此人疑心甚重,除你之外,旁人难近其身,你便趁着良王返回登船之际,将他刺死,我在旁边芦苇荡里埋伏了几百名刀斧手,你一动手,他们便立时赶来救你,保你性命无虞。”
虞韶听得面容几经变换,最终将头一点,说道:“就依大人说的办。”
戴荣见状,喜不自胜,说道:“既如此,你今日便好吃好睡,养足精神,明日才好动手。”于是叫侍卫进来,替虞韶换衣净面,又送了酒菜进来。虞韶手脚上都被铁链缚了,行动十分艰难,只得任人摆布。卢攸因对戴荣道:“大人,既然虞将军已经是自己人了,何不命人解了他的铁链,好让他自在吃喝。”
戴荣道:“说的极是。”于是命人来替虞韶将铁链解开。虞韶草草梳洗换衣,又变做一副俊秀模样,只是面容仍显憔悴,行动间也极缓慢。戴荣再无怀疑。卢攸见机说道:“大人,刺杀良王之事甚是要紧,待虞将军吃过饭后,咱们要再推敲其中关节——切不可走漏了风声啊。”说完,意有所指地瞧了瞧旁边侍立的亲卫。
戴荣转念一想:连虞韶这个亲弟兄尚会背叛良王,更何况这些侍卫?于是说道:“不错。”便屏退侍卫,命帐外守军远离三丈之外。
虞韶对他这一串动作毫无反应,只是挽起袖子拈筷夹菜。忽的记起一事,虞韶放下筷子,亲自斟了两杯酒,一杯奉与戴荣,道:“这一杯敬大人,还请大人日后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这个自然。”戴荣笑着应了,将酒杯接过,两人凑近,轻轻一碰,戴荣仰脖饮酒。电光石火间,他的脖颈,被虞韶一只袖箭,扎了个通透。连声也不曾发出,喉间“咕噜”一声微鸣,便颓然倒地。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虞韶满脸,又热又腥。他眨了眨睫毛,一滴挂在睫毛上的血珠滑落在脸颊上。
卢攸看得一阵胆颤,忙调转目光,走到帐外,对一名戴荣亲卫招手道:“你过来,大人有事要嘱咐。”那侍卫应声走进帐中,被身后的虞韶一记手刀砸晕在地。两人一齐上手,把侍卫衣裳扒了下来,待虞韶将脸上手上血迹冲洗干净,便换上衣裳。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到帐外,卢攸将虞韶肩膀一推,大声说道:“去吧!速去速回!”
虞韶低低应了一声,便垂着头自帐后绕行而走。
卢攸左右一看,见无人注意,便一溜烟出了军营,往背后山上的藏身之处去了。
虞韶趁夜走到河边,将火石一打,往芦苇丛中一扔。顷刻之间,大火蔓延,照得河水发红。箭楼上巡视的守卫一见火光冲天,慌忙鸣金吹号,警报敌情,全营躁动。那边军帐中被打晕的亲卫已然醒转,见戴荣倒在血泊之中,惊得手慌脚乱,连声道:“大将军遇刺!”营中众将匆忙赶来,还未商议出对策,就听外头喊打喊杀,良王大军,已然拨开鹿角,冒着乱箭,杀进营中来了。
戴荣这一方的兵将们,听闻主帅被杀,早已乱了军心,趁夜逃走的无数,慌乱中被马蹄踩死,乱箭射死的,又是无数。直杀到半夜,各自为营的几名将领中,总算有人回过神来,一边退兵,引着敌军往山谷里去,谁知赶到山谷,不见伏兵,混乱中抓了一名校尉质问,那校尉也满腹疑窦,说道:“前半夜时卢军师来报信,说戴将军有令,要撤了伏兵,转移至后面山口处堵截。”
那将军气得浑身大抖,给了校尉一记耳光,骂道:“戴将军早死了!”才一转身,被乱箭射中胸口,他大叫一声,喊道:“卢攸负我!”便从马上坠落,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