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扫了眼连衣,魏佳扭着屁股磨蹭着坐上椅子,当时情况紧急直接把餐桌布给撩上去,现下魏佳伸手去够根本够不着。有些心急,正当魏佳要站在椅子上时,两只手伸过来将餐桌布一一掀开铺展好,把一桌摆的七零八落的菜盘重新摆好。
魏佳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连衣,有下人就是不一样,什么活都不用自己做,不过,刚才的一幕真切地让魏佳感到了自己的短小无用。看吧,穿越一次,连吃饭都需要别人帮忙。
连衣把那些未吃净的,统统放置到魏佳可以够的着的范围,已经消灭掉的收拢好,放置一旁,然后垂首立于魏佳身侧。
魏佳拿起鸡腿,偷瞄了眼连衣,正好看见她嘴边似有似无的抽搐,是笑还是害怕?
废话,魏佳心里骂着自己蠢猪,这一桌子狼藉不是自己搞的还能有谁,人家小姑娘早就看出来了!也不对,这硬憋着的笑里更多的成分是害怕吧。要知道,我可是神智清醒的在床上假寐呢,怎么可能没有听到她们几个小丫鬟刚才说的话?这要是让逆月知道了……哼哼!
魏佳眼睛贼贼地偷偷瞄了眼在一旁低头的连衣,醒悟过来,人家真是笑你呢,也不想想,自己是个哑巴,在外人看来又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不点儿丫头,那点儿智商哪里分得清好话赖话,又怎么知道如何不通过嘴巴告密!
魏佳回过头,心安理得的啃着鸡腿,心道咱们扯平了,你刚才掀开桌布的时候一点儿不惊讶,说明你一早就知道我醒着,却没有揭发我,还任由那两个丫鬟说三道四,想必也是早就算准了我说不出去吧。
这个连衣,长得一副清纯的可怜样儿,肚子里的坏水倒不少。
不过,待在一旁的连衣,真是吓得要哭了。掀开桌布的时候,由于知道刚才三人的话尽数被她听了去,一直紧张着也就没有去想怎么桌布会这样放,里面又为什么会包裹着饭食,而魏佳又怎么知道这里有吃的。乖乖待在一旁一直胆战心惊着,和魏佳心里所想完全两码事儿。
吃饱喝足,连衣收拾了桌子。魏佳打着饱嗝,拍着肚子向床走去,心里一面感慨着自从那次老头子大发慈悲做了一顿“大餐”之后,自己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一面仰头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连衣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个衣衫不整的孩子满嘴流油的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口水混着油水在脸颊一侧缓缓流淌而下,眼看就要殃及被褥,连衣急忙“献出”自己的巾帕,小心翼翼擦拭着。
从昨晚开始施救到现在,小丫头的衣服还没有换过,也不知是没有合适的还是公子、老爷救起人来都忘记了。
连衣看着这一身朴素如今又脏兮兮的衣服,心里不忍,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间的橱柜,想从里面找出一件可以让小丫头换洗的衣服。
“我说过,不经过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声音不大,但是天生的威严自在其中,让闻听者不禁打了个寒颤。
连衣微张着口,嘴唇哆嗦,瞪大眼睛慢慢转过身,看到正对自己负手而立的公子,面无表情,目光却带有愤怒。
连衣吓傻了,才第三次和公子面对面,就领略了他三种表情,而现在这一种,是她最不想看,也最害怕看到的。
“公……公……公子,我……我只……只是……”连衣话不成句,面对公子锐利的眼神都不晓得要说什么。
“橱柜里那件粉红色的,拿出来给她换上吧。”说完,逆月转身走了。
连衣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公子允许自己碰他的东西了!顿时,内心不自禁的喜悦,这算是特许吗?公子的特许!即便是为了给小女孩儿换衣服,她也宁愿相信公子对自己区别于他人。
又是一觉浑浑噩噩,魏佳觉得自己应该都快发霉了吧。醒来已经是晚上,房间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得而知。
轻轻推开房门,探头看了看外面,魏佳撇了撇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人家嘛,连个守卫都没有。这下放松了,走出屋子伸了伸懒腰,真是睡足了,一点儿倦意都没有。
庭院里安静的只闻听蝉虫鸣叫,本是夏日的夜晚不算很燥热,倒是清凉得很。这里的气候比起现代不知要好了多少倍,起码夏天如此,燥热的不过分,清凉的适宜。
四处走走吧,兴许可以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来到古代,灵魂附在一个孩子身上,紧随着魏佳的好奇心也是越发的重了。魏佳劝说自己,难得趁着年轻耍一耍,在现代把童年都交给了学校,在这里没人管就自在些吧,权当是旅游古城一番。
月明星稀,清爽宜人,泉水叮咚,花草纷纷,好不惬意!
正因为是夜晚,才不会有太多的现实提醒魏佳她在古代,一个不知所以的古代。跨在莲花池上的一座小拱桥上,魏佳趴在栏杆上望着池中的月亮发呆,真是寂寞啊,回归孩子的心性却没有人陪自己玩儿,说寂寞有点儿趋向成熟,可真的很无聊啊!
简单地说,无聊是魏佳对内心自己的掩盖和隐藏,可是怎么办?不这样,她真的会想家,这种感觉像极了刚被送进寄宿学校时拼命想回家、想爸妈,那个时候夜里长长抱着被角哭,白天还装作很坚强的姿态安慰其他想家的同学,晚上继续抽搭。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还真是争气,人前不哭,人后放纵。可是现在呢,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知道那是徒劳,回去希望渺茫,连绝望都成了累赘。
唯一增加的感觉是,不知所措……
魏佳喜欢文字,喜欢写小说,她笔下的主人公总会有很潇洒的人生态度,而现实的她,根本背离内心,或许正是因为做不到,所以才更加的羡慕,才不断的营造那种自己不可能做到的梦。
在庭园的小路上四处溜达,魏佳思绪有些飘远,不知不觉已经迷路,看到前方有座凉亭,不假思索走了过去。
“爹,您已经决定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仍旧焕发活力,似乎还有庄重意味。
“嗯,不过,你对外的身份依旧是我萧家的儿子。”略显沉稳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很明显是个长辈级别。
“那……爹心里的人选也已经决定了?”有些疑问,但似乎询问者本身知道答案。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咱们父子两心中所想不差丝毫,你应该知道我的人选。”
“爹……”
魏佳跟丢了魂儿似的向前走着,忽然间感觉眼前白影一晃,紧接着后颈一疼失去知觉。
逆月借着月光看到是魏佳时,收手已经来不及,本想捏住对方的脖子,如此便顺手直劈而下将她打晕吧。
不知刚才的话她听去多少,不过一般来讲,哑巴孩子即便听到些什么也还是安全的。只是她有些例外……
老爷走出凉亭,看着逆月怀中的魏佳,目光有瞬间的失神,口中喃喃:“真的很像……”逆月低头,魏佳所穿衣服是橱柜中那个人的衣服。虽然细看之下,她眉眼之间甚至谈不上像,可不知为什么,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就像那个人在身边一般,如今看来,老爷也承认了,尤其是当看到她穿这件衣服之后。
随后听到老爷低沉着声音道:“你真打算将她一直留在身边?”语气中质疑味道渐浓。
逆月不置可否,盯着魏佳安逸的小脸话却是说与老爷听的:“爹,我知道您忧虑什么,相信我……”逆月抬头坚定地目光投向父亲,“不论如何,孩儿不会重蹈覆辙!”
老爷子鼻子一哼:“但愿如此,你心性难定,日后生出乱子可不是一句‘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能解决的!”老爷见逆月把脸侧向一边,知道触动了儿子心底往事,遂缓和语气说道:“这个奇特的女孩身份不得而知,暗中又有高人相助,留在身边祸福难辨,你的这个举动当真是冒了个大险。”
“爹……”逆月缓了缓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魏佳继续道,“一切我自会小心。”说完,打横抱起她,转身离开,留下老爷子紧锁眉头:这一步,背离了初时计划,不曾想到,中间会有这么一段插曲!
坐在魏佳床边,逆月俯视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直至模糊……
迷迷糊糊中,魏佳感觉脸上冰凉一片,似有雨水淋湿眼眶,眼角的湿润真真切切,滚动的触感让魏佳心下苍凉。不是又想家了吧,真是个没出息的,似乎来到这里后性子变得越发怯懦和依赖,攀着一棵树就不愿离开,譬如对老者,譬如当下对逆月。像是傀儡,希望借助身后大树寻得安全住所,外面的世界,让她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