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们从各个方面刺激着张学听的感官,张学听看得眼睛都直了,而隋灵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张学听似乎忘了和隋灵来酒馆的初衷,一等碗筷放好,便立刻全心全意地集中在那些美食上。隋灵也不主动开口,只是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轻啜着杯子的香茶。而张学听也没注意到,隋灵的筷子一点都没有动过那些美食。
等张学听吃得差不多了,隋灵将伙计唤了进来。他指着桌上的杯盘狼藉吩咐道:“照桌子上的这些,打包一份,给张公子带回去。帐已经结了,快点,我赶时间。”那伙计一听,立刻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然后转身就跑出去吩咐厨房去了。
听了隋灵的话,张学听的脸上又出现了痴呆状。隋灵瞥了一眼,然后说:“看不出来你人这么瘦,居然这么能吃,这剩下的喂狗都只能舔盘底了。”
张学听这时才如同大梦初醒般,忽然离开了椅子,然后他深深鞠了一躬说:“刚才对上仙多有得罪,还请海涵。我,我想要娶媳妇。一定要漂亮端庄,知书达理,孝敬长辈,却又不娇生惯养的。”
隋灵懒懒地说:“如你所愿,明天就会送上门。你且等着吃的,我先走了。”刚说完,隋灵的身形便从张学听的眼前立刻消失了。
大士也张大了嘴问:“你这一顿花去了多少的银两?”
隋灵不是很在乎地说:“不知道,他们在楼下算账的时候,好像提到了什么两百两之类的。反正知府的私房钱很多。”
大士扶额道:“下面,能不能不要这么玩?张秀才不是富家之子呀,你这样给他耗下去,难道不会家破人亡?”
隋灵站起身说:“不会,我已经物色好了他要的媳妇,保证一文不花。”
张学听第二天早晨果然特意起了个大早,然后穿戴整齐了,有些紧张地在家里不安地等着。他的母亲见状奇怪地问:“儿呀,今天有什么贵客上门吗?你这么如此地不安呐?”
张学听含糊地说:“是啊,娘。昨晚有仙人托梦,说是今天有个人会带着喜讯前来。所以,我就坐在这里等着,期望那不是黄粱一梦才好。”
张母听了反而笑呵呵地说:“哎呀,我儿真是读书成了呆子了。这做梦,大多都是反的。你道是有人来,偏偏今天就门可罗雀呢?你看,大伙儿都去地里忙着准备秋收了,谁还有空来看你呢?”
张学听面部严肃地说:“唉,娘,我们且看吧。”
张母依旧是笑呵呵的,她说:“行呀,行呀。我且去将面条擀好了。万一来了人,也好留人吃碗面条。”
张学听也喜形于色地说:“母亲辛苦了,我且看会儿书。虽然不能参加今年的秋闱,功课不能丢了。”
张母慈祥地笑笑,就去了前院。而张学听也去了东厢的小书房里,他坐下后,一面翻看着书,手指一面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张学听还未看完一页书,他便听到母亲的呼唤。张学听立刻放下了书,然后便小跑着到了前院。他以为会看到什么来客,然而那里只有母亲一人蹲在地上看着那里放着的一个柳条篮子。
张母看见自己的儿子来了,立刻说:“儿啊,快看看这篮子里的婴孩,真可爱。这里还有一封书信,你看看都写了些啥。”说罢,她递过了一份折叠整齐的书信。
张学听接过了那封信,他打开了,里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寥寥数笔。这时他的母亲已经在催促了:“都说了些啥?”
张学听折起了书信,反问道:“母亲,您是在哪里发现这个篮子的?”
张母说:“就放在我们家大门里面的,想必是谁开了前门放了进来,然后又帮我们将门关好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呐?”
张学听皱起了眉头说:“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弃婴。按照这封信的说法,这是那家寡居小姐的私生女,为了不坏她的性命而忍痛放弃,希望能有个好人家将她抚养成人找个归宿。”
张母感叹地看着尚在熟睡的女婴说:“这个女孩子可真漂亮,长大了一定是沉鱼落雁之色。不如我们收留了她吧?将来长大了,不妨给你做个贴心人,我也能放得下心了。”
听到母亲的这番话,张学听的心中一愣,他的母亲又继续说:“你快去村里看看哪家的羊产仔了有奶的,买点奶给这孩子。我把她抱进去。”说罢,张母拎起了篮子往自己的厢房卧房走去。
张学听目送着母亲离开,不由地暗自叹气道:“如花美眷,却才只是初生的女婴。”
大士瞪着眼睛看着隋灵说:“真亏你想得出这主意!”
隋灵瞟了一眼大士,然后说:“又要漂亮端庄,知书达理,孝敬长辈,还要不娇生惯养的。这是既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的快。不如让他自己去教导,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是什么样的女人。”
大士抚额道:“我发现自从你跟了天医,语言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了,连思维方式都变了。”
隋灵淡淡地说:“是啊,人间冷暖体会多得的结果。”
大士语塞。
隋灵接着说道:“没事我就先走了,看看这个人的第二个愿望是什么。”
大士无奈地摆摆手:“你,且去吧。唉!”
隋灵看着满头黑线的大士,嘴角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他离开了大士的禅房,便直接去了张学听的家里。女婴的到来没有改变张学听的起居,他闲暇时刻依旧在自己的小书房内熟读圣人的典籍。而张母则忙于打点着女婴的起居。
隋灵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张学听的眼前,他也不寒暄,直接问道:“你的第二个愿望是什么?”
张学听一愣,然后唉声叹气地说:“上仙,您的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吧。”
隋灵面不改色地说:“我只说帮你完成愿望,没说帮你造人。想要什么样的媳妇,自己努力吧。你的第二个愿望。”
张学听无奈地摇摇头,他说:“你也看到我的家境,现在又多了一口,囊中变得羞涩起来。上仙可否为我求财呢?”
隋灵的嘴角微微地扬起:“这个,绝对没有问题。你出门往西的山里走一里地,那里有个山神庙已经破败了。你穿过那破庙,往后面有一个茅房。然后在茅房进门后右侧的墙根那里往下挖一尺,看到什么就拿回来好了。”
张学听双眼瞪得老大,他说:“我知道那地方!我挖野菜的时候经常在那里歇脚。那里居然藏有窖金!”
隋灵耸耸肩说:“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我先走了,想好你的第三个愿望,我晚点会再来。”说罢,他便隐了身形,却没有立刻离开。隋灵很想看看,张学听之后会做何打算。
只见张学听坐在书案后思考了片刻,便起身去了张母的卧房。张母正坐在床沿拍着女婴入眠,张学听轻手轻脚地走到母亲的身旁,他先伸头看了眼女婴昏昏欲睡的憨态,然后轻声在母亲的耳边说道:“母亲,我有些事情,去去就回来。”张母点点头,示意他出去。
张学听于是先去了厨房里拿了一个小铲子放在肩上的背篓里,然后便一步不停地往西走去。途中经过一片金色的麦田,张学听不时地和那里习作的人们打着招呼,看起来甚是熟络。一路平坦,张学听很快就到了隋灵口中的破庙。
空山不见人,但闻鸟语声。张学听还是有些紧张地看看周围,发现没有其他人之后,便立刻进了破庙。庙里的山神塑像早已剩下一个不明形状的泥胚,地上的红砖缝隙里长着青草和枯草,张学听也不做停留,而是直接绕过了那塑像的底座到了后面。破庙后面果然有一个废弃的茅房,茅房的大门已经不知去处,大概是已经被路人劈了当柴烧了。茅草的屋顶也坍塌了一半。
张学听立刻走进了茅房,便蹲在右侧的墙根那里挖了起来。果然没有多深,他就感到铲子碰到了硬物,张学听这下来了劲,他的速度加快了。很快,埋在土里的东西便露出了真面目。张学听的眼睛也睁的很大,他再次四下看了一下,就赶紧将那一坨一坨的东西放入了自己的背篓里。之后,张学听居然还再次将那里的土坑填好。
张学听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连带他的动作也变得慌乱起来。他走出庙门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面色回复了自然的样子,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去。隋灵暗自发笑道:“这人还真有做贼的特质。”
张学听回到家之后也没有和老母打招呼,就直接钻进了自己的书房。他先将门窗都小心地关好,才将那一锭锭闪着黄铜色柔和微光的物件放在书案上。居然全是二十两一锭的金锭!张学听用略微颤抖的手拿起了一锭小心地摩挲着,似乎那是一件非常金贵的瓷器。然后,张学听将金锭小心地翻转过来,待他看清了金锭底部的印章时,脸上忽然浮现出挣扎的表情。
张学听将金锭轻轻地放回了书案,他站起了身开始在书房里来回地踱步起来。隋灵也疑惑了起来,这金锭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