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并没有回答,事实上她从来不觉得君澜在说谎,所以其实就算他不刻意提醒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今日就傍晚就可以到了。”君澜继续开口,“本王带你来,只是想提醒你,进去之后一定要谨言慎行,现在这些臭脾气该改的就先改掉,本王大度不与你计较,不代表别人也一样。”
沈倾突然好想笑,他是不是大度她不清楚,不过,关于她的脾气这件事,怕是这辈子也改不掉了。
“而且你也最好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沈倾垂头,就算不该做的,她也照样要做呢。
“听清楚了沈倾。”君澜表情很严肃,看上去像现代刚刚毕业的时候老师上的最后一堂课。
“这些话本王绝对不会说第二遍,如果,我是说如果进去之后你受不了诱惑,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那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眼前的棺材。
因此沈倾重新抬头,只是片刻,目光变得复杂。
君澜的意思她懂了。
他是说,如果敢背叛他,那么下场就跟眼前一样了。
可是怎么可能会是一样的,十年前的君澜尚且有这么狠毒的思想,十年后的他,只怕已经变本加厉了不是么?
“王爷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让你称心如意的事情来。
“好了。回去吧。”君澜这么说的时候已经抬脚率先走了出去,就像刚刚进来的是那般的风风火火。
“这人啊,还是不能太傻了。”隐约听见他的话不断传来,本来以为他在说自己,但是仔细听下来之后才发现不是。
“毕竟生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不是么?”
听到这话,沈倾猛地停下了自己的步伐,她转身,看着已经渐渐远去的尽头,隐约还能听到石棺被人盖下的声音。
她突然开始沉思。
刚才的猜测似乎都错了。
君澜的真正用意。或许不是她想的那样……
尽头的烛火在摇曳,被门口的风吹来之后微微摆动着,但是风力太小还不足以将它们吹灭。只是一闪一闪的看上去十分孤寂。
她站定脚步,认真的看着这里边的摆设,似乎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君澜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念还站在身侧陪着她。
君澜似乎丝毫不介意沈倾此刻的所作所为,甚至因为她停下的脚步微微勾起了唇。
虽然离得远,但是沈倾视力过人,所以,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于是,她也笑了。
竟没想到,君澜的真实用意根本就不是他方才说的那样,她摇头轻叹。
随即迈开脚步追着他的脚步而去。
隐约还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喂,君澜,你的伤真的已经好了么?”
她的动作太轻快,脚步太匆忙,以至于完全忘记身后还跟着一个沈念。
他看着她的背影,静默不语。
他的身影在烛光下慢慢拉长,最后在石壁上定格成永恒。
沈倾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君澜了。
自从到了京城之后,他给她安排了住处就直接进宫了,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等候安排,会有人带你进宫的。”
为着这句话,她便真的在这里耐心的等待着,甚至都不曾迈出大门半步。
此刻的她站在君澜安排的院子里,身处三楼,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京城主街的繁华。
面上的表情不喜不悲。
“沈念,太师府,已经不在了呢。”她的家,曾经就在主街上,从这个位置看去,那个位置已经变成了典当铺。
原本庄严肃穆的府址早就已经看不到半点踪迹。
可是哪怕十年不曾回来,她哪里也都记不住,这太师府她是怎样都不会忘记的。
“没关系的。”沈念开口,“没有了的东西,咱们可以慢慢找回来,府址没有了,相信咱们,将来也一定可以重建。”
“可就算建起来又能怎样,那些过去的人,终究再也回不来了。”
“额……”沈念闻言。只是沉默,但是他知道,就算回不来也必须建,太师府满门忠烈,怎可让他一辈子承受着奸臣的罪责呢?
“爹爹当年可有跟你说过这些事情?”沈倾转移了话题。现在的太师府已经是一片废墟,不是,甚至废墟都没有了,就算去也肯定找不到半点痕迹,最主要的是,她记得当时负责的太监是直接命人烧了太师府的。这样看来,他们或许也担心在太师府搜到什么,所以早就已经做了销毁。
当年不敢回来是一回事儿,回来什么都发现不了也是一回事儿……
“没有。”这个问题其实沈念自己也想过许多次,只不过沈倾从未问过,主要也是因为,沈念从来不对沈倾有任何的隐瞒。
“当年我还小,老爷除了找人训练我的武功之外基本上不会跟我说任何事情。”沈倾点头,沈念是爹爹收养的义子,不过他是一个非常勤奋的孩子,那时候的他除了只知道拼命训练再也不会在意任何事情,因为沈念一直只有一个目的,太师府赐予他重生的机会,他就要成为有用的人对他们所做的一切加以报答。
也是因为这样,哪怕他在太师府是义子,是沈倾哥哥的身份,他也从未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太师府的人。
大部分时间,他都只把自己当成一个下人,一个还需要很努力才能配得上义子这个称呼的人。
“老爷当年许多次见到我的时候欲言又止,可是那时候的我……”说起这个,沈念还是很难过的,他很多时候会想,是不是当初自己不要那么固执,他就会早一些知道这样的事情了呢?
“后悔没用。”沈倾开口,“这不是你一直跟我说的话么。”
“你没有消息,我也没有。”沈倾看着窗户下来来往往的人,“那咱们就只能从头开始了。”
“当时这些案件有可能被毁了,当然,也或许藏在几大奸臣周围,不过这么大的案子,刑部肯定是会有留底的……”
“所以,主子你是想直接进入刑部么?”沈念的问题沈倾并没有回答,因为这个时候,所谓的来接她去皇宫的人来了。
再次见到皇帝,沈倾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小心隐藏。他似乎比十年前凌厉了许多,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沈倾一定会说是鹰眼。
他容光焕发,明黄的龙袍剪裁合体,那种属于上位者的霸气在举手投足间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只是认真的看着他手中还未看完的奏折,倒是君澜先朝她望了过来。
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了。
那天的皇帝并没有跟沈倾说太多的话,他只是吩咐沈倾将他们这一路上做的事情做一下整理,然后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当着所以大臣说出来而已。
整个过程用了很少的时间,以至于她跟君澜都不曾说上一句话。
可是哪怕很短,出来之后,当闻着新鲜空气的时候,沈倾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