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佳说:“家里的存款我都要了。”
余童辉消化了一下这句话,才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她,还没等他说话,蒋佳说:“反正也并没有多少,就当做你剥夺我做母亲权利的补偿。”
余童辉说:“当初说好不要小孩时,你也是同意的。”
蒋佳说:“那是在你永远是我丈夫的前提下我才同意的,但是现在没有你,我也没有孩子,将来我老了,谁照顾我?”
余童辉把协议书扔在茶几上,开始沉默。蒋佳也不催他,默默陪他坐着。两个人都不说话,各自盘算心事。
钱?蒋佳真的不在乎,再穷的日子她也陪他走过来了,还有什么时候能比他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更苦?那个时候她每天下班,无论多晚,都要冲到菜市场扫荡,拣别人挑剩下、都不要的菜,还要厚着脸皮跟卖菜的讨一根葱。连卖菜的大婶都笑话她一个城里姑娘这么会省。但她觉得值得,这样在菜钱里斤斤计较,到了周末就可以买点肉给余童辉增加营养。
那样的日子都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过?她最终的目的也不是钱,只是让他疼。虽然已经不能让他心疼了,起码还能让他肉疼。
余童辉最后答应了她所有的条件,只不过公司价值多少钱还需要估算,蒋佳也同意给他时间。她知道他是要做手脚的,最后自己拿到的肯定没有公司的一半那么多。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再多钱也换不回婚姻,换不回曾经爱她的男人。
把条件都商谈好,余童辉再次从家里搬出去,这次走得彻底,衣物、日用品,和所有属于他的一切,找了辆车,统统运走了。
蒋佳站在窗边,看着载了余童辉的车子越来越远,直到消失,蒋佳还是没有回过神。她的腿还没有好彻底,站不了太久,累了就坐在窗台上,继续往外看,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么,天色渐晚,外面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蒋佳回过神,转身想去给自己弄点吃的。
回头的那一刻,看到空了一半的房子,忽然从心底觉得冷。以前成双成对的杯子也少了一个,余童辉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留给她,就这么走了,从她的生命中走出去了。
蒋佳跌坐在窗台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过之后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
两个人再次约好时间来到民政局,蒋佳费力地拄着拐,跟着余童辉办手续,可能是形象太特别,吸引了不少目光,有同情的,也有探究的。
蒋佳尽可能地挺直背,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手续办好,揣着那个新的小本子,蒋佳跟在余童辉后面向外走。其实只是一种习惯,或者下意识地跟随,反正她走在他后面。她腿不方便,渐渐落下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余童辉早已迈下台阶,走到临时停车场了。
蒋佳抬头的时候,正看见一个女人兴奋地扑到余童辉怀里,他们说着什么,然后那女人抢了属于余童辉的那个本子打开来看,又很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最后他们手牵手走了,临走的时候,那女人还回过头,远远地瞪了蒋佳一眼,有不屑,也有炫耀的意思。而余童辉或许没有注意,又或许注意到却没在意,反正他现在眼里也只有这个女人,前妻已经是过去式。
他们走了,奔向幸福而光明的未来,丢下蒋佳一个人,留在原地,没人理会。
蒋佳再也支撑不住,刻意挺直的背也被这份恶意压弯,她退回到民政局大厅里,靠在墙上喘了好一会儿,她不能现在出去,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余童辉载着那个女人从她眼前潇洒而过,她更不想再承受一遍那女人的目光。
有对来登记结婚的小情侣,那女孩一看就很善良,忽闪着无辜的眼睛,担忧地看着蒋佳,问她:“你还好吧?”
蒋佳回过神,勉强笑了下,说:“没事,我歇一下,这就走。”
那女孩担心她,搀扶她下了台阶,还对她说慢慢走,别急。
分别的时候蒋佳对她和她身后不远的男孩子说:“谢谢,祝你们幸福。”
女孩笑了,还帮蒋佳拦了辆出租车。
蒋佳想,至少自己并不会因为婚姻失败而质疑爱情,失败只能是因为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值得。
道理她都懂,但心里依然难过,竟然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守候了那么久,最可恶的是,事到如今也依然忘不了他。有恨,但也有爱,爱恨交织的感情,最终衍生成正在折磨她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