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少主子跟老爷长的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如果老爷还在的话,如果……”东叔说着禁不住又哭了起来,一脸悲凉的看的易元禁不住撇开头。
心中有些地方渐渐的裂出了缝隙,那些一直压抑和隐藏的情感,喧嚣着就要挣脱钳制,让易元紧紧将手握成拳头,藏在了衣袖下。
也不知道东叔哭了多久,终于抬头望着易元的时候,那张本就沧桑的脸,变得更加苍老的带着一丝困惑。
“少主子,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一直都不联系呢?老夫守着老爷和夫人的衣冠冢,就是想着少爷要是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可是……”东叔望着易元眉头微皱。
二十多年了,东叔一直都遗憾,易家庄出事的那天他回家省亲,所以才能够逃出升天,却一直都悲悯于菩萨一样的老爷和夫人遭遇如此残忍的事情,更深信没有找到尸骨的少爷还活在什么地方,所以固执的守在易家祖坟前,期待有一天能够告诉少爷,老爷和夫人长眠的地方,结果,却一直都渺无音讯,让他孤寂得都要放弃了。
原本以为就这样了,却在某一天突然收到消息,一个自称是少主子的人让他赶到这个地方,本是不相信的,但是信中种种都太过真实,让东叔不顾一切的跑了过来,没想到竟然真的又见到了,跟老爷长得一模一样的少主子。
“少主子,您还活着就好了,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保佑,让您能够平安无事。”心中感慨万千的东叔,没有留意到易元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一脸欣喜的说道。
“东叔,我这次找您,是想跟您了解一些事情,关于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易元望着表情一愣的东叔,不由得冷凝了神情。
“少主子?”东叔望着表情坚定的易元,不由得愣在原地。
“少主子,您这是打算……”东叔望着易元冷然的面上表情,忍不住轻轻摇头。
“少主子,老爷和夫人向来仁厚,以慈悲为怀,绝对不会同意您的想法的,您不是也跟老爷他们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才会一直都这么安静的吗?”安静的让他都不知道这个少主子还活着,如果少主子有心的话,这么多年来早就风云暗涌了。
“我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但是我做不到,东叔,我做不到。”易元双手狠狠的握紧,望着东叔的表情同样挣扎。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放下那些太过沉重的过往,而他也答应过的,可是……在得知药王经并不是一个神话,而他一直深信不疑的灵霄堡也牵扯其中,整件事情都触手可及的时候,让他如何做到不闻不问?他做不到!
“少主子……”家仇大恨,说放下就放下什么的确实很难做到,可是……东叔望着易元,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么多年才终于见到的少主子,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和契机重逢,老爷和夫人要是知道了,大概会伤心吧!
“东叔,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将锦盒交给父亲的人是谁?锦盒里的药王经又是怎么回事?又是谁盯上了易家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易元望着眼前低头的东叔,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询问的勇气和理由。
沉默,东叔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说出来,那些藏了快半辈子的事情,他以为会就此带进棺材里,就算心有不甘,他也不愿意违背老爷的意思,可是……
“少主子……”东叔抬头望着易元,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的易元面上有些急切的抿紧唇,却只是如此而已,隐忍的没有催促,却比追问更让东叔觉得心里难受。
“老爷是个好人,就是因为人太好了,所以才会招来那些鬼魅魍魉。”东叔喃喃的开了口,缓缓的从口中吐露出多年前的种种。
二十多年前的易家庄,是一个只有盛名,却不问江湖事的隐世之地,当家的老爷易云天是一个性格温和,与人向善的翩翩公子,与从小就在府里打杂的丫头清央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的成就了一段百年姻缘,那是江湖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段佳话。
因为这一佳话而引来了江湖上的诸多关注,也因为易云天的来者不拒,结交了众多三教九流之人。本来还有所顾虑,也不知为何,那些人就算彼此不合,在易云天面前却从来不会逾矩,倒也相安无事,于是才会有了江湖上这样一种说法。
千秋万代仇与恨,唯有易庄世外人,独得一心从不问,好似菩萨观音魂。
那几年,易家庄热闹非凡,来往门客多到可以举行武林大会。在少主子出生的那一年,整个易家庄可以说是热闹得不像人间凡尘,也招来了更多的关注。
原本相安无事的易家庄,被称为净土的易家庄,每日歌舞昇平的其乐融融,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什么都没有多说的只求了易云天一件事情,就是收藏那个来历不明的锦盒。
也因为这个锦盒,给易家庄带来了灭门的灾害。
“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谁,老爷从来没有说过,只是在那人走后叹过一气,而夫人也只说过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却没想到会一语成鉴。”东叔说着望向易元。
“少主子,老夫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老爷似乎知道那锦盒不祥,却依旧担了下来,那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不过,那人为感激老爷的帮助,将毕生绝技传给了老爷,本想着能够护老爷一条命,结果……”东叔说着又默默的流下泪来。
易元知道,那个人教给父亲的就是禅指花,可惜父亲没有机会用到,就那样在他眼前成了娘亲的盾牌,而娘亲又成了他的屏障,那一剑本该两命尽失,却得天庇佑的只是从他腋下穿过。
犹记得那张染血带泪的脸,笑得娇柔的给他念了一段菩萨经,让他忘却凡尘的仇与恨,独留清明的爱和忍,而他也依言的走到了今天,可是……
“谢谢你,东叔。”易元感激的望着东叔笑了笑,心中却已经有了决定。
“少主子,老夫自知无法改变少主子决定,但求少主子能够继续安好,就算不回去也没关系,只要少主子……”东叔禁不住握住易元有些微凉的双手,一脸期盼的望着。
“我知道,东叔,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守着易家祖坟,易元在此代为叩谢,但求您一个百年安详。”易元说着单膝跪在地上,吓了东叔一跳,禁不住也要跟着跪下,却被易元拦住了。
“少主子,老夫担不起,担不起啊!”东叔说着禁不住又落下泪来,想着自己从小孤苦,如果不是碰到老爷一家,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该说谢谢的是他啊!
轻轻一笑,易元站起身,望着不过刚刚重逢,如今又要分离的故人。
“东叔,我还活着的事情,请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样对你也方便些。”很多事情都还不明朗,牵扯太多的话……易元想着眉头微皱的低下头。
“老夫明白的。”如果不是的话,也不会刻意约在这样的地方见面了,东叔说着也笑了笑,然后安抚一样的拍了拍易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