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卧室，拉开桌子上的那只纸箱，把里面那些大大小小的速写本一本一本地拿出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高劲飞，就算你真的回来了，这样的所谓的设计图会不会让你觉得好笑呢？你会不会说我不自量力呢？应该不会吧，你大概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样去伤害别人？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对我的伤害有多深吗？我甚至，我甚至已经不敢去爱，不敢去接受爱，我甚至开始怀疑，对于我来说，爱是否真的存在。即便是你的哥哥，即便他一再对我表示他对我的感情就是爱，而我，却依然不敢相信。
我拿出那本最大最厚的速写本翻开来，扉页上那三个大大的字迹依旧显得生龙活虎：我相信！
你究竟相信什么？你相信林宝瓶一定会为你设计出最好的衣服吗？你相信她一定会画满这一大本吗？你就没想过她会半途而废吗？你就没想过她会把时间给了别人，把为你设计的衣服也给了别人吗？
军装，猎装，运动衫，居然还有乡村风的格子衫，这个休闲西装正式了点儿，不过你穿起来应该也不错，毕竟你也会长大啊。可是，可是你再也不会长大了。这是最后了，是我为你们设计的婚礼服，白色的婚纱是婷婷的，黑色的晚装礼服是你的。
我合上速写本，重重地吐一口气。多希望能由我亲手为你制作这套礼服啊，可是，你连我的这一点点愿望也带走了。如果我做给徐子彧，你会介意吗？
那个梦，我突然想起去年在山里的那个梦，在那个梦里，你问我是不是把给你设计的衣服做给徐子彧穿了，然后你就那样再次消失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我的梦里。你不想我做给他穿吗？即便他是来代替你照顾婷婷的，你也不想我做给他穿吗？是因为他根本没法代替你吗？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是啊，谁也无法代替你，不论徐子彧多么努力，婷婷却依然是那样不冷不热，大概她还是忘不了你吧，就象我也同样无法从对你的回忆中走出来。
我看看摆在一边的照片，那上面的我只是一个虚的一塌糊涂的侧影，仿佛要从那个画面中逃离，没错，我是在逃离，逃离出你们的亲密。
那里本就不该有我，可是你却硬要拉了我合照，我只好在快门将要被按下时逃跑，还好我的影子已经离开了你们的身边，我才可以替你们重做了那张合影。没了我的影子，那张照片真的很完美，你笑的阳光灿烂，冯婷婷笑的闭月羞花。而在与你的唯一的一张合影上，我只是个影子，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
手机响了起来，冯婷婷在电话那一头叹口气道：“瓶子啊，让你掏钱买点儿东西就那么难吗？”
“我又招你惹你啦？”我一边整理着速写本一边反问道。
“人家严晓菲好不容易答应我陪你去买衣服，你怎么还是空手而归啊？”
“手是空着呢，可脑子没空啊。我一个裁缝还能让这点事儿难倒啊？你等着吧，我自己做的绝对比那些都强。”
“真要被你气死了。哎，我听严晓菲说那女人又打电话了？”
“嗯，我跟她约好后天中午见面，严晓菲也去。”我把那些速写本一一放回纸箱里去。
“我也要去。”
“你跟着捣什么乱？哎？你不是打死也不愿意见那女人吗？”
“我就是要看看这些专会抢人老公的第三者都什么德性！”
我在心里苦笑一下。“随便你，那你就跟严晓菲一起过去吧。”我拿起桌上的照片，那上面的冯婷婷笑得很纯，很柔，很美。
“哎，瓶子，不会有什么变故吧？”冯婷婷的声音有点儿担心。
“什么变故？”
“就是上次说的那个啊，我们猜错了该怎么办？”
“是我猜错了该怎么办，关你们什么事儿？”
“你又来了，怎么不关我们的事儿？难道咚咚是你一个人的朋友啊？”冯婷婷叫了起来。
我笑一下：“哎冯大美女，我说你最近怎么变得跟咚咚越来越像了？动不动就把音量调那么高，徐子彧受得了吗？”
“管他受不受得了。”冯婷婷低声嘟囔了一句，“那就说好了，后天我跟严晓菲一起过去。”
“行，谁还能管着你啊。”我很无奈地叹口气，“你跟徐子彧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没事儿。行了啊，我挂了。”
没事儿才见鬼呢。放下电话，我看着手里的照片轻轻叹口气。真的是没有人能够代替吗？
我选择的座位在窗边，一壶花果茶，两碟果仁。酒精炉的火苗舔着玻璃壶的壶底，玫瑰花和柠檬片在水里慢慢地上下翻滚着。我看看窗外，才不过暖和了几天，就已经有很多人换掉了厚重的冬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我轻轻地笑一下。人们越是爱美，我就越是有钱赚，好事儿！
看到于晓霞在我面前坐下后，我只能暂时收起我的好心情，因为那张看上去还算漂亮的脸，现在显得有点儿狰狞。
“你们的效率还真是很差啊！”于晓霞把双臂交叉在胸前，下巴又快要扬到天上去了。
我慢慢地给两个人倒上茶，笑一下道：“实在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总不能把自己的事情全都撂下给你们去忙乎吧？你们又没谁给我发劳务费。”
“怎么样？现在有结果了吗？”
我耸一下肩：“还有出入。不知道你了不了解，田斌这人在家里是个甩手掌柜，只跟他商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家买了房子没几年，估计也没多少存款。都是挣工资的人，能有多少钱算也算得出。”我端起茶杯喝一口，“嗯，味道不错。”
“你以为你们骗得了我啊？田斌跟董玲也许是没有多少钱，可是，当年土地征购的时候，我父母的房子都给了几十万，更何况田斌家那时的房子比我家的大多了。”于晓霞的脸上带着很得意的笑，“别跟我哭穷，我不相信，再说了，董玲不还有你这样的朋友吗？”
我点点头，笑一下道：“大概在你这人的概念里，朋友就是拿来出卖的吧？也对，你说个价钱我听听。”
“五十万。”
我笑了起来：“你还真张的开口。行吧，那孩子，你尽管生下来吧。”我端起茶杯又喝一口。
于晓霞大概没想到我竟然会是这种态度，不由得愣在那里。下不来台了吧？小样儿的，敢跟我这儿狮子大张口！
“怎么？拿五十万换个太平不值得吗？”
外强中干！“值，当然值。不过都倾家荡产了还过什么日子啊？”我再笑一下，“算了，我还是劝董玲离婚吧，跟着田斌那种男人，这种糟心的日子以后还真少不了，得拿多少钱去填啊？那行吧，我回去跟董玲说，至于田斌，”我挠挠头，“你跟他说不是更好吗？你终于解决掉了董玲了，你们可以顺利的结婚了。”
于晓霞怔怔地看着我，好像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等等，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恭喜你啊，你终于争取到了你想要的。不过，到时候挺着个大肚子办婚礼恐怕不大好看。”我笑着摆一下手，“其实也没什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奉子成婚很正常，你说是吧？”
“谁说要结婚了？”于晓霞叫起来，又急忙掩饰着拨一下自己的头发，“我是说，我已经想通了，就像你说的，田斌现在也不像从前了，就算跟他结了婚，迟早也会为了他父母他儿子跟我闹意见，我想，还是我离开的好。我只是，我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