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倦的手足相交,唇舌相接,酣畅淋漓如饮美酒。如此江山如此夜,为君沉醉更有何妨。
“妖孽,早晚得要了我的命去。”他的指轻柔缠玩着我的鬓发。
“要你的命做什么?你这个人才金贵,我会算账。”我微笑着依偎在他汗湿的胸前。后知后觉忽然想起礼物还没收,就贡献了自己,懊悔不及,赶紧伸手:“我的礼呢,拿来。”
这家伙啪一声打落我的手,懒懒打个呵欠:“不是给了?”
睁眼说瞎话,我皮笑肉不笑掐他:“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我就是礼,吃干抹净了就翻脸不认账?” 他翻身把我压住略一动作,顿时小心肝乱跳手软脚软。
“坏蛋……”软绵绵的话音未落,哗啦一声珠玉轻响,一圈沁凉的东西套上腕子。原来是流光溢彩一串五色琉璃珠,天光下晶莹剔透,最难得每一颗上面都有个淡淡的佛字。最头上的淡绿珠子,不就是那年我至死不肯放开的那颗?原来一直在他那里。看得我眼眶发热。
他轻吻我的额头。“它陪着你,就是我陪着你。末儿,一直带着它,你会平安,我只要你的平安。”
我轻吻他面庞,品味过每一道时间的痕迹。他的沧桑他的人生都是我的,每分每寸我都不愿意放过。
他抬起我下颏强迫我与他对视,眼里暗暗的看不清神情。“末儿,我总觉得这十年像是一场梦。”
我笑着抬手整理他辫发:“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看来是我们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你才这么想。”
他神色凝重拉过我腕子,无意识抚弄着那颗淡绿珠子:“当时你明明……十年了,有时候看着你,总以为还在十年前。我怕哪一天梦就醒了,你又不见了。”这么多年了,他首次把心里的忧虑说给我听,他不知道其实是他换回了我的命。
我垂下眼淡淡地笑:“说了你可别不信,那回我是真的死了,不过后来遇到了神仙,他说咱俩的情缘未尽,可怜我才放我回来。你要是对我不好,他就来接我走。”
“你敢。”他明显不喜欢这个话题,神色一沉。
“怎么不敢?”我翘起嘴角挑衅地问。
“放心吧,哪一天你真变了心,我一定不缠住你。”怕什么,如果未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把这条命还了他。
“别瞎说。要走可以,把我也带上。”他恼怒地捏紧我肩头,手指陷进我的肉里。
“美得你,我是去做神仙,没你的份。你就好好陪你的新欢过小日子吧。”我逗他逗得开心,越说越天马行空。
“你放心,不管上蓬莱还是炼仙丹,我总能有法子跟你在一处。”他却郑重起来,仿似起誓一般。
胤禛要跟随康熙秋狩去,临走把天申送到我这里。他一走就几个月,不放心让其他人照管天申,干脆送回来。
天申重回我身边,玩得奇疯,只差没把房子翻过来,我只任他顽闹,反正胤禛回来又要抓他回府,能自由一天就自由一天吧。
晚晌好容易抓住他洗了个澡,打发他去睡,他不肯自己睡,抱了枕头可怜巴巴地跑来:“妈妈,我就在这儿躺一会儿就走。”涎皮赖脸的,像极他那个爹。
天快亮时,忽然从噩梦中惊醒,急忙看向身旁,天申背朝我睡,长出一口气却到底不能放心,伸头看了一眼,他满头的虚汗一张脸惨白惨白。叫他也没有声气,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勉强颤抖着手指在他鼻下探触,只觉呼吸时有时无,轻得像要随时散去。
我一面大喊佳期,一面摇晃天申。佳期慌忙披衣赶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扎针放血才醒转过来。
“妈妈,我肚子疼。”他虚弱的叫我。
天申一直在我怀里晕迷。手始终掐在他人中上,生怕这口气什么时候就断了。怎么会这样?我的儿子叫弘昼,他怎么会在八岁时死去?
佳期忧心忡忡地问:“小姐,咱们去王府吗?”
我紧紧搂着天申,坚决地摇头:“去十三阿哥府,叫他们再快些。”胤禛不在,我决不要把儿子交到四福晋手上。现在信得过的只有十三了。
天边渐渐显出鱼肚白,马车经过城门时与一队着黄马褂的侍卫擦身而过,透过帘缝看出去,领头的眼熟得不行。想了半天,才发现竟然是十阿哥。乍见熟人我还是心惊肉跳了一下,怎么会这么巧?
我站在佳期身后,斗篷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她敲开了十三家的门。
胤禛一直在我身边,他的变化是日积月累的,是以我并不觉得。然而又见到十三,我才由衷的伤感起来。怎能忘记当年敢于和康熙皇上针锋相对的十三,那时他是被康熙宠坏的十三殿下,是被父亲当众申斥,却心高气傲毫不示弱的十三阿哥,年轻英朗,前途无量,却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
那笑容灿若艳阳的胤祥,仿佛昨天才分别,今天再见到他,却已经是个三十三岁的中年男人了,鬓上染了银霜,眼底添了悒郁。
我扔了斗篷,看到他惊骇的眼睛。“救救天申。”我把怀里气息微弱的天申递给胤祥,他震惊不已:“天申……是你的儿子?”我点头,泫然欲泣:“他不在,我只能来求你。”他抱过了天申,郑重的点头。
晴婉跌跌撞撞赶过来,眼含热泪地望着我。她成熟了很多,我怎么还有脸见她,是我一手毁了她丈夫的人生。
“婉儿,对不起。”这三个字那么单薄,什么也补偿不了。
她扑上来紧紧抱住了我,泪水打湿了我的肩头“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眼泪?”这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拥抱。
“对不起,对不起……”我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经历了两世为人,她仍是我的朋友,我的知己。
胤祥匆匆纵马把天申送进宫,进门时面色凝重,我以为天申有什么不好,一时腿都软了。
他安慰我:“天申没事了,是绞肠痧太医说送的及时,你不必担心。”
还没等我把这颗心放下,胤祥皱着眉:“出来时听得你们住的庄子走了水,烧成了白地。”我一惊:怎么会这样?
他冷冷地笑:“更蹊跷的是,那地儿明明天远地远,十哥忽然带着骁骑营经过,热心的了不得地救火,怪就怪在没见他们取水扑火,倒先进去挨间搜检了个遍。”
脊背上窜上一阵寒意,要不是天申突发急病,我和佳期就被活逮了。“他们是为抓我去的?”我担忧地问胤祥。
“这个还说不好。”他也拿不准。“既然四哥的宅子都点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闹大,现在正以缉拿纵火人犯为名挨家挨户的搜。我带天申进宫那会,模糊看见有人探头探脑,估计十哥一会儿就得过来。”胤祥缓慢而详细地告诉我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