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宫,敏妃娘娘也没有怪罪我,看来大家已经通过别的渠道,都知道事情的真相。然而她还是病了,我猜是积郁。
出了这种事倒也正常,孩子大了难免的,可是是别人的儿子勾引了她儿子的婢女,这是很没面子的事。
十阿哥的额娘早就去世了,这事儿闹得人人皆知,却没有人给她赔罪道恼。她本来就是敏感柔弱的人,不病都不可能了。
敏妃娘娘辗转好几日,终还是不放心别人,把我派去十三那儿当差,也不是正式调宫,只说是暂时的,我仍是敏妃娘娘宫里的人。
康熙皇上和皇太后回宫以后,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太意外了,至少对九阿哥来说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康熙皇上给他和十阿哥都指了个侍妾,并且在他们还没有嫡福晋的情况下给他们分了府,让他们过了年开了春就离宫独居去。
可怜的九阿哥又被十阿哥连累,不过康熙皇上还是很喜欢他的十儿子的,他的那个妾,是姓郭罗络氏的,父亲是员外郎永保。
我为此很是暗地里笑了一些日子,原来这样的出身也不过就做个妾?那我做什么?我只能笑了,做人家提鞋的丫头,还要看人家乐意不乐意呢。
我最近发现一个不错的办法,郁闷时就笑。所以我最近常笑。
娶个妾没什么大仪式,也没有安排酒席,也就坐坐红帐,简单意思一下就是了。九阿哥那里自然有宜妃的人,十阿哥屋里的嬷嬷借我去帮手。
十阿哥坐在屋里,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喜乐哀愁,才发现他终于长大了。都怪那些一惊一乍的侍卫,小题大做,看见黑影放什么箭?只能哀叹环儿没福气罢了。
九阿哥进屋来,看一屋子人就发话:“你们先出去,我要和十阿哥说会儿话。”我也低着头混在人堆里,九阿哥却独独叫我:“你留下泡茶。”
我愣一下,马上拿话搪塞:“回阿哥的话,十三阿哥那儿还有事儿等着奴婢。”胤禟老大一白眼翻过来。
我低头装看不见,正要告辞。
十阿哥笑一下开口:“泡壶茶再走吧。” 这……这个要求我没法拒绝。我只好应了。
胤禟不悦皱眉道:“怎么她这样听你的话了?” 十阿哥不答只是问他:“九哥什么事?”
胤禟看着他叹口气坐进椅子里:“我要是讨厌那个女人怎么办?”十阿哥也不笑了叹口气:“反正是要娶的,没什么。”
胤禟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来把玩,撇嘴道:“你还真想的开。”我在一旁瞧着茶,偷听他们的对话。
微微的笑了,他们娶老婆也是有忧虑的。谁不想娶个合心合意的。
我进屋倒茶去,十阿哥看着茶不喝,只是捧在手里,看我一眼低头闻闻茶香道:“这茶泡的越来越像了。”
胤禟在愣神并没有没听仔细,就问:“香?”他拿起来闻了一下,一脸不屑哼一声:“只怕是你出门这些日子喝惯了,那里就香了。”
我告辞出来:“是,阿哥说的是。那奴婢先回去了。”
胤禟也跟出来,压低声音问我:“十阿哥怎么还没好?”
我装糊涂一脸无辜的望着他:“十阿哥哪里不舒服?”他就冷笑白我:“你少给我装。”
我把头低下去:“过些日子就好了。”谁能一生一世记着一个人,时间会让你忘了一切曾经爱的一切。
又一个老大白眼翻来,胤禟没好气:“你整天除了胡说便是装傻。”
他倒是我的知音,不由得替他担心,这样每天拿眼斜我,对他眼睛不好,这样漂亮的眼睛变斜视,我罪过就大了。
他越发没好气:“你笑什么?” 我低下头:“奴婢倒不怕您的白眼,奴婢怕您老这样看奴婢,对眼睛不好。”他哼一声。
不远处宜妃娘娘宫里的嬷嬷在冷眼瞧着我。
我忙低头告退,他却拉住我,我抬头看那嬷嬷,胤禟也回头去看她,那嬷嬷又装作若无其事把头低下。
胤禟冷笑一声,故意提高声音对我说:“回去跟你们主子多搬弄是非去吧。”
我低头口称不敢,心里却笑,他是在警告那个嬷嬷。
胤禩来时我躲在屋里,从纱窗里悄悄的看他,他也回头对着我站的窗子,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秦福催他才走。
这里到处是耳目,宜妃的人,敏妃的人,我们只能如此看看彼此而已。
胤禛来时,我正在屋里抄心经,他进屋只是站在门边,远远的看我。待我抄好了,捧起来对着阳光看时才看见他。
他脸上是清清淡淡的神情,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看的我有些心慌。我忙起身给他请安,他没有理我,径直到书桌边拿起我抄的心经来看。
他微抬头问我:“这经里哪句你最中意。”
我缓缓地念:“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他慢慢抬起头来,把经放回桌上冷冷道:“你现在无有挂碍了吗?”我不肯答,把头低下去。
他冷哼一声,面带讥讽之色,抬起手轻轻一握,好像把我捏在手心里,我下意识要后退,却被他拉住我的手。
他轻吻我的指尖,我周身都微微战栗。想要挣脱却被握的更紧。他微微的笑:“我生气时最想见到你。”
我怒瞪他:“要打奴婢出气吗?”
他靠在书案上,仍不肯放开我的手,轻声念着:“怒目金刚,不如低眉菩萨。你以为我听了这样的话,还能放过你?”
我低头辩解:“佛经中到处这样的字句,贝勒爷何苦……”
他冷笑:“佛经比比皆是,女人比比皆是,我却只愿受你的气,这又是为什么?”我也笑了,不是高兴,我又郁闷了。
他看见我笑反而把脸冷下来:“不信吗?”
我直视他的眼睛:“您把奴婢当成凝神静气的‘佛前香’吗?这奴婢可不敢当。”
他却仿佛自言自语低眉看着我的手:“你不是吗?兴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连指尖都是檀香的味道。”
想到他留在指尖的那个吻,我不由自主的脸红,只好尽量冷着脸:“奴婢只是经常抄经文,抄经时一定要点檀香的。”
他放开我的手,拂袖走了。从刚认识他就是这样,我说什么都是白搭,他早就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