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你不是刺客。”
李晟温的声音突然响起，轻轻的，就像在呢喃，就是这样的声音，却多久没有听见。张凤喜抿紧了嘴，她的手不经意地捏紧了几分，眼眶也微微泛红。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而如今，自己与他相距不过三米，怕是他却猜不到自己就是曾经他的妃。
“你是来送东西的？”李晟温继续开口问道，“可以问一下阁下送的是什么东西吗？”
李晟温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安静的屋子里却很突兀。李晟温长得很清俊，可黑暗中看不见脸，便显得那声音更加温雅入耳，他的声音不唐突，给人很温柔的感觉，声音像是沾上了笑意。
“你为什么不说话？”李晟温继续开口问道。
但是张凤喜不能开口，她不敢回头，很享受这一刻，虽然曾经想要遗忘这份温柔，此时再次接触，怎么办，她更加贪恋了。
张凤喜再也不敢逗留，她怕自己再多呆一会，就真的暴露了自己，也不再理睬李晟温的问话，转身就要离开。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李晟温轻笑了一声，“凤喜，你究竟去了哪里……”
李晟温最后一句话并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和张凤喜说的，但是凤喜她却脚下一顿，视线完全模糊了……禁不住开了口。
“你，还记得凤喜这么一个人？”
“我的王妃，我怎么会忘记。”
“你不恨她？”
“我为什么要恨她？”
“她下毒害了你。”
张凤喜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发颤的，她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而那边的李晟温却传来一声轻笑。
“你信吗？”
你信吗？信一个叫做张凤喜的人给她的夫君下毒，谋杀亲夫。
“凤喜都不信的事情怎么能让本王相信？”李晟温问道，“她傻，但善良。”
“善良？人傻的时候都善良，可是我已经不傻了。”张凤喜的声音微微哽咽，她还是祝福着时间可以从头再来，现在只会显得她更加狼狈，更加难堪，“我杀过人了。”
这句话的确有了很好的效果，张凤喜发现那边的人终于沉默了下来，以为他心里善良的张凤喜已经被自己完全颠覆了，她是个凶手，是战场上的屠夫，当初那个傻子已经没了。
“沈神医给你的药方我已经放在桌子上，你自己记得按时服用。”张凤喜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对不起。”突然那边的李晟温开口道，“让你吃了那么多苦真抱歉，可以多说说自从离开王府之后你经历过哪些吗？”
“没工夫，我要回去了。”
“回去？”李晟温很准确地抓住了张凤喜嘴里的字眼，“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也好……是神医那里吗？”
“我走了。”说完，张凤喜再也不顾李晟温就推门离开了，当然，记得好好的把门又关好了。这才小心翼翼又摸出了庆王府。
张凤喜一个冲动就准备直接骑马赶回镇南王军营，但是等到了城门才发现现在天才黑，要到第二天早上才开城门，而这一晚又要像昨晚一样等待。
她厌倦等到，因为并不知道等待到最后，又有什么结果。
晚上，她先去了当时好心收留过自己一阵子的大妈家，她家早就熄了灯，静谧中透着安详。张凤喜喜欢这样的环境可现在并不习惯，她宁愿有人在她的耳边吵闹，而不是安静中胡思乱想。
张府依旧破败，周围的人都说这屋子的风水不好，这块地方又染了血债，住不得人。前些阵子被一个商贾人家买了囤货，不过资金周转出了问题，一下子又让这个宅子荒废下来。
张凤喜抬头看到张府的门匾已经被取了下来，大门上的烘漆都已经剥落，还没有走进屋里头，就已经迎面而来的破败感。
“爹，娘……”不经意地呢喃出这两个称呼，张凤喜自己都感觉有些惊讶，明明曾经叫过千百次，可如今到了嘴边，却感到这么陌生。
也不过短短几载……
她没有走正门，一跃而起就翻墙爬进了屋子，漆黑的，没有丝毫人气的屋子。按理说，京城这种繁华的地带，尤其这么大的豪宅都喜欢在走廊上点上一排灯笼，远远看着都觉得明亮，可是这样的屋子一旦破败下来，也就显得格外的荒凉。没了烛灯的点缀，屋子一边漆黑的死寂，荒草也霸占了院子，哪里有昔日被园丁打点过那种清爽优雅的意境。
对于这里的格局，张凤喜最熟悉的就是自己那个小院了，可现在她走进去，却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她没有家了。
凡是有一点之前的东西早就被官府搜去充公了，推开门的时候，张凤喜可以感受到手掌所触碰的门已经岌岌可危，只要开门的动作粗鲁些，就可以直接当做柴火了。
“咳咳。”
打开门就是一阵灰尘被吹起，她忍不住低声咳嗽了两声，
屋子里就是家具都没有剩下……那张放了几十年的老木头床还留着。这张床在她母亲还没有嫁进张家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张凤喜不得宠，他们就没有给她置办新的床，她从五岁就已经独自睡在这张床上了。
但就是这张旧床也给不了张凤喜关于过去的熟悉感，它没有了帷幔，没有了任何装饰，就真正的像一张老木头堆积出来的破床……真丑。
一边嗤笑着那张旧床的丑陋，张凤喜一边又缓缓走了过去，随手掸了掸床上厚厚的一层灰，她也不嫌脏，就直接躺在了那个木板床上。
“吱呀”因为突然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木床不甘寂寞地发出一声松散的声音，它实在太破旧了，任何稍微重了些的动作都让它不堪地发出木头松动的声音，可张凤喜并不怕这张看上去马上就要坏掉的床塌了。
床并不是很稳，可是凤喜心里却涌上一一种感动。仿佛，时间回转，仿佛，一切还没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