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齐城,向北来到了风化人情不一样的巫州。
巫州的白昼蕴育着不如齐城的经贸,而夜晚相比白昼则更加清冷了无人气。
雕花木床上挂着轻帷薄帐,四方樟桌上承着白瓷茶盏。荆无痕用十个银元开了一间房,用一个金币开了另一间房。当我住进这十个银元开的房间时,更加确定了在这个男人面前不应该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住进价值一个金币的想像不出奢华样子的房间。
紧闭的窗叶发出奇怪的声响,没有让巫州变得神秘,不过却驱淡了它的枯燥。我轻轻推窗不开,又加紧了力道。窗外传来荆无痕的声音,“将窗锁死,以免坏人进屋。”
窗外传来木条上钉的声音,他确实是阻止了不怀好的强盗,也锁住了我向往自由的躯壳。我不是傻瓜,无法将他的好意化作感人的谢语。抬起脚,重重地往窗框上踢去。木窗依然纹丝不动,荆无痕依然继续在窗外敲打着。
最后屈服的仍然是我,躺在软软的床上,睁着眼睛。宁愿荆无痕在路上选择日夜兼程,不致于让我虽寝难眠。听着隔壁的私房话,感叹十个银元是买不到安静的!
他们谈论着南方的干旱,北方的战乱。京都的繁华和巫州的衰退。我听不出这里面的联系,只能听出他们的舌根很长。他们嚼着这个世道的舌根,而我嚼着他们的舌根。他们的舌根长在嘴里,我的舌根藏在脑袋里。
出了巫州向北是民风慓悍的龟州。
经过泥人摊的时候,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泥人摊的小贩非要逼着我买下泥人。我借机大闹,心里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目的,也许仅仅是为了给不满的心找一个宣泄口。荆无痕出人意料地为我买下了泥人,像是为这无聊一路的道歉。他的行为在我看来是极愚蠢的,那可是价值一个银元的银人,在齐城不过两个铜板。
而到了扶望国的边境练漠时,我那渴望繁华的心滋生出了悔意。从高处望去,这里一片荒凉,不远处就有露出砾石的森森白骨。边塞的护墙就在城内以西不到二十里处。常年的征战,守护扶望国的将领践踏过这里,觊觎扶望财富的敌军掠夺过这里。会城躲在低洼处,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在风中瑟瑟发抖。
“这就是传说中的沙漠?”我问到。
“沙墙之外是沙漠,里面是戈壁。”荆无痕指着远处的护国墙说到。
“连草都很少,更别说成片的树林。在这里怎么生存?”即便我不爱说话,也忍不住抱怨。
“刚好相反,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都是生命力最顽强的人。”荆无痕又开始他那一套粉阴饰谋的说词。
若不是经过日炼沙掩,如何能够成为生命力最顽强的人?一路上我不是没有想过逃走,一来没有机会,二来没有方向。原路返回家乡是不切实际的,我需要一条有新意的道路,以免才将转离又被回捉。
如今我已明白,想要在荆无痕的眼皮底下找机会已经是不可能。虽然不知道正确的方向在哪里,但正确的方向绝对不可能是前方。齐城荒野的一脚依然让我生畏,但胯下的黑马也能将害怕荡平。双脚跑不过你,但加上黑马胜负还未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