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冬季的第一场雪降临了。远看,飘落的雪花轻盈若鹅毛,皎洁似月光,近看,静止的雪花脆弱如幻梦,晶莹仿琉璃。
它像是被风吹落的花,随处水面,漾起一圈圈波纹,然后归去,又像是轻舞的烟尘,四处漂浮,覆盖在万物之上,然后凝实。它很美,美得纯洁无暇,美得宏大雄奇。
寥廓的天穹之下,楼宇千幢,青影万簇,楼檐之下,画扇身着大氅,迎风而立,清风扬起她鬓旁的青丝,她神情淡漠,那双淡漠的眼眸中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她伸出手,等待着那一朵朵晶莹的花朵落在她的手上,然后受热融化,归于细微。
娟秀的眉,淡漠却又透着忧郁的眼睛,琼鼻如玉石雕刻一般,反射着温润的光,她的唇没有一丝血色,可是整张脸看起来并不脆弱,雪花飞舞之下,就像是传说中由冰雪衍生的雪女。
她望着远方,飘扬的青丝时不时隔断那一份专注。忽然,她向前奔去,身上的大氅落在她的身后,她停住了脚步,长裙因风而飞舞,而她也随着冬日里的第一场风雪而舞,飘落的雪花也因她而舞…。最后,再也说不清谁为谁而舞,风景皆融为一体,是那样美,那样和谐。画扇转动着身体,然后忽然倒地,手臂因伤口裂开而溢出鲜血,可她低着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雪花落在她的青丝上,肩上留有雪花作恶的痕迹,她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发出闷闷的声音,分不清那是笑声还是哭声。她忽然抬头,看着被云笼罩的天空,飘然落下的雪花在她的眼中就好像是绵绵无尽的雨滴一样。
身体的伤口终会愈合,可是心口上的伤口却慢慢溃烂,无药可医。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一个个她珍视的人就这样慢慢消失在她眼前。
她不要这样!
“小扇儿,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抓住先机…”耳边忽然出现了熟悉的声音,画扇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
她失望的垂下头。
她总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在某个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她。她不相信他就那样死去了,尽管她已经看见了他沉睡在冰棺中的身体。
见到公主的失礼的一面,她们连忙埋首跪下,禀告道:“公主,宫里来人了。”
画扇看着她们,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丫鬟们诚惶诚恐地退下。
画扇站起来,拿起掉落在一旁的大氅,慢慢走回房间。
当她来到前院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种状态:本来白净的脸上施了粉黛,她的眉色更浓,脸上的那道疤稍被遮掩,唇色红润,一身艳丽的华裳衬得她肤白如雪。她唇角似讽非嘲的浅弧,那傲然挺立的身姿,透着她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孤傲。
画扇一出现,客厅里等的不耐的人立即收敛神色,恭敬地对画扇行礼。
府内的人对她恭敬是因为她握住了他们的生死,而这些人对她恭敬不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就是他们背后的人有求于她这个身份尴尬且毫无能力的人。处高位者,最不屑于后者,那么就是前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