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忽然回神,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雪并没有停止飘落,它依旧轻盈地来到这个世间,用它们弱小的力量覆盖世间广袤的土地,给予美的体验,带来春的希望。
世间的事大多有两面性,像着雪花,构造了一个神秘晶莹的世界,却又会带来冰冷与严寒。月尘看着雪中灵活移动的身影,勾唇一笑。
那身影时而如蛟龙凌空;时而如腾蛇轻游;又时而如猛虎飞扑;时而如金鸡傲立,她的脚步时而和缓;时而急促;时而轻盈;时而又沉重,她的动作时而快如闪电;时而又绵若春雨,她像是在跳一支献于冬雪的舞,可是那舞里步步杀机。
文鬏看得心里痒痒的,她捡起地上的两根木柴当做武器,冲进风雪里。
“文鬏,我来了!”月尘大吼一声,那木柴劈向文鬏。
文鬏后退一步,轻盈如风,灵动似水。
她手上的大刀一挡,两人皆虎口一麻,月尘一只手臂承受不住文鬏的一刀,她另一个木柴加入其中,一起抗击文鬏的大刀,可是还是不敌那力气,脚尖轻碾,因为地上残留的雪水,她连连后退。
月尘加大气力,可是她下盘不稳,已有落败之势。
“文鬏,你是吃了太上老君的大力金丹了吗?”月尘狠狠问道。
脚抵至树桩,月尘加重手上的力气,文鬏被击退,后退两步。
逮住机会,月尘挥柴而上。她学聪明了许多,不再和文鬏硬碰,尽量迂回了一些。
文鬏的实力不容小觑,她手上的刀可快可慢,进得刚劲勇猛,退得轻柔灵活。
不一会儿,两人已经对战数场。
文鬏看着文鬓,摆手道:“我不行了。”她丢下手中的木柴,走到石桌旁,看着文鬏的表演。
看她优美的舞蹈,就像经历一场华丽动人的视觉盛宴一样,美得动人心弦。
月尘抱手,看着!欣赏着!
文鬏沉迷其中,她永远也会不知道她这个角度看她,她究竟有多美!
美,多种多样,各人眼中的美也不一样。月尘认为文鬏游动的身姿是一种刚柔并济的美,刚表现为勇,柔表现为慢。
看!不仅是她,另一个人也一样。
他倒真是光明正大!
“怎么样,美吗?”月尘潜过去,低声问道。
云之悯看得出神,有些手痒,下意识点了点头。
“每个冬季既寒冷又漂亮。”月尘伸手承接由天而降的雪花,看着文鬏舞动的身影,接着说:“我希望她的每一个冬天都感受不到寒冷,只看见这漫天的飘絮。你能答应吗?”
“你之所愿,我之所向。”云之悯回答得很认真。
“如果有一天,你有负于她,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放过你。”月尘说得郑重,淡淡的语气传递着她守护的决心。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云之悯自信满满。
月尘转身,慢慢远离身后的两人,将药岚的后院交给他们。
文鬏永远都不会学着保护自己,所以伤她最深的往往是她珍爱的人。
将文鬏交给别人,她们不愿,可是却又是必然。
她是真的退让了。
文鬏来到药岚之时,月尘便传信告诉了朱容钟,只是那些消息好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月尘知道她在那人眼中不过是玩物罢了,平时想到了就来逗逗。不过他这样认为就大错特错了,她可不是他平日里遇到的那些只会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她是隐藏在乖巧面具下的勾魂使者。残忍无情才是她的本色。
再说他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无聊时的调味品啊!
月尘嗜血一笑,毫无温度。
她回头看着雪中那如神仙眷侣一般的人物,她忽然敛起笑容,转身走去前院。
不早了!药岚应该开始开门做生意了。
月尘刚打开门就透过门缝看见门外有一个女人正准备敲她家的门,那女人容貌清丽,可是面色极冷,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彪形大汉,似乎来者不善。
刚打开打门,女人诧异地看了月尘一眼,随即说道:“你是大夫?”话虽如此,可是那女人语气中却没有多少疑问。
“我不是…”月尘说道,那女人脸上立即挂起果然不出所料的自信笑容,不等月尘说完便推开她,她带着一行人便走进了药岚,那姿态可谓不可一世。
女子进入药岚之后,仔细打量了药岚里构造,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家店还算可以,就是它了。”女子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月尘有所行动,便横了她一眼,怒声说:“还不快奉茶!真是不懂事儿,这种事还需要本小姐提醒。”
“是小的疏忽!小的立即去办!”月尘放低了姿态,笑答。
“等等!”女子招手,说:“将你们的大夫叫出来,记住!要医术最好的。”
“是!小的遵命。”
月尘去后院打扰了文鬏,便端着茶水去了前院。
文鬏刚到前院的时候,女子看她看直了眼。月尘一度怀疑,那女子是一个有怪癖的人。
“文鬏…”女子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她走近文鬏,看清了那张脸,她才确定。
“云公子呢?”女子抓住文鬏的肩,急切地问道。同时还环顾四周,期盼着那位风华绝代的公子能出现她的眼前。
月尘听到那女子的话,又看她急切的模样,以为是文鬏的新结交的朋友,心中正感叹的时候,却听见了‘云公子’三字,当即回过神来。
“姑娘,你找云公子?”月尘出现在那女子的旁边,忽然问道。
那女子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放开了文鬏,转而看向月尘。
“你说云公子啊!我究竟在哪儿见过呢。”月尘抬眸看着女子,看那女子急切的模样,她敲着脑袋,佯装使劲回忆。
“我想起来了,我昨日见到那云公子是在街尾的如花苑中。”月尘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真诚。
听完,女子也不多留,急切地她忘记了来药岚的目的,带着她的人离开了药岚。
月尘笑着送那女子出了药岚,对着她的背影,像花楼的姑娘一样招了招手,故作妖媚,捏着嗓子道:“姑娘,欢迎再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月姑娘倒是让小生见识了。”
月尘傲慢地瞄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那女子身份可不简单,月姑娘可要小心。”云之悯提醒道。
“我可没有骗她,这天底下可不仅仅只有你一人是云姓。要我说,该小心的人应该是你。”月尘幽幽一笑。
云之悯忽然打了一个寒噤,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招惹月尘,尽管此刻笑得灿如暖阳,不是下一刻她立马就能冰冷无情,这变脸的速度无人能及。
雪覆盖了整个公主府,叶尾、屋檐下已经凝结了些许冰晶,阳光之下,剔透美好,折射着这个纯净的世界。
公主府内的人各司其职,清扫了地面上的积雪,青石板呈现出了原本的颜色和纹路。
画扇为墨梨白戴上毛绒帽,拉伸她身上褶皱的衣服,怕痒的墨梨白立即在床上打滚,一直嘻嘻的笑。
墨梨白伸手想要挣脱画扇,可是力气不足。
“好了。”画扇拉起墨梨白的小手,看着
鼻尖触及她的胸口,轻碾,墨梨白被逗得嘻嘻大笑,开心极了。
画扇将墨梨白抱在怀里,替她穿好长靴。
脚尖一触及大地,墨梨白就松开手,支使着小短腿慢慢走向外面雪白的天地。
她走得不稳,也不快,一身纯白色的毛茸茸兔皮制品裹得她好像一颗雪球。她黑黝黝的眼眸溢满笑意,时不时会回头看着画扇,画扇跟在她的身后,温柔地看着她用自己的力量踩在坚实的大地上,看着她一步一步向前方迈去。
她伸手倚着门框,抬头看着外面白雪纷飞的世界,咧开嘴,迎着风雪走了出去。
“小白,现在可不能去外面。”画扇抱起墨梨白,墨梨白踢着小短腿,表示自己的不乐意。
“白白,糕糕。”墨梨白指着外面,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画扇,说道。
明知道不可以,只要她那双纯洁无瑕的眼神看着你,你就无法拒绝,不忍看她失望。
画扇捏了捏墨梨白的鼻子,笑道:“你这小馋鬼!那可不是糕点,是雪!”
明明可以走长廊,可是画扇抱着墨梨白走进风雪里,跟在她身后的丫鬟立即撑开油纸伞,为她们遮蔽风雪。
墨梨白睁大眼,偏着小脑袋,懵懂地看着头顶上那些散开的竹条和色彩斑斓的花纹,她伸出小手,想要触摸。
画扇虽然将墨梨白紧紧护在怀里,可是还是吹到了冷风,白皙的脸颊上浮起红霞,娇嫩的鼻尖也红彤彤的。
“凉亲……”墨梨白拉了拉画扇的衣服,小脑袋轻昂,伸手指着覆盖在上方的伞。
画扇单手抱着墨梨白,自丫鬟的手中接过伞,让墨梨白触摸伞的手柄。
墨梨白兴致勃勃地用小手握住油纸伞细细的手柄。
“小白,这是伞!当天空落下飞雪的时候就会用上它。”
“凉亲。伞伞。”墨梨白握上那油纸伞,看着画扇一脸开心地笑了。
画扇亲上墨梨白的脸颊,一脸骄傲自豪,赞道:“真聪明!”
画扇将掉下一点的位置墨梨白抱起来,道:“好了,你这小馋鬼,娘亲带你去吃东西。”
当画扇带着墨梨白去吃东西的时候,敕造公主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听到来人是谁的时候画扇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对于他的忽然到来她早已经知道了,依旧慢悠悠地吃着迟来的早餐。
墨梨白拿着小勺子在一旁吃得很欢。
饭后,画扇让丫鬟带着墨梨白去书房玩,她则撑着把雨伞独自来到前厅。
走到长廊下,画扇收起伞,穿过弄堂直接去前院。
画扇来到前厅,抬头就看见那人端坐在椅子上,身旁站着一群侍卫。
画扇提起轻提起裙角坐在椅子上,看了那群严阵以待的侍卫一眼,目光转向那人,眉头一挑,说:“怎么,怕我对你不利?”
那人微微一笑,说:“做人应该小心一点不是么?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
对于他的回答,画扇并未回答,而是轻笑一声,说:“太子找我帮忙,是不是该拿出一点诚意。”画扇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那双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可太子司马景宏的表情、动作全在她视线之中。
太子并没有被画扇的言论吓到,他胸有成竹,云淡风轻,威胁道:“看来你是不想要林老侯爷的命了?”
画扇眸光一冷,瞬间来到司马景宏的面前,那身影如鬼魅一般,司马景宏惊讶的根本就不知道作何反应,也许很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他的脖子被画扇扣住,脸快速涨红。
司马景宏的侍卫全部拔剑,剑指着画扇。
“你以为我真的会受你威胁么?如今只要我的手指轻轻一用力,你所有的梦都会化为泡影。怎么,想不想试试。”画扇的语气很轻,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轻喃,可是她眼神冷冽,语气里布满杀机。
司马景宏看着画扇,对于她,他的心上忽然涌起一股恐惧。
司马景宏摆了摆手,所有的侍卫都收回了剑,退到一旁。
司马景宏抬眸看着画扇,询问她是不是可以放手了。
画扇松开手,司马景宏捂住喉咙低头剧烈咳嗽,咳了好一会儿,他才好受一点。
“只要你帮我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可以立即告诉你关于林老侯爷的下落。”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事是真的?”画扇语音一转:“况且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能帮你什么?”
司马景宏看着画扇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他何尝想过有一天会去威胁一个女人。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是不要反抗。”司马景宏忽然神秘一笑。
“反抗?”画扇眉目一冷:“不反抗,难道你是要我听从你们的指令嫁给南将军,一生为你们所用。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太子殿下。”
“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用多说了。这件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太后会下懿旨,给你和南将军赐婚。”司马景宏的语气非常强硬。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还来这公主府干什么?我怎么也反抗不了,不是吗?”画扇露出一缕讽笑。
“好了!”司马景宏大喝一声,忽然靠近画扇,轻声说:“关于老侯爷失踪一事,我只能告诉你,李如月知道他在哪儿。”说完,司马景宏便背着手,离开了刺造公主府。
画扇看着司马景宏的背影,双手紧握,那双眼睛透着幽幽暗光,出奇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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