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贤故里 文武兼修
唐德宗建中二年(781年),著名诗人李益曾到灵州并写下了著名的脍炙人口的《夜上受降城闻笛》诗。这首诗中的“受降城”实际上指的是灵州城,因为唐太宗曾在灵州城接受少数民族归降,唐人把灵州城叫作“受降城”。真正的“受降城”也有,在灵州辖区北部今内蒙古河套地区,由一位以修筑闻名的“东、中、西三受降城”而特别出名的大将所筑,这就是先后事武后、中宗、睿宗、高宗四朝的大唐宰相兼兵部尚书、右武卫大将军、光禄大夫、太子少傅、韩国公、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有人说,唐朝全部宰相中,唯有四位宰相是文武兼修者:李靖、郭元振、唐休璟、张仁愿。非常巧合,这四位宰相又恰恰都担任过灵州镇将。这是灵州也是宁夏值得骄傲的光荣历史。
张仁愿(?~714年),本名张仁亶,因为亶字的音(dàn)与唐睿宗李旦的旦(dàn)字的音相近,所以,改为张仁愿。张仁愿是华州下圭(今陕西渭南)人,陕西渭南是著名的“三贤故里”,“三贤”就是指大唐宰相张仁愿、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北宋著名宰相寇准,他们都是陕西渭南人。张仁愿年少时就有“文武才干”。武则天执政时,累迁殿中御史。当时有一个御史郭弘霸为了讨好武则天,就上表说武则天是弥勒佛身,也就是说武则天就是弥勒佛转世。同时,凤阁舍人张嘉福与洛州人王庆之同样为了讨好武后,也联名上表请立武承嗣为皇太子,他们都邀请张仁愿连名署表,被张仁愿一一“正色拒之”,张仁愿的表现甚为有识者所看重。
§§§二、出任监军 迁侍御史
万岁通天元年(696年)三月,吐蕃侵犯唐边境,武则天任命夏官尚书王孝杰为吐剌军总管,率大军抵御,派张仁愿为监军。王孝杰统率的唐军与吐蕃军在罗汗山之战中大败。因为张仁愿与王孝杰向来不和,就以监军身份,因人奏事,“称孝杰军诬罔之状”,认为王孝杰应该负完全责任,结果,王孝杰被武后罢去所有官职,贬为庶人,即削官为民,而张仁愿“遽迁”(升任)为侍御史之职,与殿中侍御史和监察御史同为御史台成员。
§§§三、核查监军 弹劾承景
万岁通天二年(697年),武后派监察御史孙承景为清边道大军的监军。战争结束回来以后,孙承景慌报战功,他给武后“书战图以奏”,每一次对阵,都画有孙承景“躬当矢石,先锋御贼之状”。武则天非常高兴,感叹地说:“他这个御史竟然能够如此尽诚!”于是,升任孙承景为右肃政台中丞,即为国家最高监察机关的最高官职,让侍御史张仁愿记录孙承景及其部下立功的人员。然而,当张仁愿问到孙承景对阵的胜负情况时,孙承景不能对答,而又虚增新功。张仁愿就上奏武则天,弹劾“承景罔上之罪”,于是,武则天把孙承景降为崇仁县令,而张仁愿升任为肃政台中丞,代替了孙承景的官职。同时,还任命张仁愿为幽州都督。
§§§四、抗击突厥 武后赐药
圣历元年(698年),突厥默啜发兵十万进攻河北。武则天派司属卿武重规为天中道大总管,右武卫将军沙咜忠义为天中西道前军总管,张仁愿为天兵东道总管,三十万唐军三路抗击突厥。九月二十六日,攻占赵、定等州,诸将都不敢追击,只有张仁愿当突厥到幽州时,率兵截击。在战斗中,流矢射中张仁愿之手,血流不止,但他仍然坚持指挥作战,终于击退突厥。武则天得知,特遣使劳问,并赐以医药。以战功升任张仁愿为并州大都督府长史,以后又升任幽州刺史。
§§§五、幽州都督 修谭柘寺
北京地区很早就流传着一句民谚:“先有谭柘寺,后有北京城。”而这个先于北京城的谭柘寺就与幽州都督张仁愿有关。北京西郊素有“京都城第一寺”的谭柘寺,始建于西晋永嘉元年(307年),至今已经有近一千九百年的历史,是佛教传入中国以后,北京地区最早的一座古老寺院。谭柘寺最初名嘉福寺,年年香火兴旺。大唐武则天时期,任命为幽州都督后又任幽州刺史的张仁愿,积极赞助嘉福寺(谭柘寺)主持华严和尚,帮助他扩建和重修了嘉福寺,从而奠定了今日谭柘寺的雏形。以后历代继续扩建,发展形成了今日的大谭柘寺的规模——北京地区规模最大的占地2.5公顷、房屋九百四十三间的寺庙古建筑群。这里有五百罗汉用餐吃不到底的大铜锅等众多文物古迹,而这一切,就有幽州都督张仁愿的功劳。
§§§六、洛州长史 前贾后张
神龙二年(706年),张仁愿被唐中宗调回京城,任命为左屯卫大将军,兼检校洛州(治洛阳,今洛阳东北)长史。当时东都粮食价钱昂贵,城内盗窃甚众。对这些盗窃行为,张仁愿上任之后,一律加以严惩。盗贼捕获以后,都施以先杖后杀的刑罚,杀人之多,以至于“积尸府门,远近震,无敢犯者”,洛州社会得以安宁。因为在唐高宗时,洛州有一个刺史贾敦颐,任内政绩突出,于是,当时的人就编了一句话:洛州有前贾后张,可敌京兆三王。洛州老百姓就这样来称赞张仁愿和贾敦颐,意思说这两位是敢于为民抓治安、为民造福的刺史。
§§§七、坐镇灵州 筑受降城
神龙三年(707年),突厥入寇,朔方军总管沙咜忠义兵败鸣沙(今宁夏吴忠市青铜峡西南黄河东岸的丰安故城)之役,唐中宗下令朝臣各献平突之策。最后,根据右补阙卢俌的“边州刺史,宜精择其人”,“积资粮”、“实仓廪”、“练士卒”以后“大举以讨之”的建议,决定任命大将军张仁愿到灵州任朔方道大总管,代沙咜忠义统领朔方军,以备突厥。张仁愿到灵州坐镇朔方军,是朝廷一件大事,高官好友刘宪、李適、李峤、李等都有诗相送,诗中的张仁亶即张仁愿。现录如下:
奉和圣制幸望春宫送朔方大总管张仁亶
刘宪
命将择耆年,图功胜必全。光辉万乘饯,威武二庭宣。
中衢横鼓角,旷野蔽旌旃。推食天厨至,投醪御酒传。
凉风过雁苑,杀气下鸡田。分阃恩何极,临岐动睿篇。
奉和幸望春宫送朔方大总管张仁亶
李適
地限骄南牧,天临饯北征。解衣延宠命,横剑总威名。
豹略恭宸旨,雄文动睿情。坐观膜拜入,朝夕受降城。
奉和幸望春宫送朔方大总管张仁亶
李峤
玉塞征骄子,金符命老臣。三军张武旆,万乘饯行轮。
猛气凌玄朔,崇恩降紫宸。投醪还结士,辞第本忘身。
露下鹰初击,风高雁欲宾。方销塞北祲,还靖漠南尘。
奉和幸望春宫送朔方大总管张仁亶
李乂
边郊草具腓,河塞有兵机。上宰调梅寄,元戎细柳威。
武貔东道出,鹰隼北庭飞。玉匣谋中野,金舆下太微。
投醪衔饯酌,缉衮事征衣。勿谓公孙老,行闻奏凯归。
张仁愿到灵州以后,突厥军已经后退,他率军紧跟其后,夜袭敌营,大破突厥,夺回被突厥抢去的陇右监牧马匹。
原先,朔方军与突厥以黄河为界,河北岸有拂云神祠,突厥每入寇,都先到祠内“祭求酹福,因牧马料兵而后渡河”,当时,突厥默啜率达军都西去扩展,进击突骑施,为了进一步防止突厥进犯,张仁愿上奏唐中宗,请求乘虚夺取漠南之地,于河北筑三受降城,首尾相应,以绝突厥南寇之路。此奏受到太子少师唐休璟的反对,他说两汉以来,都是北守黄河,如筑城终为其所有。但张仁愿始终坚持,最后,中宗同意张仁愿所奏。张仁愿把年满镇兵留下以加快工期,二百名咸阳士兵逃跑,张仁愿尽擒之斩于城下,于是军中上下,无不尽力,用了六十天建成东、中、西三受降城,拂云祠为中受降城(今内蒙古包头西),东、西两城各据四百里,遥相应接,向北拓地三百里,在牛头朝那山(今内蒙古固阳东)以北,置烽堠1800所,“自是突厥不得度山放牧,朔方无复寇掠,减镇兵数万人”。仁愿初筑三城,没有筑壅门以及却敌、战格之具。有人问他,“你这城不是御贼之所,不为守备,又为什么?”他说,“兵贵在进取,不宜退守,寇如果到这里应该并力出战,谁要回顾望城,就应该斩之,为什么要守备以产生他的后退的想法呢?”后来,在开元元年(713年)出任朔方军总管的常元楷,始筑壅门以备寇,因此,人们舆论尊重仁愿,而轻视元楷。张仁愿筑三受降城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和经济意义,受到人们称赞,百年后的唐大臣李绛、卢坦评价说:“受降城,张仁愿所筑,当啧口,据虏要冲,美水草,守边之利也。”写灵州“山横旧秦塞,河绕古灵州”的大唐诗人吕温,为歌颂张仁愿而作《三受降城碑铭》。灵州百姓还特别在受降城为张仁愿建祠,以表纪念。
三受降城碑铭(并序)
吕温
夏后氏遏洪水,驱龙蛇,能御大□□,以活黔首。周文王城朔方,逐犭严狁,能捍大患,以安中区。若非高岸峻防,重门击柝,虽有盛德,曷观成功?然则持□玑而弛张万象,昊穹之妙用;扼胜势以擒纵八极,王者之宏图。道虽无外,权则有备,变化消息,存乎其人。三受降城,皇唐之胜势者也。昔秦不量力,北筑长城,右扼临洮,左驰碣石,生人尽去,不足乘障。两汉之后,颓为荒丘,退居河浒,历代莫进,矫亡秦之弊则可矣,尽中国之利则未然。唐兴因循,未暇经启。有拂云祠者,在河之北,地形雄坦,控扼枢会。虏伏其下,以窥域中,祷神观兵,然后入寇,甲不及擐,突如其来,鲸一跃而吞舟,虎数步而择肉,塞草落而边□惧,河冰坚而羽檄走。爰自受命,至于中兴,国无宁岁。景龙二年,默啜强暴,渎邻构怨,扫境西伐,汉南空虚。朔方大总管韩国公张仁愿蹑机而谋,请筑三城,夺据其地,跨大河以北向,制胡马之南牧,中宗诏许,横议不挠。于是留及瓜之戌,斩奸命之卒,六旬雷动,三城岳立,以拂云祠为中城,东西相去各四百里,过朝那而北辟,斥堠迭望,几二千所,损费亿计,减兵万人,分形以据,同力而守。东极于海,西穷于天,纳阴山于寸眸,拳大漠于一掌。惊尘飞而烽火耀,孤雁起而刁斗鸣,涉河而南,门用晏闲。韩公犹以为未也,方将建大旆,提金鼓,驰神算,鞠虎旅,看旄头明灭,与太白进退。小则贡琛赆,受厥角,定保塞一隅之安;大则倒狼居,竭瀚海,空苦塞万里之野。大略方运,元勋不集,天其未使我唐无北顾之忧乎?厥后贤愚迭任,工拙异势,刚者黩武,柔者败律,城隳险固,寇得凌轶,或驱马饮河而去,或控弦靡刂垒而旋,吾知韩公不瞑目于地下矣。今天子诞敷文教,茂育群生,戢兵和亲,北狄右衽。然而《军志》有“受降如敌”,大《易》有“安不忘危”,崇墉言言,其可弛柝?亦宜镇以元老,授之庙胜,俾述旧职,而恢遗功。外勤抚绥,内谨经略,使其来不敢仰视,去不敢反顾,永□猛气,无生祸心,耸威驯恩,禽息荒外。安固万代,术何加焉。敢勒铭城隅,庶复隍而光烈不昧。铭曰:
韩侯受命,志在朔易。北方之强,制以全策。亘汉横塞,揭兹雄壁。如三斗龙,跃出大泽。并分襟带,各闭风雷。俯视阴山,仰看昭回。一夫登陴,万里洞开。日晏秋尽,纤尘不来。时维韩侯,方运神妙。观衅则动,乃诛乃吊。廓乎穷荒,尽日所照。天乎未赞,不策清庙。我圣耀德,罢扃北门。优而柔之,用息元元。曷若完守,推亡固存。於襄於夷,永裕后昆。
§§§八、灵州总管 知人之鉴
张仁愿在灵州担任大总管期间,政绩突出,为将号令严明,赏罚有别,御敌有方,而且品德高尚。除了上述筑三受降城之外,他为政能够知人善任,他在灵州坐镇任内,特别上奏皇帝批准任用监察御史张敬忠、何鸾、长安县尉寇泚、鄠县县尉王易从、始平县主簿刘体微,让他们分管军事;同时,任用太子文学柳谚昭为管记、义乌县尉晁良贞任随机。这些人都以文吏著称,后来,都晋升为大官。例如,张敬忠就在开元七年(719年)出任平卢节度使,何鸾也出任太子卿。当时的舆论评价张仁愿有“知人之鉴”。
§§§九、拜为宰相 千秋留名
张仁愿是文武双全,他在第二年春天从灵州回朝之后,景龙二年(708年)三月,被唐中宗升任为左卫大将军、同中书门下三品,即拜为大唐宰相,以后又封为韩国公。张仁愿于景尤二年(708年)春天回朝,秋天又来灵州督边。唐中宗亲自赋诗,为张仁愿送行,给他的赏赐特别多,“不可胜记”,还加拜他为镇军大将军。唐睿宗即位以后,以老致仕,全发禄俸,又拜他为兵部尚书,加光禄大夫,依旧任宰相。开元二年(714年)六月十日,张仁愿病逝。唐玄宗下诏赠张仁愿太子少傅,物二百段,特命一个五品官为监护使。儿子张之辅开元初出任赵州(今河北赵县)刺史。张仁愿被评价为大唐四位文武兼修的宰相之一,在史册上留下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