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迷障:暴饮暴食好痛苦
这是一位预约来访的中年女士,落座心理咨询室之后这样倾诉着自己的痛苦:
我在一个公司上班。最近一段时间,感到自己出现了心理障碍。我每天总是担心工作上什么事做不好而遭到别人的指责,总是担心别人对我说三道四,总是这样胡思乱想,心情很是不好。更让我痛苦的是,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变得特别贪吃起来。简直是暴饮暴食,见到食物吃起来好像没够一样,大吃特吃一阵才感到痛快。结果,弄得自己变得很胖了。这样,心里又怕自己再长胖。于是,每次吃过食物又想让它吐出来。于是,有时吃完不是服用催吐药,就是用手指探口腔,让自己把吃的东西呕吐出来。可是,不久见到食物又会暴饮暴食,又会重复这样的痛苦。哎呀,真是太痛苦了!您说我这是怎么了?
很明显,仅就症状看女士的问题属于神经性贪食症。神经性贪食症,是指从难以克制的进食到进食之后的后悔为特征的一种进食障碍。临床上主要有以下特征:一是具有难以克制的进食欲望;二是进食后十分担心发胖而影响自己身材;三是进食后常常后悔,甚至自我催吐或药物导泻;四是情绪波动,焦虑,抑郁;五是存在心理障碍;六是具有冲动性行为;七是女性的月经紊乱。其核心是一面贪食,一面怕胖,常为自己的贪食行为后悔自责。
治疗贪食症可以采取注意转移法。当贪食的欲望出现时,赶紧把注意转移到其它感兴趣的活动上来,促使大脑皮层形成新的兴奋灶,也就抑制了贪食的兴奋灶。从而逐渐减轻乃至消除症状。还应建立规律的进食模式。可以制定一份进食安排表,内容包括食品的种类,进食的时间,每次进食的数量,详细记录执行情况,根据情况自我奖惩。这样形成规律的进食模式,可以消除进食中和进食后的焦虑和恐惧心理,使进食越来越规律化。当然,如果必要还可借助药物的辅助治疗。但是一定要请医生处方,不能随便用药。
听完我的介绍,女士表示愿意尝试这些方法。我们约定了下次咨询会话的时间。
第二次来访,女士说上次的方法多少有一定效果,但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她说感觉自己主要是心病,再次请求心理帮助。是的,神经性贪食症的确属于心理障碍。一般说来,贪食症状的背后往往反应了当事人面临某种源于生活的心理压力。心病还需心药医。所以,重要的是化解心理压力。女士遇到了那些心理压力?心理咨询师不好强人所难。现在女士有了深入心理沟通的欲望,是最好的心理探究和心理援助的时机。
听了我上面的意思,女士领悟地说,“就是说,我的暴饮暴食只是表面现象,根源是我生活中的心理压力……”
“对,好比高烧只是表面现象,背后一定是哪里有了炎症。所以,要想退烧先要消炎。只要心理压力得到化解,理性地面对生活,你的进食障碍症状就会不消自灭。”我顿了顿又说,“不知是否愿意谈谈自己的生活故事,倾诉自己心中的压力?”
心理透析:性厌恶诱发重重生活困扰
女士自救意识很强烈,于是,稍作沉思开始诉说自己生活的重重困扰:
我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从小就受到传统的淑女教育。直到差不多30了我才结婚。我们夫妻感情很好。但是新婚之夜就出现了障碍。
新婚第一夜,客人们都走了,我独自坐在书桌前,丈夫早已洗激完毕上床了。我怕极了,想逃脱,想回家。然而,这毕竟是不可能的,我还是上了床,但只脱掉了外衣。他贴近我的脸,不知怎么的,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一阵恶心,几乎要吐。我极力忍着,告诫自己不能这样,但怎么也压不下去。猛地一下,我真的吐了出来。他看到我难受的样子,百般照顾,暂时没有强迫我。我以为,他不会轻易作罢,肯定要用强制手段。然而,这一夜,尽管他翻来覆去地没睡好,可对我还是十分体贴与理解,始终没有再碰我。我总算熬过了新婚第一夜。
可是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负疚感,觉得没能满足他的要求,对不起他。又一天晚上,我暗下决心,今夜一定让丈夫满意。尽管我有充分的心理与生理准备,但一到夜幕降临,我的恐惧感又随之而来。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以很大的勇气迎合着丈夫。丈夫很高兴,他迫不及待地把我接在怀里。这时,我的心开始突突乱跳,好像心脏要从嘴里蹦出来,突然我又想吐,但我极力忍住了。他对我的温存与抚摸,我渐渐地适应了,不再紧张了。突然,一阵剧痛,我大叫一声,浑身是汗,全身无力,几乎要昏过去,我有气无力地把他推开。他吓坏了,跪在我面前,不知所措……
从此,我们没有一次真正的性生活。丈夫虽然没有强迫我,但是,我能感到我们婚姻的阴影。我深感对不起丈夫……
更没想到是,这竟然成了我心中永远的愧疚。几年后的一天,丈夫因意外事故去世了,永远地离开了我。由于事故官司,至今几个月了还没有处理完后事。在这些日子里,我越来越觉得对不起他。
此后,我一直不敢与男人交往,不敢谈恋爱,有别人介绍的,我都找借口拒绝了。我担心自己的障碍会影响新的婚姻。就这样,我的心灵陷于煎熬之中。
也许是因为空虚和痛苦的心灵需要抚慰,就在这个时候,我的顶头上司走进了我的生活。一天,他给我打来电话,表示对我的慰问,并且约我到外面一家饭店。他是一个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应该说在我心里感觉他的确挺优秀,有能力,我欣赏他的成熟干练。有个男人的关心,让我感到慰藉。我们谈了很多。由开始对我的关心慢慢地谈到了男女之情,他表达了对我的好感,明确提出建立情人关系。几次约会之后,我还是慢慢地接受了他的感情。再后来的一个晚上,我们又相约在一起。在他的温情进攻之下,我慢慢地靠在了他的怀抱。我们相拥相亲,倒在了床上。当他冲动地抱住我最亲密接触的时候,一阵痛苦和难受袭来,结果没有完全进入,局面很是尴尬。平静下来,他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做朋友好了。此后他开始疏远我。
就这样,我心里的压力更重了,慢慢地出现了前面说的症状。我不知该怎么办,我无处倾诉,我心中茫然,您是第一个听我倾诉的人,您告诉我,我还有希望吗?
说到这里,女士泣不成声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贪食症状源于来自生活的压力。女士遭遇着多重的压力:性认知的偏差导致的性厌恶,性厌恶导致的婚姻障碍,丈夫的意外身亡,孤独痛苦中与上司的感情纠葛,这重重压力是一个女人难以承受的。人的心理压力常常不知会以怎样的突破口来宣泄。长期压抑在胸,难以排遣,偶然的贪吃行为会使人意外得到了一种畸形的宣泄和满足。这种宣泄和满足反过来又强化了贪食的行为。于是,只要处于一定情绪压力之中就会“自然”出现贪食行为,以致贪食行为带有了一定程度的强迫性,身不由己,难于自控。女士的遭遇是应该同情的,不论是婚姻的障碍,还是婚外的感情纠葛,虽然都有自身的责任,但也不宜过分地自责,都是因为缺少心灵援助,是情有可原的。
心灵跨越:理性面对自己的生活
听我表达着这样的意思,女士似乎心灵得到慰藉,又似乎回归了理性:“真的感谢您的理解,今天是我第一次对人这么痛快地诉说,现在心情就好多了,好像一颗飘荡破碎的心第一次完整地属于自己。”
确实如此,倾诉就是一种治疗。心理咨询师首先应该是一个好听众。有时候,什么话也不用说,怀着慈爱之心,怀着同情之心,认真地诚挚地感同身受地深深地倾听,给当事人一种倾诉的机会和氛围,就是很好的心灵的治疗。
为了理性地面对生活,女士接下来需要做的是,不再为过去的事太多自责,积极建设未来的新生活。一是赶紧借助家庭等社会支持系统的援助,以适当的方式结束与已故丈夫的名存实亡的婚姻。二是彻底切断与上司以及任何男人的非婚的两性感情的纠葛。三是积极地重建新的婚姻。应该说,性厌恶这一心理障碍在非常态的两性关系以及性生活往往会加重,在正常的恋爱婚姻才容易化解。我表示,如果重建婚姻,通过夫妻双方的积极合作,性生活障碍是可望跨越的。
在后来的咨询过程中,我知道女士已经结束了前面的婚姻,并且与那个上司彻底分手,心灵安宁了许多,而且,贪食症状也不知不觉地明显减轻了。大约半年之后,女士再次来访。这次来访,女士说她开始真心地接受了一个男友。但是,她怕……
我知道,女士怕在新的婚姻里再次出现性厌恶。女士虽然没有提供导致性厌恶的缘由,但可以推测,传统的知识分子家庭的淑女教育,往往会导致性认知方面的偏差,甚至形成性丑恶观念,因而导致成人后的夫妻性生活障碍。
因此,矫治的关键是要认识到先前的性观念的幼稚化,使之逐渐消除,建立成熟的性观念,形成成熟的性行为模式。这就需要重新进行性观念的学习。性本身不是肮脏而可怕的,而是一件极正当的事。没有性生活,我们人类怎么繁衍不断,生生不息?造物主竟是那么聪明,让人在履行繁衍后代这一重大使命的时候,能够得到一种极好的奖赏,这种奖赏便是性生活的愉悦感。如果没有机体自身的这种奖赏机制,如果性生活只是给人带来痛苦,那么我们人类岂不是早就灭绝了?因此性生活有了生殖和愉悦的双重功能,而且愉悦功能得到了不断的强化,成为夫妻性生活的主导方面。正是由于美妙的性愉悦,才让那么多夫妻感受到婚姻生活的美好。
我们就此做了较多的沟通后,并向她推荐了两本性科学著作。
此后的一次通话中,女士说有生第一次学习了科学的性知识,懂得了过去性观念的幼稚可笑,对于性有了新的领悟,对性生活不再那么厌恶和恐惧,有了较积极的意向。但是,她不知婚后会怎样。
这种情况下,最好与女士的未婚夫直接会话。女士的未婚夫是一个有过婚史的开明男人,欣然来访。我就女士的问题做了简要的介绍,并对夫妻合作给予必要的指导,特别说明只要夫妻积极合作是很容易化解的。他表示会积极合作。
新婚后的不久,女士夫妇与我再次通话。女士说她真正感受到了生活的幸福。
读者也许还关心一个问题:女士的贪食症状如何?我们已经说过,消炎了,自然就会退烧。现在,女士的压力化解了,生活理顺了,贪食症状早已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