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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亲兄弟勤劳致富却分家堂姐妹分头择婿识贫富

双林镇原名金沙村,村中有一姓林的庄户,原籍是离此十五里的林溪村人。兄弟二人,兄叫大林,弟叫二林,父母双亡,各生一女。这林溪村是个穷山区,交通不便没有出路,兄弟二人遵循父母遗命,同锅吃饭,守着几亩山地合力耕种,但收入低微,尽管勤劳肯干、省吃俭用,生活仍过得非常艰苦。

一日,兄弟二人在家谈心,大林说道:“贤弟,我们兄弟两人守着这几亩荒田薄地,岂有出头之日,何况我们的女儿逐年长大,家中这点积累以后不够开支,这样下去怎生过日。”

二林说道:“兄长,我也想过,但我的头脑简单,想不出好的办法来,你的头脑比我灵活,能说会道,有什么好的主意你就说来,力气活由我来做好了。”

大林道:“近几年我们村有几个人外出创业,都很成功,我们兄弟虽然没有别的专长,但要做点买卖,可能还成。只要我们兄弟同心协力,出去经营几年,恐怕也能撑起一番事业来。”

二林说道:“主意虽好,只是我们本钱不大,能做什么生意呢?”

大林说道:“但凡做生意要看本钱大小,本钱多做大点,本钱少做小点,到市面上见机行事,临时决定,如有利可图就做。”

二林高兴地道:“兄长说得有理,我依你的。”

商量后,就决定第二天起身,两个老婆也无话好说。

第二天,兄弟俩把家里仅有的铜钱银两带在身边,拜过爹娘的灵位,辞别了妻子就出门去了。一路上,他们商量先做什么生意,听说近期贩漆这项生意较好,容易赚钱,而且又在近处,何不去试试。主意定了以后,就向产漆的白云山而去。

来到山上,见贩漆的客人很多,要按序排队,因来得迟,轮到他们兄弟俩要三四天,等待费用高,且周转慢。大林灵机一动,把一个管销售的扯到村中酒店,炒了几个菜,打上几斤好酒请他,对他说:“老板,我们是小贩子,本钱小,因来得迟,在这里等待,费用太高,除去盘缠就没有本钱了,望老板看在乡里乡亲的面上,能否设法尽早让我们取货?下次来再正式做东请你。”

老板正是个贪杯之徒,自古道“吃人家口软”,几杯黄汤落肚,一口答应今晚给他们办好。当晚就到各家各户备足货物,并帮助他们包装停当,怕别的客户得知此事,就把货物暂寄在别的地方,第二天就打发兄弟俩上路了。

兄弟二人见如此神速,心中非常高兴,雇来几个脚夫把货物运到江边,本想去杭州贩卖,一想这里离杭州近,大部分客户都涌向杭州,在杭州肯定卖不起好价钱,于是决定把货直接运到苏州。正好苏州缺漆,见有货到,如同宝贝一般,不消三天就卖了个精光,款项全是现金,并无一分赊账。一算,除去盘缠足足赚了个对合,心中非常高兴,暗暗感谢天地,连忙收拾起身。但一想如带着这许多银两回去,路上恐有不便,不如贩些货物回头,多少也能赚点利息,总比空手回去的好。打听到消息,枫桥的籼米质优价廉,于是就去找批发商,与他谈好价格,收购了六十担籼米运往杭州。

这时正是初夏,杭州地区多日不雨,禾苗干枯,米价猛涨,他们这一船籼米正逢时候,出货很快,从中又赚了几十两纹银。

二林高兴道:“大哥,这次出门想不到如此顺利,莫非爹娘暗中保佑不成?我们不如询问一下这里的漆价如何,若和苏州差不多,我们就不去苏州,这样就可以节省开支。”

不料一问,价格却比苏州还高。原来前段日子许多贩漆的客商都聚集到杭州市场,货多价贱,老板们亏了本都往别处去了,造成杭州货源短缺,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反而这里的货物贵了起来。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们连夜赶回白云山,备好礼物送给那个老板的,依旧请他喝酒,那个老板得了便宜,喜笑颜开地同上次一样,悄悄地提前给他们发货。兄弟俩取到货后,当夜运到杭州,不消一天时间把货全部售完,计算利润比上次多赚一倍。

通过两次生意,他们从中得出经验,做买卖一定要掌握信息,不能蛮干,因此他们时而去远,时而去近,见机行事,一连做了几十桩生意,屈指一算,已赚得二千余金。

眼看快到年底,兄弟商量,二林说道:“兄长,年关已近,我们身边带着这许多银两在外,风险很大,若有差错,前功尽弃,再说我们出门多时,家中必然挂念,不如提前回去,明年再作打算如何?”

大林说道:“贤弟言之有理,我也很想回家。”

连夜就把银子一封一封地包好,藏在麻袋之中,以防万一,兄弟俩早歇迟行,一路上十分小心。

回家后,兄弟商议准备明年的生意。二林说:“哥哥,我是一个缺心眼的人,不会说话,但我认为在外面做买卖赚钱容易是容易,但风险很大,人怕出名猪怕壮,今年我们在外面名气不大,如明年再出去可能会树大招风,引来危险,不如把今年赚来的银子拿来置买田地,种田才是我们的根本,古话说:种田地,万万年。”

大林说:“贤弟话是有理,但我们买田不是只买几亩,要买就要买多一点,可是附近没有这么大的地主,想买许多田地,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等有机会再说吧。”

此事说也凑巧,金沙村有个钱大户,家中田地众多,单生一子,取名钱似宝。这钱似宝依仗着家中豪富,不务正业,整天在外与一班无赖吃喝嫖赌,父亲多次教训,他全然不听,我行我素,眼看一份家产败于逆子之手,父亲连急带气,一病不起,几天后命归黄泉。全村人都说他是个败家子,是老头子前世欠他的,就把他的名字改为前世宝。

这前世宝自父亲去世后,更无人管束,朝欢暮乐,把一份偌大的产业赌得精光,还欠下一屁股的赌债。债主们天天上门讨债,他卖光家中的浮财还不够还债,只得打起卖田的主意,扬言“有谁能一次性交银三千两,即可买我一千亩良田”。可是,附近没有一个人能一次性拿出三千两银子,因此一直无人问津。到了年底,上门逼债的络绎不绝,前世宝被逼得走投无路,于是放出消息:“如有出得起一半银两的,一千亩良田不变,并搭上房子一所。”林家兄弟听到此消息后,立即找中人去问个明白,真是如此,一定要把它买下。

前世宝为等买主到来,平时整天不在家的他,这几天却坐在家中足不出户,盼望买主的到来。这天中午,二位中人来到钱世宝家对他说道:“钱公子,十五里外的林溪村有林家二兄弟想要买你家的田产,要你前去和他洽谈。”钱世宝听了好不高兴,请中人陪同,决定明天一起到林家洽谈,尽快完成这笔交易,好还赌债。

此日清早,林家兄弟准备了鱼肉酒菜,请来了娘舅、姑夫和邻里的长辈,并唤来厨师,等候前世宝的到来。到了将近午饭时光,只见前世宝在二个中人陪同下来到他家。众亲邻一看,吃了一惊,因大家都知道这前世宝要卖的是一千亩良田,而且现价三千两银子,必须要一次性付清,林家兄弟哪有这么多银两,莫非前世宝改变主意拆整零卖不成?

林家兄弟见前世宝到来,笑脸相迎,把他请进屋内坐下,众亲邻也一一坐好,摆上酒菜。酒过三巡,大林说道:“钱官人,我们银两都已备好,一切依你照付,希钱官人言而有信,不要节外生枝提高价格。”

前世宝嚷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有变更,便不是爹娘养的。”

大林笑道:“钱官人出言九鼎,我们信服,那就先写文契后付银两。”

说着拿来文房四宝,前世宝提起笔写了张买卖田地的文契,并画了押,然后林家兄弟和两二位中人也画了押,众位乡亲拿过田契一看:良田一千亩,另加一所庄房,实价一千五百两。大家都面面相觑,暗想林家兄弟哪里有这么多的钱,难道是做强盗打劫来的?还是从哪里得来的宝藏?

林家兄弟收好文契,当即取出白花花的银子兑现。然后又重摆酒席,双方举杯痛饮,直到黄昏方散。

众人去后,大林高兴地道:“听说新买的房子宽大无比,我们尽早搬迁过去,在那里过年,多么开心。”

二林道:“大哥说的是,有了新房,哪有不住之理。”

于是请人择了佳期准备搬迁。林家兄弟买田搬屋之事,惊动了双溪村的村民。在兄弟俩搬迁时,全村男女老少都赶来看热闹,大家议论纷纷地说道:“这兄弟俩为何这么快地发迹,莫非遇到了哪路神仙不成?”也有的说:“财主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什么事情只要我们认真去做,说不定也有这一天的。”更有一些识时务者对兄弟俩巴结奉承,改叫林家兄弟为大员外、二员外。

发迹后,兄弟二人再接再厉,大林专管生意经营,二林管理田地,两年后家产陡增、牛马成群,并雇了长工、侍女,内呼外唤,好不威风。这年二林又添一子,真是财丁两旺,富贵盈门。但可惜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安乐,林家虽富有,但兄弟之间却生了嫌隙,特别是大嫂王茶花。这王茶花的娘家是小商贩出身,从小市侩习气十足,心胸狭窄,嫉妒心强。自认为林家的发迹都是她丈夫一人的功劳,没有她丈夫当年的辛苦经营,就没有林家的今天,如今小叔又添了一子,而自己得了不育之症,这样下去,自己岂不吃亏,所以整天在丈夫面前唠叨:“员外,我们只有一女,而老二既有女又有子,再说你弟弟只会耕种,不懂经商,你整天在外面拼命挣钱,现在养着他们一家不算数,日后他们儿子、女儿长大,还要给他们男婚女嫁,而今我再也不能为你生子了,将来他家就要比我们多得一份家业,还不如尽早分家,各自经营,免得到那时悔之不及。”大林听了妻子之言,觉得有理,当夜和妻子暗将田地房产分配停当,也不与二林通气,就私自拟了一份分家书。

次日,大林叫来了二林对他道:“目前我们家业广大,如今虽然我们兄弟和睦相处,但以后难免要发生不愉快的事,而且家中的账目都是我独管着,万一有时候账目差错,要伤手足之情,不如现在我们把家产一分为二,各自经营。免得日后多生是非。”

二林为人忠厚,听说大哥突然提出分家,感到意外,泪流满面真诚地说道:“哥,我们父母早年去世,兄弟相依为命,几年来小弟一家少不了大哥的照顾,今天哥突然提出分家,小弟没有思想准备,再说兄长是一家之长,什么事只要兄长做主,小弟绝无怨言,何况现在小弟还离不开大哥的!”

大林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兄弟分家是正常的事,我意已决,不得不分,好在我们兄弟俩还没有发生口角,就这样平安分开,是最好不过的了。”

二林见大哥把话说绝了,知道无法挽回,无奈地拿过分家书一看,见兄长把最好的正房、最好最近的良田都分在大哥名下,留给他的却是一些贫乏的田地与低劣的房屋。明知分得极不公平,但二林本性憨厚,不与大哥计较。只怕妻子面前过不去,只好拿着分家书回到房中,满面愁容地对妻子说:“今天大哥突然提出分家,他把好的房屋、田地留给了自己,分给我们的却是贫乏低劣的,明显是在欺负我们,你看怎么办?”

二林的妻子名叫柳素花,她父亲是个穷教书,自幼跟着父母读了几年私塾,虽然识字不多,但为人豁达开朗,生性温柔,接过丈夫手中的分家书,见丈夫愁容满面,不但不去计较,反而劝慰道:“这几年在你大哥的操劳下,才有我们今天的富裕生活,他多分点、分好点,也是应该的,只要我们夫妻同心合力,勤俭持家,过几年会赶上大哥的,何必忧愁呢?”

二林只怕这不合理的分家在妻子面前难交待,谁知妻子竟然这样通情达理,从而保住了兄弟间的手足之情,感到非常高兴和自豪。

次日,大林备了酒菜,请来了几位亲戚长辈,并叫二林夫妻来到堂前,当着大家的面,起身说道:“各位乡亲长辈在上,我有一言相告。昔日先父去世,原没多少遗产,兄弟二人困苦在林溪村没有出路,多亏我带着二林外出辛苦经商多年,才挣得这份产业。本想兄弟相守一起,不愿分开,但这样不利于今后家业的发展。再说二林生性老实,家中账目由我掌管,每月收支多少不一,日后若有差错,责任都在于我,到时候要说我欺他老实,从中作弊,反伤骨肉之情。故而我们兄弟商量,趁现在我们还和好之时,将产业一分为二,各自经营,特请各位乡亲长辈来做个中人。”说着从袖中拿出分家书来,对大家道:“这里一切家产都已一一分配,公正无私,有劳各位亲邻做个证人,画个花押。”

各位亲邻接过分家书一看,都晓得分得极不公平,本想开口,但见二林夫妻自己都没意见,就一齐做回好好先生算了,过来画了花押,兄弟各自收了分家文书,一齐入席饮酒,一醉方休。

分家后,二林夫妻俩勤俭持家、苦心经营,几年之后,他的家产已赶上了大林。

光阴似箭,转眼十多年过去,兄弟俩都已过了不惑之年,他们改变了经营方式,把田地全部出租给别人,家中一切事务全由妻子掌管,自己常年出入在集镇都市经营生意。真所谓是“日进百斗,年收万金”,生活过得非常舒畅,可是他们最大的心事就是儿女的婚事。

大林的女儿名叫鸾凤,今年十六岁,二林的女儿名叫鸾鸾,一十四岁,堂姐妹俩都长得亭亭玉立,十分秀美,是两兄弟的掌上明珠。眼看她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上门来说媒的人踏破门槛,但对于选择怎样的女婿兄弟俩意见不一。

大林认为嫁女应该要门当户对,选择富贵之家才有体面。他在生意场上认识了一位湖州老板胡一霸,这胡一霸在湖州是首富,与人合股经营了几十家商店,单生一子取名胡官宝,今年十八岁。一天因会朋友时,胡一霸在酒席上与大林相遇,闲话中对大林提起他家中的豪富和儿子的婚事,若有门当户对的好女孩,要大林替儿子寻一门亲事。

大林心想,机会来了,自己的独生女儿林鸾凤与胡一霸的儿子胡官宝不就是天生的一对吗?如果能与这么大的老板攀亲,岂不更为我林家增添光彩吗?

想到这里,大林连忙拱手对胡一霸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要找媳妇,可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弟家有一小女,年方十六,生得十分秀美,正好与你的儿子相配,胡老板如不嫌弃,我就将小女许配给你儿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一霸见大林自己主动许亲,心中不大乐意。因这人是个非常奸诈之人,在生意场上是个出了名的奸商,他是用投机倒把、囤积居奇等不法手段牟取暴利而发财的。他看出了大林的企图,知道他是看准自己家的财产而许婚的,本想不答应;但一想,听说林家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家产也非常丰厚,如果答应了这门亲事,说不定以后林家的财产全归我胡家了,居心叵测的他就非常高兴地同意了这门亲事,笑着对大林说道:“我早就听说,令嫒美若天仙,既然林老板亲自许婚,那我就高攀了。”

大林见胡一霸答应了这门亲事,兴高采烈,觉得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散席后赶忙回家,向妻子、女儿报喜。他妻子是个喜攀高亲的人,女儿鸾凤从小受父母影响,也有嫌贫爱富的观念。近来,她正为自己的婚事、未来的夫家而忧愁,今天听说父亲为她选择了一家富贵之家,喜出望外,母女俩心里比吃蜜都甜。

胡家送来了二百两聘礼,吉日定于十月初八,整个林家上上下下忙于筹备嫁妆,花了近一千多两银子,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等应有尽有。

十月初八这天,大林请来亲朋好友,大摆酒席,良辰一到,新娘上了花轿,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嫁妆摆成一条长龙,真是十里红妆,说不尽的荣华,道不尽的富贵。

二林见兄长为女儿的婚事铺张浪费,花了这么多的精力,陪嫁了这么多的银子和嫁妆,心中很不痛快,他知道胡老板的为人,见兄长去攀这样的高亲,觉得很不值得,只得叹着气对妻子道:“兄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去了解胡家父子的为人,为攀高亲,不惜重金,把侄女鸾凤嫁给胡家公子,可能要羊入虎口,是祸不是福呀!”

妻子说道:“我也有这样感觉,最终受苦的还是我们的侄女鸾凤,我本想去劝们他几句,但像大哥大嫂他们那种自以为是的性格是不会听劝的。我们可不能学大哥大嫂那样,把女儿往火坑里送呀。”说着擦了一把眼泪。

二林安慰妻子道:“夫人你别担忧,我选择女婿的观念与大哥不同,看重的不是家业,而是人品与道德。一个人没有品德,再大的家产都要败光。就像那钱世宝,家业如此巨富,由于品行不好,吃喝嫖赌欠下巨债,把偌大的一份家产卖给了我们。而我们一家能勤俭持家,而由穷变富,可见人的品质最为重要。到时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位德才兼备、称心如意的好女婿回来。”

三月清明,二林闲着在家,这天他独自带着家仆出外踏青,一路行来,见大地一片葱茏,到处莺歌燕舞,遍地山花烂漫,顿时心旷神怡。二林心情舒畅,边走边看,不觉来到了一处高山,见此山云盘雾绕,层峦叠嶂,四下桃红柳绿,满山树碧竹翠,真是人间仙境。二林平时忙于生意,出入于集镇都市,从没见过这样的山间美景,此时此刻被这美丽的大自然所陶醉,由于贪恋观景,忘记了时间,已到中午时分,才感到口渴腹饥。可是此间上无村下无店,没有地方休息。正要叫家仆向前寻找人家,忽见山边转弯的小路上走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后生,肩上背着一把锄头,带着一个盛水的葫芦。

家仆立即向前施礼问道:“小弟,你的葫芦里盛的是水吗?我家老爷游春到此,口中焦渴,能否给点水给我家老爷解渴。”

小后生见前面路边站着一位员外打扮的人,就很有礼貌地对家仆说:“老人家,你家员外上了年纪,怎好喝我的冷开水?我家离这里不远,还是到我家稍坐片刻,叫家母烧点热水,与你们解渴如何?”

员外见这后生说话彬彬有礼,心中就有几分欢喜,便说道:“麻烦小哥了。”

小后生也没说什么,就带着主仆二人向他家走去,过了一道狭窄的木板小桥,又转过三棵老松树,只见前面一块地势平坦的地方,搭着三间茅草小屋。

后生带着他们来到门前,叫道:“母亲,有客人来我们家中解渴休息,你快烧点茶水吧!”

说话间,从草房中走出一位老大娘来,这大娘有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穿着一件带有补丁的蓝布衫,看上去非常整洁干净,黄黄的脸上堆满笑容,招呼道:“二位贵客真是难得,能到我们这小草房来,真让我家蓬荜生辉。锦云我儿,你陪客人小坐,妈进厨房烧水做饭。”

林员外见这地方依山傍水,地势平坦,草房内外收拾得一尘不染,非常干净,草房前后种着瓜菜,路边的几棵桃树和梨树上繁花怒放,扑鼻的花香沁人心脾,几只可爱的小燕子停在门前青翠的杨柳枝条上,随风飘摇,唱着悦耳的歌声。草房边一只母鸡带着十几只小鸡,吱吱喳喳地寻找食物。好一幅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画面,把这林员外看得心花怒放。

不一会,大娘沏好了茶,还端来一碗荷包蛋,说道:“我们穷人家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请二位贵人吃几个鸡蛋充充饥吧。”

林员外也不客气,拿着鸡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边吃边问大娘:“你家主人贵姓,家有几口?”

大娘含泪说道:“我夫姓顾,十年前积劳成疾,无钱医治,辞世而去,膝下只一子名叫锦云,今年一十八岁,母子俩靠几分薄地相依为命,苦度光阴,生活过得非常艰苦,好在小儿锦云非常懂事,勤劳俭朴,孝敬母亲。只是他的父亲去世太早,这孩子从小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小小年纪就承担起家庭的负担,我每次想起,都怪我这条老命不好,给儿子带来这样的艰辛。”

二员外想起自己以前和他一样的处境,流下了同情的眼泪,看这小锦云长得眉清目秀,天庭饱满,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知他非等闲之辈,日后定有出息,因此有心想提挈于他,便热情地道:“我看你家这草房已是破烂不堪,不能遮风避雨,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它改成瓦房?”

大娘摇头说道:“我们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敢想去改造房子。”

员外说:“你不必顾虑,今天我和你们无意中相遇,也是一种缘分,我看你儿子聪明伶俐、少年老成,今后能成大业,我借你银子,明天叫家仆送来。”说罢就起身告辞。

第二天,林员外果真叫家人送来八十两银子,母子俩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银子,惊得目瞪口呆,心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莫非在做梦不成。

大娘对儿子说:“云儿,员外对你如此器重和信任,你可不能辜负他的诚意,明日你尽快去请泥水、木匠师傅来商量,尽早把房子改建成。”

听了母亲的嘱咐,锦云便到镇上请来了泥水、木匠,母子俩对他们热情招待,并说明请他们的缘由。二位师傅见锦云年纪虽轻,待人处事却是非常礼貌,对他们的招待十分周到,决定尽力帮助他家造屋,并告诉他镇上的太顺木材行和西村的砖瓦窑这两处的货物多、质量好、发货及时。说只要把材料买齐备好,不出几个月,就可以建好新房。

第二天,锦云带着银子先到镇上的太顺木材行找老板谈好价格、数量并付了定金,然后又到西村砖瓦窑谈好价格、数量,也付了定金。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两家老板见有这样的大客户,格外巴结,四五天后砖瓦、木材全部运齐。锦云付清货款,请来了风水先生择好良辰吉日,烧过纸马香烛,立即破土动工。

有事则长,无事则短。四个月后,三间楼房拔地而起。到了八月中秋,母子二人高高兴兴住进了新房。

深秋的一天,林二员外带着家仆到顾锦云家看新屋。顾家母子连忙把他请到屋内,叩头拜谢,并烧好酒菜,老少三人边吃边谈。

锦云说道:“员外,我们只是一面之交,你就这样慷慨借我银两,使我老母住上了新房,真是恩重如山,但我一时还不清这许多银两,还望员外见谅。”

员外说道:“贤侄此话差也,老夫既然借银两给你,也不主张你急于还我,希望你以后能艰苦创业,孝敬老人,这就是对老夫最好的回报。只是房子刚造好,靠这几分薄地也改变不了你母子俩的命运。老夫今天给你送来白银三百两,借给你买田创业如何?”

锦云一听,激动得双膝跪地,含泪说道:“承蒙员外厚爱,这份恩情我今生今世也难以报答。”锦云母亲也泪流满面,不知说什么好。

员外笑道:“不必客气。”

说罢,便叫家仆把三百两银子交给锦云母子,起身回家。

这小锦云是个很有抱负的青年,从小就喜欢读书,父亲早亡无钱上学,他跑到学堂站在窗外听先生讲课,回来把沙子铺在地上学写字,后来教书先生了解了他的家境后,见他小小年纪这么懂事,就破例把他带进学堂,免费让他与别的孩子一起听课。由于锦云刻苦好学,几年后学堂里的好多富家子弟学的知识还不如锦云。但因家境贫穷,没有用武之地,如今得到员外的器重与帮助,决定干一番事业,就到处打听卖地的主户。

事也凑巧,正好三里外的南庄有一姓倪的大主户要卖地。这倪财主年纪六十有一,中年得子,妻子离世过早,因与爱妻情深似海故没另娶,不幸去年儿子又得了怪病,贱卖家产花去几千两医药费,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命归黄泉。倪财主亲眼见儿子去世,万念俱灰,无心管理家产,忍痛把最后余下的近百亩田贱卖,以度风烛残年。锦云得到这个消息后,连忙去倪财主家中与他商谈,最后说定以二百八十两银子成交,然后请来中人,写好契约画了押,交与老母保管。

锦云在林员外的帮助下如虎添翼。从此,他早出晚归,忙时雇几个短工帮衬,闲时还外出做点生意,由于聪明能干,勤劳踏实,不出三年,粮谷满仓、牛羊成群,在当地算是一个后起之秀。媒婆纷至沓来替锦云说亲,不但有小家碧玉,还有大户千金。但锦云想,陈员外的大恩未报,立志不还清员外的银两,决不娶亲。

一日,二员外在家与妻子闲谈,谈起女儿的终身之事,妻子道:“员外,我们的女儿已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好多媒人前来说媒,有几个是门当户对的,不知为何你一个都不中意,你看现在媒人都不敢来了。不是皇帝女儿不愁嫁,难道你做父亲的一点也不着急吗?”

员外道:“贤妻,女儿的婚事何必这样着急,老夫两年前已看准一人,姓顾名锦云,刚好大女儿两岁,父亲早亡,与母亲相依为命,为人忠实厚道,聪明能干,能孝敬老人,经过两年的考验,觉得他才是佳婿人选。若得此人做我们的女婿,我们后半生就有依靠了,儿子春郎也有帮手了。”

妻子一听转忧为喜,但还是半信半疑:“有这样的年轻人,何不请他到我们家来,让我们母子看上一看。”

员外说道:“这有何难,明天请他到来就是。”

第二天,员外叫家仆把锦云请到家中。家仆奉命到锦云家,对锦云说:“我家员外请你到他家去,有事商谈。”

锦云的母亲听说员外要请儿子,心中担忧起来,想道,员外今天突然叫我儿过去,莫非是要儿归还银两不成?就把儿子叫到身边对他说道:“锦云儿,这次员外叫你,莫非要我们归还银钱?我们受员外的恩典,没齿难忘,古话说‘杀人抵命,欠账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为娘计算了一下,这二年来我们省吃俭用,只能把本金积攒足,但不够利息。有道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就这样只还本金不付利息情理上过不去,我想明年再积攒些,到时候连本加利加倍归还。所以你到他家,向他说明,不知员外能不能应允。”

锦云说道:“母亲此事放心,当时员外是看我们母子日子过得艰辛,出于同情借我们银两,帮助我们发家致富,他十分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他的为人我也清楚,他对我们的援助是慷慨无私的,根据我的判断,这一次他决不会要我还钱的。”

母亲说道:“如果真的这样就好了,我儿你去到员外家,见了他的夫人,一定要有礼貌,不要失礼。”

锦云说道:“孩儿记下了。”说完换了新衣,就跟着家人直奔员外家来。

员外吩咐妻子、女儿不要出来,在后堂观看,等他叫时再出来相见。吩咐完毕,就坐在前厅等候。锦云跟着家人来到林宅,见是一幢四合门楼,高大向阳,二面侧屋,大门进去一个大院子,左边一个紫藤花架,花架下一个金鱼池,右边一棵大桂花树,树边一座太湖石叠成的假山,正中一个大花坛,里面种着许多花草,真是高人居住之所。

走到前厅,见员外满脸笑容,端坐在上面,连忙上前鞠了三个躬,员外欠了欠身说道:“贤侄不必行此大礼,上来请坐。”

锦云上前欠身坐在客位上,问道:“员外今日叫小侄到来,有何吩咐?”

员外看出他的心思,笑道:“没有别的事,贤侄不必多虑,只因我们相遇已有二年,可我家老妻从未见过你的面,每当我提起你时,她都不信,今天她要见你一面,所以特意请你过来,让她看上一看。”

锦云道:“二年来承蒙伯父厚爱,才有我锦云的今天,伯母要见小侄,何不把她请出来,受我一拜。”

员外叫了声:“贤妻快快出来。”

随着脚步声,从后堂走出一位中年女人,见她生得慈眉善目,一身福态,满脸笑容地来到前厅。锦云急忙上前行个大礼,夫人连忙扶起说道:“贤侄不必客气,请坐。”

夫人细看锦云,只见他文质彬彬,言语谦虚,举止老成,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立即吩咐安排酒菜。回到后堂,见女儿还在偷看,便笑着问道:“女儿,你看这后生如何,喜不喜欢?能不能做你的夫婿?”

女儿红着脸笑眯眯地道:“孩儿的终身大事由父母做主就是。”说着就含羞回到房中。

父母见女儿同意,哈哈大笑,午饭时分一齐来客厅和锦云饮酒吃饭。饭后员外对锦云道:“贤侄,老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锦云道:“伯父对我恩重如山,只要我能做到的,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员外听了哈哈大笑道:“老夫不是要你干什么事情,只是老夫年事已高,膝下有一儿一女,长女今年一十有八,尚未婚配,今日老妻与我商议,愿将小女许配与你,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锦云连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等好事,连忙说道:“员外的再造之恩,小侄至今无以回报,今又将爱女许配给我这穷小子,岂不有辱小姐?”

员外笑道:“老夫主意已定,贤侄不必推辞,还不快来拜过我岳父大人。”

这真是喜从天降,锦云连忙拜倒在地:“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礼毕,员外扶起说道:“贤婿回去与你父母言明许亲之事,选择好良辰吉日,老夫送女儿过来成亲就是了。”

锦云即日回家向母亲禀报此事,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在白日做梦,激动的心情一时不能平静。当下就请人选好良辰吉日,准备迎娶新娘。

吉日那天,顾家热闹非凡,杀猪宰牛,大摆筵席,欢天喜地遍请乡邻亲友。吉时已到,只见林员外亲自带领送亲人马,吹吹打打,一同随着八台花轿来到顾家。陪娘挽着新娘出轿来,进入堂前,拜过天地,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婚礼完毕,新郎新娘送入洞房,林员外欢天喜地陪着宾客,痛饮到深夜方休。洞房花蚀之夜,一对新人如鱼得水,如胶似漆。

且说林家大员外见弟弟把这个聪明漂亮的侄女嫁给了一个穷小子,感到有辱林家体面,本想过去教训几句,但妻子不高兴地说道:“他家的闲事谁要你管,扫好自家门前雪,别管他人瓦上霜,反正我们已经分家,各自生活,他的女儿本来就是个劳碌命,只能嫁个穷人过穷日子的,古话说得好,‘命好不到穷家去,命差难进富贵门’,老爷你看,我们家的女儿命该多好,嫁到湖州已近两年,到现在都不肯回来,一定是公婆得宠,夫妻恩爱,呼婢唤女,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尽的富贵。所以乐不思蜀了。”其实她的心情比任何人都不痛快,因女儿嫁到湖州已近两年,没有回家过一次,心中十分思念,这次侄女出嫁更引起她思女之心,刚才这些话只不过是自我安慰。

接着,她轻声地对丈夫说:“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自从女儿出嫁,我们都没有去女儿家,我很想念女儿,年前你最好去一趟湖州,看看女儿过得如何,叫你弟弟相陪,让他见识见识我们女儿在夫家的富贵生活。”

大林一听觉得有理,就把弟弟叫到家中,对他说道:“贤弟,小女出嫁快两年了,没有回来过一次,我想去湖州一趟,看望女儿,一路上无伴,请贤弟陪我一同前往如何?”

二林一听,暗想,大哥今天约我和他一起去湖州看望侄女,估计是向我显示他女儿家中的豪富。是富是贵,让我去看看也好。就点头说道:“大哥约我相陪,小弟哪有不去之理,不知何时动身,小弟陪你去就是了。”

大林听说弟弟愿去,非常高兴,择了个吉日,带着一个家仆乘船向湖州而去。不一日到了湖州,两人选择了一家客店,缓解了一下旅途的劳累,然后拿出拜帖,叫家仆去胡府通报。家仆一路问信,来到胡府大门,只见大门紧闭,敲了好久才见一个管家过来开门,问道:“何人在此喧哗?”家仆连忙呈上拜帖说道:“金沙村亲家林员外拜访。”管家见了拜帖道:“你在这里稍等,我进去与你通报。”

这几天胡一霸心情很坏,因他在市场上投机取巧,所卖出的产品以次充好、以假乱真,原来的许多大客户看破他的伎俩,都和他断绝生意上的来往,股东们开始对胡家不信任,提出退股,因此他的商号出现了严重亏损,如股东们把资金一撤,明年的生意便无法操作。儿子官宝不务正业,整天在外面吃喝嫖赌、挥金如土,最近还得了花柳病,请遍了各地有名的郎中,花了好多银钱都无法治好。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面对这种情况,胡一霸不去检点自己的过错,反而把责任全部推到媳妇头上,骂她是个败家货、扫帚星,自从她来后,胡家的家业开始衰退。

这天,为了儿子的病,正在家中大发雷霆,骂媳妇没管好丈夫,是她造成的。就在这时,管家拿着拜帖过来通报,说亲家来府拜访,胡一霸一下又把火气发到亲家头上,大声嚷道:“今天不见客,就说我不在家,儿子媳妇在外面谈生意都不在家,叫他们改日再来。”

大林在客店里等亲家公和女婿前来迎接,岂料等到下午,听到家仆的回话,出乎他的意料,心想,与胡家结亲以来,第一次远路到此,理应以贵宾之礼接待,为何避而不见?难道是真的不在家吗?

为了顾全面子,只好对弟弟说:“既然他们一家忙于生意,无人在家,不如我们今晚在客店休息,明天再去。”

第二天,由家仆带领,他们来到湖州最繁华的地段,见一所大房子建在闹市中间,大青石的门面,两边两只石狮子,看上去十分气派。门内是个大天井,似小花园一般,上面是正厅,像似宫殿一样,厅上有一匾,题字“来深堂”,堂内三面有橱,橱内陈放着各色各样的绫罗绸缎。后面是内室,四周还有许多楼房,真是大厦峥嵘、朱门高敞。林家二兄弟见了这样的场面,都暗暗称赞,大林不禁得意地想,现在可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亲家的派头了吧。

二人走进厅内坐定后,好久才见一个管家端茶水来,对他们说道:“我家老爷不在家,二位自己用茶。”说着就走进侧室,再也没人出来招呼相陪了。直到中午,那个管家出来说声“吃饭了”,领着林家兄弟到了下人吃饭的地方,桌上放着二菜一汤,粗茶淡饭,冷冷清清,没人理睬他们。

二林不悦地说道:“大哥,你的亲家虽富,但怎么这样不讲情理,把我们当成要饭花子招待。”

大林也感到非常失面子,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一定是亲家父子不在家,手下人做事不端,我去看看。”

大林走到正厅,见一个下人过来,便问道:“我是你们老爷的亲家,你家老爷回来没有?”

下人看了看这林老爷,便轻轻说道:“不知道。”同时摇了摇手,又用手指指后厅便走开了。

大林从这下人的手势中,看出亲家不愿意出来接待。他本想在弟弟面前显示女儿家的荣华富贵,却得到这样冷落的待遇,面对这尴尬的局面,他失去了理智,气得勃然大怒,指着后厅骂道:“有你这样不知礼仪的老东西,自从我家女儿嫁到你家二年多了,我第一次来看看她,你就这样冷待我们,连女儿也不准与我见上一面,是何道理!”

他的骂声未停,忽见从后厅走出几个满脸横肉、酒气逼人的家奴来,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恶声喝道:“何方来的老头,竟敢在这里撒野,还不给我滚出去。”说着便吩咐手下把林家兄弟推了出来。

兄弟俩跌跌撞撞地跌到街上,听得胡一霸在天井内嚷道:“你倒好!把这个扫帚星、败家货嫁到我家,还有脸来见我,从此与你隔绝了,你也休想见到你女儿。”

大林气得七窍冒烟,几乎吐出血来。面对这般情景,弟弟只好劝哥哥道:“大哥,事已至此,气也没用,回去以后再作打算。”大林含泪恨恨而归。

大林的妻子得知女儿的处境,终日以泪洗脸,悔不该当初把女儿嫁给豪富之家。只是现在胡家的势力还是很强,他们无力把女儿赎回,只能听天由命。

冬去春来,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一日,二林来到大哥家道:“大哥、大嫂不要过于忧虑了,我们都上了年纪的人,要以身体为重,现在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明天我们一起出去春游如何?”此时的大林也想改变一下心境,便点头同意了弟弟的请求。

次日,二林带着大哥,准备到他女婿家玩玩,便提前派家仆前去通报,自己与兄长一路徒步往女婿家走去。当他们到离女婿家还有五里路的峰河渡口时,只见渡口的对岸,锦云夫妻已带着二台大轿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当他们渡过了峰河,还没有走近,小夫妻俩就快步向前双膝跪地,口称“伯父、岳丈大人一路辛苦了,受小婿一拜”。拜毕,又请伯父、岳丈上轿。

兄弟俩高兴地扶起锦云夫妇说道:“贤婿,你俩何必行此大礼,今日大伯过来看望你们,实是难得,还不快快向前带路!”

夫妻俩欢天喜地地挽着大伯、岳丈上轿,夫妻二人徒步在前带路。大林见这侄女婿彬彬有礼,举止端庄,不禁暗暗称奇,想不到寒门能有这等人物,心中羡慕不已。到了锦云家一看,一幢崭新的楼房屹立在山边,门前一条小路皆是鹅卵石砌成,路边种着各种花草,房前屋后收拾得清清楚楚,亲家母抱着可爱的小孙子早在门前迎接。

来到客厅刚刚坐下,夫妻俩上前又拜了几拜,顾家上下忙里忙外,杀鸡宰羊,大摆酒席,简直和过新年一样。大林看着,想起了去年赴湖州看望女儿时的情景,触景生情,老泪纵横地说道:“当年我把女儿嫁往湖州,以为替女儿找到了一户好婆家,不料他家禽兽不如。贤弟,还是你有眼力,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好女婿,我不如你呀!”

二林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哥,我们是穷苦出身,不能富了以后就看不起穷人,更不能被富贵冲昏了头脑。不要认为只有与富贵人家才好结亲,才是有体面。对那些刻薄成家、富而不仁的市侩商人不可深信,纨绔子弟不是我们理想中的女婿。所以选择女婿,首先要看他的道德、品行如何。人穷不怕,只怕志短,品行不好,家境再富最终也要败光,我们熟悉的钱世宝不是前车之鉴吗?据我了解,你的那个亲家是一个十足的奸商,在生意场上已经失去信誉。儿子是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整天在外面吃喝嫖赌,如今又得了花柳病,他家现在已入不敷出。面临着这样的处境,他不但不去检点自己,反而把这些事情全部怪到侄女身上,说她是个扫帚星、败家妇。侄女已被他们逼成了疯癫,看来胡家破产是迟早的事,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等他们的势力败退后,就设法把鸾凤救出苦海。”

大林说道:“贤弟说得对,这次我真的醒悟了,回去后我定想方设法把女儿救出苦海。有事还需贤弟多多帮助。”

二林道:“只要大哥有用我之处,我定尽力而为。”

从此大林改变了观念,妯娌之间的关系也和睦起来。林家二兄弟互相商议,一方面寻找关系设法营救鸾凤,另一方面捐出自家的三分之二财产,来帮助全村的村民搞经营做买卖,并动员林溪村的村民离开山区,搬迁到金沙村来共同致富。

不到一年时间,金沙村的生活条件得到了明显改善,许多外地的商人慕名前来投资,本来不十分热闹的金沙村变得车水马龙,成为一个繁华的集镇。

后悉胡家已彻底破产,儿子不治身亡,势力败退,兄弟俩通过关系,救出了鸾凤,并把她送往医院治疗。不久,鸾凤恢复了健康,大林夫妻俩终于露出了笑容。更喜人的是,金沙村东有个年轻小伙子愿意入赘到林家,这样一来,大林夫妇就无后顾之忧了。

此后,兄弟俩又亲如一家,几年后,二林的儿子春郎长大成人,和鸾凤夫妇同时接替了自己父亲的事业,把他们的祖业做得更大更强。

十几年后,林家兄弟相继去世,金沙村村民为了纪念林家兄弟,就把金沙村改名为“双林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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