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如今顾长安却不过一个猪队友,若非因着他,一切便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欢儿,娘知晓你不想见他。若非娘的肚子不争气,你亦不会……”罗氏有些哽咽,面上戚戚然。
并非她愿意巴结着顾长安,这着实是现实所逼。顾长安是相府唯一的男丁,偌大的相府今后都是他一人的,若是顾念欢能如以往一般,待顾长安如亲弟弟,顾长安定会成为顾念欢的一大助力。
顾念欢撅着嘴,却又不得不承认,罗氏所言很是在理。
“我去寻他便是。”顾念欢愤愤的揪着帕子,撕扯一番,将精致的帕子蹂躏成一团,心中的委屈却是无法言说。
顾长安……若非顾长安对顾念卿这般,十三公主定不会将气撒在她头上。
听闻顾念卿正是在离京时结识十三公主,若非因着照顾顾长安,她便不会病倒,顾念卿便不会有机会离京。如此一来,她又如何能与十三公主结交?
不甘不愿的走出罗氏的院子,顾念欢径直来到顾长安院中。
少年正满面专注的在书房中练字,便听得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响起。外头的小厮低声道:“二小姐,大少爷正在练字。”
顾念欢双手猛地捏紧,何时顾长安竟也学会对她设防?
面上露出娇柔的笑意,顾念欢对着守门的小厮道:“进去与大少爷说一声,便说我来看看他。”
手中动作一顿,浓墨低落在宣纸上,将方才写下的大字污成一片。顾长安却也不恼,只将毛笔放下,慢条斯理的净了手,方打开书房的门。
“姐姐,你来了。”顾长安很是欣喜,双眸晶亮的望着顾念欢,眸中满是对她的依恋。
只心中却是一阵恶心,姐姐?便是她也配?
顾念欢柔柔的点点头,嗔道:“怎么今日不来姐姐的院中用膳了?姐姐还当你在生姐姐的气,一回到府中,便迫不及待的来见你了。”
顾长安如往日一般,步下台阶,走到顾念欢跟前,委屈不已:“姐姐今日在东宫太子府,可是在怨我惹是生非了?长安自知有错,不敢去见姐姐。”
顾念欢心中恼怒,顾长安竟也知晓他惹是生非了?
水袖中的双手不自觉捏紧裙摆,顾念欢压下心中的思绪,如往日一般抱怨道:“长安便是这般看姐姐的不成?便是长安闯了再大的祸,姐姐又怎会怪你?姐姐是在怨自己,明知身子不好,却非要与旁人争一口气。”
这“旁人”既指顾念卿,又指刘若珊。
往日她便是这般,不动声色的将过错推到旁人身上?
顾长安面上神色微变,心中却对往日的自己很是不齿,便是这般拙劣的栽赃嫁祸,他竟也信了,怨不得便是盼归都很是瞧不起他。
分明是顾念欢挑唆他去寻刘若珊的麻烦,转眼便成了他胡闹闯祸,却连累了她一同受罪,带病前去为他处理麻烦。
“长安,怎么了?”顾长安半晌不语,顾念欢只柔声询问道。
顾长安笑着摇摇头,不愿再与她多说:“姐姐,我知晓我错了,姐姐莫要生气。我还有功课,便不与姐姐多说了,免得父亲又说我玩物丧志。”
顾念欢咬着唇,颇有些哀怨:“长安便是这般不喜欢姐姐不成?还是你与大姐姐和好了,便不想再搭理我了?”
那模样仿佛顾长安负了她一般,双眸微闪,睫羽轻颤,便要落下泪来。
顾长安心中不喜至极,不由想到今日在东宫中,顾念欢便是这般对着慕皓天,哀怨又委屈。
“姐姐胡说什么呢!我今日会与顾念卿一同出现,正是因着她来寻我,只说若是我不去与太子殿下认错,她便打断我的腿。”顾长安面上厌恶不已,只甩甩手,很是不满的朝顾念卿的院子瞪一眼。
顾念欢心中满意,果真……顾长安还是无法与顾念卿和平相处。
只她不知晓的是,因着目睹了顾念卿的种种艰辛后,顾长安便发誓决不能拖后腿,正如顾念卿所言,有时候适当的伪装,是为着谋取更大的利益。
顾念欢一扫先前的哀怨,她亦是不大乐意与顾长安再多说,只笑道:“好了好了,是姐姐说错话了。你不是要温书做功课?姐姐便不打扰你了。长安,你要记着,除去姐姐,莫要轻信旁人。”
“姐姐你也莫要因着旁人的话,而将我与顾念卿凑到一处。我便是与她亲近,亦是情非得已。”顾长安目送顾念欢走远,眸中闪过一缕异样的光芒。
便是这般不待见他?
可为何又偏生巴着他不放?不正是为着日后,他能成为顾念欢的一大助力?
只可惜了,他不会再信她。
顾念欢回到院中,心中的愤怨便再压不住,只将房中的物件都砸了个遍,满地狼藉中,面目狰狞的女子狠声道:“顾念卿,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花明神色如常,只静静的候在一旁,仿佛不曾瞧见顾念欢的失态一般。柳暗瑟缩着身子,战战兢兢的躲在玉玲身后。
额小姐当真是愈发可怕了,以往那温顺柔美的仙女儿,便一去不复返了。
玉玲眸色一暗,面纱遮挡下的樱唇微微扬起:顾念欢,你也有今日。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心中的魔鬼叫嚣狂欢,玉玲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
“不行,我定要顾念卿好看!”顾念欢对着花明道:“赏菊诗会,我要她有去无回!”
花明警觉的将左右的丫鬟婆子屏退,上前轻按着顾念欢的肩膀,低声道:“小姐今日还需慎言,眼下大小姐与三小姐风头正盛,说不得院中便有她们的人。小姐急事要教训大小姐,自是应当从长计议。”
“她们敢将消息透露出去,我定让她们好看!”顾念欢小脸涨得通红,撅着嘴低声嚷道。
“花明姐姐说得对。”玉玲低声劝道:“小姐还需谨慎着些,免得着了旁人的道,那可真真是大麻烦。”
面纱下的小脸,红唇微微抿起。等的便是顾念欢这般自寻死路,只盼着她莫要叫人失望了才是。
眸中闪过一缕深思,玉玲意味深长的与花明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来。果真大小姐说的没错,顾念欢身侧的花明,定是个极大的威胁。
这般防着院中旁的下人,可是她发觉了什么?
柳暗讷讷的候在一旁,双手紧紧揪着裙摆,不知该如何。
“两日后的赏菊诗会,我定要顾念卿再无法嚣张。”顾念欢折断手中细簪,心中愈发笃定,若是除了顾念卿这祸害,一切便能恢复如常。
“奴婢几人都听小姐的。”玉玲道。
黄昏过后,相府中一片宁静。
翌日一早,玉玲便在“惊鸿小筑”中晃了一圈。因着顾念欢病愈,她自是不用再整日呆在房中,不得外出。
顾念欢仍在沉睡,便是柳暗亦不曾醒来。玉玲在院中转了一圈,发觉无人注意她的行踪,便装作无事一般,满面平静的走出“惊鸿小筑”。
只前脚方踏出院门,后头便响起花明的声音:“玉玲,你去哪儿?”
玉玲手一抖,转过身来,道:“花明姐姐,我……”
昨日她几人方商量出了如何置顾念卿于死地的法子,若是此时她出了院子,无疑叫人生疑。心中微微有些慌乱,玉玲面上神色如常。
“你要去何处?”花明一双眸子锐利的盯着玉玲,心中生疑。
玉玲没有命令,素来不得出门。这大清早的,顾念欢还再说睡梦中未醒过来,显然不会是顾念欢差玉玲出去办事。
何况便是昨夜,她们方说了,院中恐有内奸,玉玲为何在这个节骨眼出院子?
“花明姐姐,我……”双手攥紧成拳,玉玲轻笑一声,道:“我本想着小姐醒来了,应是想吃大厨房的桃花莲子羹,只寻遍整个小院,竟不见有一人空闲,故而……花明姐姐,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玉玲素来守规矩,花明虽疑惑,却仍是点点头,道:“你本不应在这时出院子。你面上的伤疤旁人见不得,往后若是想做什么,只管随便招呼一人去便是,你是小姐的大丫鬟,凡事不必这般亲力亲为。”
玉玲垂下头来,颇为愧疚:“是我冲动了,本想说若是小姐见不到桃花莲子羹,气坏了身子,那可真真是谁我的罪过。”
花明面上虽信了玉玲的说辞,心中却总觉不大安心。这相府再不是往日罗氏掌控下的那个相府了,稍有不慎,便会遇着麻烦。
后院中出现内奸之事,素来不会是少数。玉玲曾被顾念欢毁了容貌,虽说后来被提为大丫鬟,只这其中刁难多过恩宠。
若是玉玲心生不满,便投身到旁的主子门下,亦并非绝无可能。
双眸探寻的看着玉玲,却见她面容坦荡,便是双眸亦是清澈不已。花明抿抿唇,似是无意一般,道:“你怎便能猜出小姐想吃桃花莲子羹?”
果真是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