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的望着顾念卿，却见那少年装扮的女子神色自若，仿佛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一般。
阿四心头不由佩服至极，这般气性的女子，可真是叫人觉得舒坦。
怨不得她能当离王妃。
“我来江南时，已将所有的续命丹带上。我擅解毒，于瘟疫知晓的却是不多。只城中的大夫不在少数，我便不添乱了。续命丹能保你们几日性命，最多四日，若是……”顾念卿的视线落到慕容离身上，余下的话，便是不说，众人亦是心中有数。
说到底，还是需要寻到瘟疫的源头，方能对症下药。
“书若，将续命丹分下去。”
顾念卿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
这几日马不停蹄的赶路，她早便疲倦得很。
只本以为，来到城中，定会给慕容离一个大惊喜，如今看来，倒是她想得太多美好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强忍着不适来查探灾民的病情，此刻她是真真的撑不住了。
顾念卿脚下一软，险些便要摔倒在地。
慕容离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王妃一路快马加鞭，怕是累了。”书若面上带着冷意，道。
怀中的女子闭上双眸，呼吸平缓。
王妃竟是累晕了。
书若差盼归赶紧将续命丹分发下去，自己却是捏着容芊芊的肩膀，咬牙切齿道：“认错。”
容芊芊不甘心的抬起头来，却见着慕容离满面怜惜的将顾念卿抱起，缓步走出医馆。
容芊芊冷哼一声，瞪着书若，道：“你不过是师兄府上的下人，有何能耐来威胁我？这便是离王妃的教养了不成？”
慕容离停下步子，回头看着书若，道：“凭你处置。”
容芊芊再无理取闹都好，只她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拿顾念卿说事。
书若冷笑一声，毫不示弱的对上慕容离清冷的目光，道：“离王殿下放心便可，凌国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将军虽不曾带属下上战场，只属下却是知晓，对待敌人，断不能手软。”
从“王爷”到“离王殿下”，便是自称亦变成了“属下”，可见书若是真的恼了。
盼归瞪了一眼慕容离的背影，将手中的续命丹分到最后头，便见着何国公正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盼归面上一喜，忍不住上前粗暴的掰开何国公的嘴巴，将续命丹扔了进去。
这贱人竟也染上瘟疫了？
当真是可喜可贺。
“师兄，师兄不要丢下我。”容芊芊挣扎着站起身来。
只她虽会些拳脚功夫，比起书若来，却是远远不及。
“认错。”书若道。
“姑娘，要不，要不便算了？”一旁有人不忍心见着一个弱女子被为难，便开口求情道。
他是见着慕容离走后方敢开口，盖因慕容离方才的脸色极差，显然是对容芊芊不耐至极。
书若回头望着那开口求情的人，冷笑道：“算了？吃了巴豆的不是你，险些死去的不是你，你自然能说风凉话。燕国中人倒是良善，险些被人害了性命，却是能笑着说原谅，佩服！”
书若一口一个“燕国”，显然是在回应方才容芊芊话中的“下人”。
她是凌国人，不是燕国人，更不是离王府的下人。
她在燕国，是为着替将军守护顾念卿，不是为着离王。
“你，你定是凌国的奸细！”容芊芊咬着牙，道。
“我家将军还不至于这般卑鄙。”书若哼了一声，压着容芊芊的脑袋，朝着地上便是一顿猛磕。
容芊芊的头撞到地上，疼得流出眼泪来。
只医馆中众人却是默不作声了。
盼归趁机道：“书若的主子可不是离王殿下，而是凌国鹿岳将军。书若不归王府管着，不是王府的下人。”
容芊芊觉得屈辱得很，更是落下泪来。
只饶是她如何，都不会有人替她求情了。
当着一个凌国人的面儿，燕国的百姓便是再无知，亦不会在人前落了面子。
盼归对此很是满意。
顾念卿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容芊芊自从医馆被带回来后，便被关在房中，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书若与盼归见着顾念卿这般劳累，待慕容离更是没了好脸色。
“还未寻出源头？”顾念卿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瘟疫之事。
盼归颇为怨念的捧着清粥，放到一旁的桌案上，扶着顾念卿坐起来，道：“有小姐的续命丹，大抵是还能撑几日的。容留与容情正在查，只城中所有染上瘟疫的灾民，皆被留在医馆中。但外头却有人不断染病。”
“阿四倒是好些了，只奴婢瞧着，他的耳下似乎更肿了些，只怕也撑不来……”书若叹气一声，道。
她这两日倒是常往医馆跑。
城中的大夫被聚到了一处儿，正住在府上东南侧的一个小院中。
阿四是被容芊芊利用，方会误食巴豆，如今到时候吊着一口气，姑且算是苟延残喘。
他心性不坏，只太过单纯。因着被容芊芊利用，这几日倒是有些沮丧。
“我觉得不是普通的瘟疫。”顾念卿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揽着锦被，双眸中满是光亮。
太久不曾这般劳碌，她倒是愈发的娇贵了。前世不眠不休个七八日，倒也不曾见着如今日这般，昏睡不醒。
门外传来男子的脚步声，盼归与书若对视一眼，皆是气恼至极。
这几日容芊芊在房中好吃好喝，慕容离更是说了，待到顾念卿醒来，容芊芊便能恢复自由。
她二人是想不明白，为何容芊芊害人性命，竟还能这般逍遥。
若说慕容离没有旁的心思，断是不能叫人信服的。
“卿卿。”慕容离走进房中，顺手将盼归放到桌案上的清粥拿起，坐到床榻边缘。
“盼归书若，你二人先出去。”顾念卿面无表情的对着丫鬟二人道。
她眸中的光亮已然熄灭，只余下满目的冰冷。
一张精致的小脸恢复原来倾国倾城的模样，挺翘的鼻尖微微动了动，双眸上挑，带着无边的冷意。樱唇轻抿，不带一丝感情。
墨发散落在肩头，更显得她羸弱非凡。
盼归与书若磨磨蹭蹭的退出去。
“不打算解释？”
躲开慕容离手中的清粥，顾念卿将脸侧开。
她却是是饿极了，只若是慕容离不解释，她便不会接受他的善意。
“先吃东西。”慕容离强硬的掰正顾念卿的脸，手中的汤匙将轻舟送到顾念卿跟前。
顾念卿皱着眉头，望着近在眼前的清粥，面上满是不耐。
她伸手将汤匙拿住，从慕容离手中将装着清粥的小碗抢过来，道：“我自己有手有脚，倒是不需要王爷来费心。”
若是她不曾动心，便不会如今日这般狼狈。
眼巴巴的将一整颗心奉上，却不知人家早便不需要了。
难堪。
耻辱。
慕容离皱着眉头，望着顾念卿动作利落的将小碗中的清粥喝光，方捏着帕子，装模作样的轻拭嘴角。
双眸定定的望着他，顾念卿默不作声。
“容芊芊是容留带回来的。”慕容离叹气一声，将顾念卿手中的小碗放回原处，微凉的大掌握着她的小手，道：“我不知晓会在江南遇着她。她被师傅逐出魔宫，流落江湖，我曾差容瑄寻过她，只多年来，却是不曾发觉她的踪迹。”
“然后？”顾念卿皱着眉头，她想听的不是容芊芊的生平过往，而是慕容离为何要将容芊芊留在身边。
他生性冷漠，莫说是女子，便是寻常男子，亦难以靠近他一步。更别说，将人安置在自己的府邸中。
说到底，他待容芊芊还是不同的。
慕容离在魔宫养病多年，与容芊芊倒也算是青梅竹马。
倒是她横插一腿了。
顾念卿低头抿唇苦笑，昔日她总当自己多有能耐，到头来亦不过是如此。
她忽然的平静让慕容离觉得不安。
“卿卿，你听我说完。容芊芊进城，本是意外。容留以为她手上有能替我解毒的法子，城中百姓又遇上瘟疫，容芊芊会医术，容留便想着她能帮忙。她进城后，便住进府邸中，但她所住的院子，却是离我的院子最远的。”慕容离心中有些慌乱。
顾念卿不是什么不可理喻之人，自是能听得出，慕容离确实与容芊芊没有关系。
只他将容芊芊安置在府中，还成为容芊芊的靠山，到底是叫她觉得不舒坦了。
她从京城赶到江南，却是见着自己的夫君“金屋藏娇”，偏生那娇客还这般为难于她，她自是不满的。
“容芊芊是你师妹，那我又是何人？在王爷心中，若是要取舍，是要容芊芊，还是要我？”顾念卿素来不会绕弯子。
她想知晓慕容离心中的答案。
无论他是以何种目的，将容芊芊留在身边。只但凡是他觉得容芊芊重要，那她自是不必再在此处讨嫌。
让位便是。
“卿卿，你知晓我的心意的，此生我只会爱你一人，若是容芊芊的存在当真叫你觉得为难，我将她送走便是。”
但还需过上一段时日，待到他将容芊芊的心头血取出来，他定会将容芊芊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