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作甚?”幕皓天面上不喜。
难不成他又来坏自己好事不成?
思及此,幕皓天愈发不耐。宫中无论是母后还是父皇,皆将慕容离看作宝一般,便是对他不假辞色的皇祖母,亦只一心放在这残废身上。
分明自己才是燕国的储君,凭何居于人下?
顾念欢亦是脸色一变,慕容离与顾念卿交情极好,这是在场众人均知晓的事儿。若他出言替顾念卿伸冤,那么退婚一事,说不得便当真成不了了。
“原是离王殿下。”顾相不愧是为老狐狸,冷静片刻,便已笑脸相迎。
幕皓天与慕容离他都得罪不起,如此唯有让这二人自行解决麻烦了。
慕容离点点头,望着李公公,道:“父皇旨意中可是说若顾念卿与旁人私奔,方能解除皇兄与他之间的婚约?”
李公公谨慎的扫一眼圣旨,应道:“回王爷,确实如此。”
李公公是燕帝身边的老人,自是能猜到几分燕帝的心思。顾念卿在外名声再是狼狈,燕帝都不曾出言退婚,此番若非皇后娘娘亦跟着求情,说不得太子幕皓天的那点儿小心思便成不了了。
“顾念卿如今已与那下贱的府医私奔了,皇弟还要护着她不成?”幕皓天阴沉着脸,语气发冷。
他直勾勾的盯着慕容离,胸膛起伏。
顾念欢在一旁揪着帕子,似是为难一般,道:“王爷,你知晓大姐姐在何处不成?”
“本王为何要告诉你?”慕容离望着顾念欢,声音中透着一丝独有的清冷。只若是深究,便能发觉他眼底的寒光。
顾念欢……这才是真真的高手,差人杀嫡姐,还能将太子玩弄于股掌之中,皇室若娶了她,方是真真的不配!
顾念欢脸一白,往幕皓天的身边缩缩身子,很是惧怕的模样。
“王爷既来此,可是为着卿儿与太子殿下的婚事?”罗氏笑道,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宽容。
慕容离转头看她,并不接话。
若是旁人这般看着罗氏,倒也无妨。这慕容离素来性情冷清,极少有人会直视他的双眸。
罗氏心下一惊,忙将视线移开。
那般干净清澈的眸子,平白生出浓郁的死气来,正似一条毒蛇一般缠着她。
该是何等的恐慌!
“皇兄,我受父皇之命前来查探顾念卿失踪一事。若你无确凿证据证明她是与人私奔,而非遭人杀害,这桩婚事便不能作废。”慕容离垂眉,比划着手中木簪。
“证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幕皓天冷笑出声:“你要何证据?顾念卿不在府中是事实,你还要孤寻哪些证据?”
幕皓天怒极反笑,直指着慕容离道:“慕容离,孤念在与你是兄弟的份上方不计较,你不帮着孤,倒也一个外人亲近,当真枉费母后待你如亲子!”
慕容离最厌烦的便是他这般模样。
分明自己做错,却还死皮赖脸将罪名怨在旁人头上。若是与他作对,便是不仁不义。
正如父皇所言,若他再如此下去,燕国的储君必须换人!
“皇兄还请慎言,此番你我皆是为顾念卿而来,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慕容离冷冷看他,薄唇抿成一条线,纵使隔着面具,亦让人感觉到寒意。
“那日大姐姐与我一同出城上香,便再没有回来过。王爷若叫太子去找证据,是否太过为难人?”顾念欢怯怯道,一双无害的眸子微闪,在对上慕容离的那一刻,闪身躲到幕皓天身后。
仿佛她说了实情,慕容离欲将她如何一般。
幕皓天冷哼一声,顾念欢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
他牵起女子的小手,道:“你还要何证据?欢儿还能说谎不成?”
话毕意味深长的望顾念欢一眼,神色莫名。
顾念欢依赖地握紧男子的手,仿佛找到依靠,再次道:“爹爹那日正是看了叶府医留下的书信,方会……那日在路上,大姐姐的车夫还被人砍了脑袋。”
当真是个心思深沉的女子,两三句话便已给顾念卿定了罪——与叶府医私奔也就罢了,竟还杀了一个无辜之人。
“荒唐,荒唐!孤的太子妃,怎能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幕皓天怒道。
究竟是谁心狠手辣?
慕容离直直的望着顾念欢,轻笑一声,道:“顾二小姐当真是好没规矩,既是你父亲看了书信,怎在你口中便如你亲自见着那信件一般?本王听闻瞧见车夫之死的,正是你妹妹顾三小姐。”
“当事人都不曾开口,顾二小姐便等不及了。这燕国第一才女的规矩,当真是教得极好。”
慕容离既将顾念欢的心急点出来,又暗讽了一番罗氏不愧是为继室,竟将女儿教成这般。
他素来不擅与人多话,只此番顾念卿受了委屈,他自是不遗余力的要从这母女二人身上讨回来。
竟想不到离王是这般伶牙俐齿之人?
他往日不是不善言辞吗?
思及慕容离往日的形象,众人也只当他是当真瞧不惯顾念欢了。
“王爷……”顾念欢泫然欲泣,只得往幕皓天身旁再靠近一步。
“本王不是皇兄,没心思听你解释。”
“解释”二字,慕容离很是有意味的加重语气。
幕皓天竟条件反射一般,想到刘若珊与自己所言,望着顾念欢的眼神亦不自觉变了味儿。
“殿下,我只是想帮您……”顾念欢清泪已然落下,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慕容离,你休要羞辱欢儿!”幕皓天终是不忍心爱的女子被人这般对待。
却不知他望着慕容离之时,顾念珠看似垂头拭泪,实则却是唇角微勾。
“皇兄非要这般以为,我亦无法。但顾念卿失踪本是相府家事,为何闹得人尽皆知,皇兄又当如何以为?”慕容离再次道。
他本还想给顾念欢留些颜面,如今看来,倒是大可不必。这般心思深沉的女子,当真是叫人恶心。
“这……”
幕皓天迟疑。
刘若珊曾说过,罗氏掌家,顾念卿免不了吃苦头。眼下顾念卿方失踪,这头便有消息传出,按理说相府中的下人应不会这般没规矩才是。
难不成,与罗氏有关?
幕皓天压下心中疑惑,淡淡的望着罗氏。
顾相觉得自己要疯了!
本还以为应是顺顺当当的退婚,将牵扯出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两尊大佛唇枪舌战也就罢了,偏生顾念欢还不识趣地搭话,倒愈发显得他相府有问题了。
若是此番慕容离胜过一筹,他敢保证,不出一日,燕京中便会有他治家不严,后院失火的传闻。
“王爷,按理说臣妾不应多嘴,只被杀害的车夫,并非死契下人。故而他的亲属得知此事后,方……”
罗氏心中不免庆幸,幸亏车夫这步棋她走得谨慎。
慕容离却并不吃惊,他早便想到罗氏不会轻易被人扳倒,如若不然,顾念卿怎会冒险行事?
“既然你们都认定顾念卿是与叶府医私奔了,那这人你们又如何解释?”慕容离手一挥,便有人将一个满身是血蓬头遢面的人压了上来。
一身白衣,上头沾了不少鲜血,浓重的血腥味四散开来。
顾念欢蹙眉,伸手捂着胸膛,隐隐有些不安。
事情似乎愈发不免了。
罗氏亦是一惊,这……竟是他?
她本以为此人已入顾念卿一般没了踪影,怎知竟是落到慕容离手上。
“五皇弟,这是何人?”幕皓天敏锐地发觉身侧得顾念欢呼吸微变,不由侧目紧盯着那人。
“是何人?”慕容离摩挲着扳指,颇为意味深长的望着脸色微变的顾念欢,道:“皇兄还是问问你身旁的‘燕国第一才女’为妙。”
方才他正出言顾念欢没规矩,此时又特意称她为“燕国第一才女”,其中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王爷莫要再羞辱臣女,这男子与臣女绝无关联。”顾念欢强笑,道。
“小姐……”怎知顾念欢话音方落下,那人便抬起头来。
慕容离下手极为有规矩,正如顾念卿交待的一般,叶府医虽一身是伤,面上却仍与往常无异,不过是有些许苍白罢了。
“这是何人?”幕皓天蹙眉,目光阴沉的望着顾念欢。
“殿下,我……”
“小姐,您与夫人定要救我啊,我不想死!”叶府医一声大喝,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很是可怜。
他身上的伤口因着他的动作,再次裂开,鲜血滴落在地,正如一个血人一般。
顾念欢虽心思深沉,却到底是个深居闺阁的姑娘,见着这般血淋淋的场面,只尖叫一声,愈发往后躲去。
便在此时,顾念珠仿佛魔怔了一般,低声喃喃道:“血,好多血,快救大姐姐,她要死了,要死了……”
白姨娘一心看戏,怎会料到顾念珠竟会被吓了个正着,想起那日车夫的脑袋滚落在地的模样。
她双眼无神,怔怔的望着幕皓天,道:“太子殿下,大姐姐……您快去救她,若是迟了,她便要被那歹人杀死了。”
顾念卿不是与人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