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干了，让别人去说。”
——题记
固原地区有两个从不接受记者采访的县长，其中之一便是西吉县县长卢延程。
西吉的群众干部说，卢县长这几年默默无闻脚踏实地为西吉的基础建设做了许多工作。记者产生要写他的念头，去征求他本人的意见时，他说：“工作干了，让别人去说。”这篇关于卢延程的报道，便是根据20多位干部群众的谈话整理而成。
欲建广厦 先奠基础
1985年1月，42岁的卢延程从海原县县委副书记的岗位上调到西吉担任常务副县长，次年9月代理县长一职。向任何一位前任一样，他要面对人、财、物等重重困难去启动一个30多万人口的机器，担子沉重，稍有偏差，被人戳脊梁骨事小，遣淡百姓，罪莫大焉。在总结经验的基础上，他认准了基础建设这条路。西海固落后，源在基础薄弱，基础打好了，才会有稳定和持续的发展。
民以食为天，在一个有三分之一左右人口温饱还没有解决的县里，可以想象农业的重要地位。发展农业首先要做好土地文章，西吉的现实是干旱少雨，年平均降水400毫升左右，气候复杂，水土流失严重。卢延程一担任县长，就把农田建设作为农业发展的重要工作来抓。不管下面阻力多大，他始终坚持搞。1986年秋，他发现各别乡动用推土机搞机修梯田，觉得这个办法投入人力少，效益高、质量好，便大力提倡，并作为旱作农田建设的一个主攻方向去抓。1987年，发动有关部门维修了过去水利上闲置的10台拖拉机，大规模搞农田建设。1989年，又一次性购进了10台推土机，此后不断增加，到今天已发展到60台，分3个队连片规划，统一整修。他本人也身先士卒。每年不论工作多忙，都要参加义务修田劳动。去年春秋季节，县机关干部参加一周的义务劳动，他一天都不拉下，每天早晨手持铁锹，身背馒头，作为普通一兵和大家一起挤在大卡车上去劳动。1987年以来，全县共修各类基本农田35万亩，西吉县粮食生产在多灾并发的情况下，连续4年获得丰收，这其中不无改变农业生产条件的一份功劳。
经济要振兴，教育要奠基。卢延程担任县长的几年，正是国家财政紧缩、县上各项开支捉襟见肘的时期，但不论多困难，在安排预算时他首先关心的是教育这个口，地方财政每年300万～400万元的收入，县上每年要为教育挤出100多万元。教育局长感到欣慰的是，这几年，教育上一有困难，找县长就能解决。1988年以来，开展集资办学，卢延程亲自担任组长，除专门跑有关教育问题之外，下乡一有机会，他总要到学校去看看。又一次，他来到三合乡，看到三和小学危房严重，学生无法正常上课，他立即责成腾出乡政府的房子让学生上课，并召集有关部门在学校现场办公解决。正是他的这种精神和作风，才使西吉县的办学条件有了明显的改善。群众高兴地说：“白粉墙、砖瓦房，五星红旗迎风扬，孩子上了新学堂。”
1987年9月，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卢延程有事到西吉中学找校长。走进他家，见屋顶吊着一块大塑料布，透过塑料布隐约可见亮光，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塑料布上。卢延程问：“你怎么住这么破的房子？”校长说：“其他老师和我住的都差不多。”卢延程心里仿佛让人抽了一鞭似的。第二天一上班，他就召集有关部门的负责人研究解决，当场拍板拨款40万元，建一幢教师住宅楼。这也是解放近40年西吉县的第一幢专为教师而建的楼。
西吉用电一直靠一条由西吉到甘肃静宁的35千伏输电线路，随着生产建设的发展，用电量不断增大，常常超负荷运转，拉闸限电的事时常发生。从1987年起，卢延程亲自出马，先后多次找有关部门协商解决架设110千伏的输电线路，引起自治区政府及有关部门的重视。建设过程中，卢延程又跑上跑下，从规划、设计、投资到具体施工，他都亲自过问，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终于彻底解决了西吉县的用电问题。电源解决后，这位回族农民的儿子首先想到的是农村的父老乡亲，他又着手抓农村的通电问题，对线路不合理的布局予以调整，对没通电的乡村督促尽快通电。自1986年以来，全县先后投资700多万元，新架设农电线路900多千米，全县100%的乡、行政村，90%的自然村通上了电。
真诚
卢延程崇尚实事求是，脚踏实地。对此，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深有体会。每年政府报告写出初稿后，他总是拿去一字一句地抠，看里面有没有大话、空话、冒头话，稍有即删，毫不含糊。
农田建设，近几年有虚报数字，以次充好的现象，卢延程对此特别反感。1990年严格了验收制度，一亩一亩地丈量，这使许多乡干部坐立不安，有人反映太严了，可他毫不松口，一句话：“是我让搞的，就这么干。”而且一再告诫下面的干部，农田建设关系吃饭大事，搞多少是多少，寸土难移，搞一亩要像一亩的样。
农业科技承包，原来是大面积地搞，卢延程的看法是，科技人员少，一味要求大面积，其结果是抓而不实。根据他的意见，1990年，西吉县缩小了科技承包范围，重点放在葫芦河流域的川水地，并根据不同的地理气候条件，在全县搞了12个示范推广点，集中力量抓典型，为群众做出样板，发挥典型的辐射作用。这样做的效果是，1990年科技承包面积较上年减少了一半，但由于单产提高了，承包面积粮食总产较上年增长11.4%。
县上中层干部普遍反映，卢县长性子急，办事干脆果断。如果设身处地地为他想想，所谓性子急的背后和深层，是他那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作为一个靠党和人民的助学金成长起来的西海固土生土长的领导，面对至今还有15%的人口连温饱都不得解决，全县每年仅财政补贴一项就达2000多万元的现实，他能不心急吗？！
西滩乡是一个回族聚居乡，由于文化落后，信息闭塞，粮食品种80%还是种了几代人的老品种，政府补贴买来的新品种，就因为群众不认识而又卖给了别人，科技人员也因这里难以开展工作而不愿去。1990年6月，卢延程带领有关部门的同志来到西滩乡，在倾听了各方面的意见之后，提出：消灭死角，力争良种率达到80%。最后经县委、县政府决定，在西滩乡建立万亩良种示范项目。他又亲自督促农业部门积极开展工作，组织调运良种。1991年，该乡落实良种面积1.26万亩，良种比例从20%一跃达到77%。
和西滩乡一样，沙沟乡也是一个回族聚居地，也是西吉最贫困的乡之一。1989年，卢延程在这里建立了联系点。县长包了沙沟，有些人高兴了，以为供应粮、救济款就会多给。卢延程说，这个算盘打错了，我来是干实际工作的，不是带特殊政策的。沙沟有上万亩的川地，地旁有条河，但自古以来，水在河里流，就是用不上。卢延程亲自带领有关部门的人勘查测算，最后提出沙沟万亩新灌区综合农业新技术开发建设项目，并得到自治区有关部门的同意和支持，已列入“八五”项目，正在加紧修建。这个投资400多万元的中型水库建成后，可发展水浇地一万多亩，达到全乡人均一亩水地，这样，沙沟人的温饱问题将会得到彻底解决。
画出一片蓝天
随着生产的发展，这几年群众生活有了改善。但是西吉的干部个个日子过得很清苦，不少科局级干部至今还挤在六七十年代建的简陋、阴暗的平房里办公，走进他们家中实在捡不出几件时尚的家具。而他们中的不少人，手中都有一定的权利，为自己办点事并不难。卢延程常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对干部管理太严了？可他一想到自己的出身，想到党和人民对自己的培养，心里就踏实了。现在社会上不正之风流行，少数干部以权谋私使群众非常不满，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能在自己管辖范围内保持一片蓝天，便是一份贡献。如果每个领导干部都这样，不正之风就会没有市场。
律人易，律己难。人们对卢延程的一个共同看法是，这人大事上不含糊，小事上不细咎。事实上，他在小事上几曾含糊过？！
吃吃喝喝，在今天许多人的意识中似乎算不上什么大事，尽管不少人吃喝自己不掏腰包，但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卢延程有个怪癖，请吃请喝不去。政府招待所一年四季宾客盈门，但工作人员难得几次见到卢县长陪吃陪喝。
几位副县长和政府办公室主任，经常碰到办公室的通讯员手里提着装满东西的包从县长办公室里出来，一问是什么，小通讯员总是笑嘻嘻地说：“县长让去退礼。”以后大家见到这种情况便心照不宣，再没人去问了。
去年9月，卢延程去医院看病，大夫让住院，他坚持不住，相持不下时，他提出了两点理由说服了大夫：一是这几年政府干部职工不论谁有病住院，他工作再忙也要抽空去医院看望，并有一份礼品。如果他住院的消息一传开，大伙都来看望，一方面影响医院的工作，一方面自己觉得怪难受的；二是住院看病费用大，县上财政又这么困难，虽说一个人的医疗费不是一笔大数目，可省几个是几个。
明月知我心
几位副县长说，卢县长不表功、不揽权、不记事、好代人受过。
工作干了，是大家干的，他从不在任何场合炫耀或暗示自己发挥了多大作用。如果有人提起某件事，他会说是分管县长或主管部门干的。大凡当一方之长的，人权、财权总是格外敏感而非正职莫属的，而卢延程却将这两个权利分给两个副手去管。他又从不顾及得罪人，只要是为了工作，不管是谁，批评时不留情面，有时甚至让人受不了。但是批评归批评，事情过去后他又不计较，该怎样就怎样，所以在他手下工作的人，都觉得心情舒畅。一位副县长说：“在他手底下工作，苦死累死也心甘情愿！”他鼓励下边的同志放开手脚干工作，但当工作中出现问题时，他从不推卸责任。1990年，西吉县的计划生育工作任务没完成，受到区上批评，他在会上首先承认自己没做好工作。没做好就往好干，1991年，县上制定了进一步加强计划生育工作的若干措施，他的联系乡沙沟是全县计划生育最难开展的乡，往年采取措施的从不超过10例，他下去后，走村串户，从干部抓起，去年共完成近60例未出任何意外。
1985年来西吉之前，年富力强的卢延程虽已担任重要职务，但一直是篮球场上的活跃分子。到西吉县任县长之后再也没时间上球场，他便把对体育的爱好转移到群众体育事业上。他虽不直接分管体育，但对体育上的事格外“偏心”，建体育场、设计图纸他都要亲自看一看。过去县城只有一个灯光球场，如今已是四大球场齐全，体育比赛不仅在区、地范围内得了不少好名次，就是全国性的奖牌也照摘不误，而且群众体育、学校体育、机关体育都搞得生龙活虎，有声有色，1990年还从北京捧回了“全国体育先进县”的牌匾。
有人对此曾有不同看法。认为体育无非是耍一耍的事情，我们连温饱都没解决，值得那么重视吗？卢延程说，我们贫困落后，但我们不能因此在人前低三分，体育能长人志气，振奋精神，有好的精神面貌，才能更好地推动西吉的振兴。
卢延程在西吉工作7年，因其耿直无私的品性，批评过不少人，但并未因此影响他同干部群众的关系。有一次，一位干部因为不了解卢延程的为人当众羞辱了他，事后忧心忡忡，总担心卢延程给他穿小鞋。事实上卢延程并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不仅如此，卢延程还充分肯定这位同志的工作能力。这个干部家里子女多，全靠他一人的工资生活，在卢延程的直接关心下，解决了一个孩子的就业问题。他家人口多，多年挤在一间屋子里，卢延程知道后，专门写条子给城建部门让特殊解决。
这就是卢延程，忠厚务实，正直无私。他特有的个性在某些方面或许一时不为人理解，但西吉人民是理解他的。1990年3月，县人民代表大会选举县长时，与会225人，224人投了卢延程的票，剩下一张弃权票有人说是卢延程自己投的。
（发表于1992年4月2日《宁夏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