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宇槐眼中闪过一丝险芒,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漪水姑娘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这样灵通,竟连本公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上了哪家小姐呢……”
阮萍嘴边的笑一僵,该死的司徒狼,比狐狸还狡猾,早不该报什么希望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不过这件事,绝对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因为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本公子……”司徒宇槐忽然靠近,低头定定地锁住阮萍的眼,“也不知道对方是哪家的小姐呢……”
漂亮的桃花眼深深地将阮萍锁住,薄唇轻启,满带磁性的声音低低地说出这样蛊惑人心的话,月光油油地照在他身上,藏青色的袍子被染出一层淡黄色的光晕……
“吱咯”一声轻响,躲在林间的离恨一个没站稳,踩断了一根柳枝。
树上的宝蓝色身影却显得淡定得多:“离恨,你淡定着些,不过是美人计么,你家王妃眼里只有你家主子一个,不会看上这只披着狐狸皮的狼的……”
离恨瞥了瞥左俐隽紧紧握着的拳头,很怀疑它……们会不会一不小心出卖了他家主子,直接招呼到司徒宇槐的下巴上去,顺便抠几颗狼牙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主子若是就这么飞出去,那个松松带着的假发套是不是会迎风飞起?
左俐隽阴森森地扭头看了颤抖着肩膀的离恨一眼,司徒宇槐靠他家小萍儿那么近,这家伙竟然敢偷笑!什么时候该让什么男人和半夏套套近乎,让他也急一急!
“漪水……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那一头,阮萍仿佛迷醉一般,微微仰起头来,含情脉脉地看住司徒宇槐的眸子,深黑的眸子里,竟微微地,泛着一丝淡淡的迷恋,打着漩涡,犹如三月的春水……
“漪水……”司徒宇槐薄唇轻启,象牙扇不知何时已经收了,两人间的距离渐渐拉近,司徒宇槐仿佛情不自禁般地伸出手,慢慢地抚上阮萍的脸……
“司徒公子……”阮萍软软地回应着,仿佛被着浪漫的场景、浪漫的人、浪漫的话迷醉了一般,眼中泛着渐浓的迷离,慢慢地靠近了司徒宇槐,轻轻将手覆上了他的胸膛。
几乎同时地,司徒宇槐伸手欲扯阮萍面纱,阮萍猫一样一个低头,从司徒宇槐身边溜了出去。
司徒宇槐伸手一摸胸前,放着的点沧玉早已不见了,正在两丈开外的女子手中轻晃。
轻晃?
眼见这对方手中的带子怎么如此眼熟?
伸手一摸腰间,腰带不见了!
“咯吱--”躲在林中的离恨再次没站稳,又“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柳枝……
而树上的左俐隽就显得比较淡定:“离恨,你要淡定些,你家王妃就是喜欢使诈么……”
离恨瞟了眼左俐隽不自觉摸摸肚子的手,看来王妃好像真的下手了。还挺重。
片刻之后离恨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怎么觉得,他家主子前途似乎堪忧啊。看,还是他们家半夏好,没蜂没蝶多好哄……
阮萍并没有立即就回阮府,而是借道湘江顺流而下到了听雨阁。彼时听雨阁的夜生活已经开始有有一段时间了。
“漪水姑娘!”
阮萍正捏着司徒宇槐的腰带优哉游哉地回自己的房间,刚一推门,就遇到了一个想不到会此刻出现的人。
对方仍然紫衣长裙,白玉钗环,一副仙人模样。只是此刻眉目间似乎有些焦急,虽然并不妨碍她的一身气质。不过从对方的倦容来看,似乎已经等了自己很久了。
“洛水姑娘。”
阮萍立即冷了脸色。
洛水,就是这个仙女似的姑娘,前世害得她和司徒宇槐一段孽缘。虽然她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姑娘不像什么坏人,可是只要一想到前世种种都是因她而起,阮萍就没办法对这个姑娘亲切。
在谁面前她都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可在洛水面前,她不行。百十条人命,她受的那么多苦,还有她刚出事才满小月的无辜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阮萍就浑身发颤。强自压下心头的愤恨,阮萍将司徒宇槐的腰带随手一丢,正中火盆,三两下化成了青烟。
紧紧地盯着盆中冒出的青烟,洛水有些瞠目结舌。那可是犀角带!漪水怎么说烧就烧了?
而且看着……像是男子的腰带?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洛水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您今日大驾前来……”阮萍却不欲理会洛水的惊讶。只要是她不想要的,就算是贵重又如何?她不是照样可以毁掉?
彼时洛水已经改了名字,投奔听雨阁有几日了,名气甚至差点盖过她漪水。
无独有偶,寻仙坊的沏露,还有一个什么坊的冰冰,通通投奔了听雨阁,就像赶集似的。
四大花魁齐聚听雨阁,这在坊间巷里可流传了好一段日子,现在还很新鲜。
而更新奇的是,这四位姑娘的房间相互连着。她漪水的隔壁住着洛水,另一头住着沏露,沏露再隔壁住着冰冰。也不知李三娘到底使了什么招数。
洛水她是早就知道的,沏露她也见过,那一曲《落雁》她到现在都还有印象。只是那个冰冰么……印象里似乎耍了一回剑,还是公孙大娘失传已久的《剑器舞》,也红了一回。
“漪水姑娘,救命……”
谁料阮萍的脚刚一迈开,洛水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拉住了阮萍的手。
阮萍彼时一身青绿色的纱衣,薄薄一层被洛水一扯,顿时滑落一边露出她白嫩的肩膀,白藕一般的手臂上,赫然一颗鲜红的守宫砂。
洛水眸光一颤:“你……”
阮萍顺着洛水的目光望去,从洛水手里将纱衣扯回。这纱衣可不比京城普通的纱衣,虽然薄,却实打实得掩肤。此刻被洛水一拉,看见了就看见了吧,没什么大不了。谁规定青楼女子就不可以是清白之身?
她就不相信她洛水就失身了。倚翠楼的头牌清官之一呢。
然而洛水咬了咬唇,掩下了眼中的一抹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