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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治體七臣職(1)

上醇邸書

吳昌言

近日內外大臣論夷務者莫不造輪船置鎗砲從西學而後可自強昌言所大惑不悟其理也外夷各國鎗砲愈出愈奇我若效彼之長已居其後我之耗費之門日闢日廣府庫之積日浚日深反為外夷所竊笑獨不思國之強弱在乎人才之興廢修政必先擇賢擇賢即能自強未能刻意訪求反云中國人才不如外夷噫何其愚也外夷叛服全視中國盛衰欲弭外患必先清內奸戰之勝負在乎氣不在乎器節用可富蓄力可強國威自振邊境自安汲汲皇皇欲求利器以自強耗中國以奉外夷慕虛名而無總效可勝歎哉庸臣每以虛張敵勢恫喝 朝廷專以議和保全富貴但求旦夕之安不雪庚申之恥侈靡淫樂以相尚逢迎側媚以相悅藏機匿影以相伺爪牙角毒以相勝而欲攬忠信之轡仁義之輪不亦難乎更有甚於此者筆下雖有千言軍中從未一至既無定亂之才又不和衷共濟專尚意氣浪談經濟不察敵情不審國勢不納忠言不惜人才徒致喪師辱國縱寇殃民尤罪囗之昭著者論[疆] (彊)寄則文臣視武臣為重論軍法則逃官與逃將同誅幸逢 聖德寬宏不置嚴刑更有甚於此者久歷戎行身任統帥聞風先遁蒙恥偷生敵至北甯則諒山諒江太原相繼失守長驅直入勢若摧枯拉朽豈外夷之強乎論情節則聞風先逃非被攻被圍變出不測者可比論地方則數百里縻爛非一地一塞偶致囗防者可比今竟逍遙於法外優游於林下矣馮子材等發憤興師諒山克復深入窮巢除教民不計外斬敵二千六百餘級豈外夷之弱乎夫將貴專謀軍尚氣勢優劣用殊勝敗所由判也在乎人不在乎器明矣昔粵東三元里九十六鄉囗獲勝仗殺夷目百貊於南岸戮贊臣等於西村併生擒夷酋義律瑪利申不能恃鎗砲之猛而恃人心之齊耳今劉永福能屢戰屢勝者皆不恃器械之精雖至愚極闇亦能悟其理也蘇文忠云平居無犯顏敢諫之士臨事安得有殉義死節之臣可見殉義死節之臣必非圓融媚滑寡廉鮮恥之輩往往忠義之士遭際艱難志氣憤激與大吏情隔志囗其言驟不能入或蔽於私見或中於畏葸或阻於權倖或厄於誹謗欲裨補國家於萬一者竟不能見試其長豈不大可慨耶今中外大局聲教既不足以臨之兵威又不足以制之惟有民情忠憤外夷素所隱懾正可因民情向背之機為節制要求之地昔曾文正胡文忠善於擇人或諸生或布衣而師干重任不加限制恣其所為而能展其所長破格用則立功之心堅歷練久則應變之才靈今 朝廷側席求才而內外臣工所荐者非世臣之華冑即現任之華道提鎮若輩已登仕籍皆在 聖朝洞鑒又何勞表揚汲引哉所見何不廣乎夫天下之大何地無才我 朝與王之良佐皆明季之囗才在季則愚在興則智惟願當事者仰體 朝廷軫念時艱旁求俊[乂]之心實意擇賢虛衷廣納耳天下幸甚蒼生幸甚昌言謹上

敘疆臣建樹之基

薛福成

國家承平二百餘年凡有大寇患興大兵役必特 簡經囗大臣及參贊大臣馳往督辦繼乃有佩 欽差大臣關防及號為會辦幫辦者皆王公親要之臣勳績久著呼應素靈吏部助之用人戶部為撥巨餉萃天下物力以經營之總督巡撫不過承號令備策應而已其去一督撫猶拉枯朽也故督撫皆奉命維謹罔敢違禁道光季年海疆事起經略大臣才望稍不如前權力亦稍減焉而已與各行省大吏有互為勝負之氣咸豐之世粵寇勢張首相賽尚阿與總督徐廣縉相繼奉 命督師剿賊皆無遠略以僨厥事自時厥後或用尚書侍郎及將軍提督為 欽差大臣或用各行省督撫兼任兵事而已有成功者則在督撫為多曾文正公以侍郎勦賊不能大行其志及總督兩江而大功告成以其有土地人民之柄無所需於人也是故督撫建樹之基在得一行省為之用而其績效所就之大小尤視所憑之地以為準焉大抵多事之秋莫急於籌餉餉源以地丁漕政鹽政關稅釐金為大宗地丁有正額耗羡租糧三囗而租糧之中有旗租地租屯租等名目各行省事例不同有漕糧漕折漕囗三囗漕項者按糧額徵銀以備運糧經費者也漕折者由徵糧之原額改為折色者也囗政有課羡義三囗關稅有洋稅常稅兩囗釐金有百貨洋藥兩囗洋藥釐稅并併徵以前所收釐金蓋僅抵貨釐之十一云夫承平時籌餉之權固在戶部疆事縻爛關稅而外戶部提撥之檄不常至至亦堅不應蓋事機急迫安危繫之斯時欲待戶部濟餉勢所不能而疆臣竭蹶經營於艱難之中則部臣亦不能以承平時文法制之故疆臣之負才略者轉得從容發舒以成夷艱濟變之功焉江蘇一省丁漕囗稅釐五者俱贏歲入白金一千萬兩以外曾文正公用之以削平大難旋乾轉坤今伯相合肥李公亦用之以招練淮軍四出征剿曾公所用在江揚淮徐通海者為多以囗務為最饒而地丁釐金輔之李公所用在蘇松常鎮太者為多以洋稅釐金為最沃而地丁漕政輔之浙江一省亦五者兼備歲入可得江蘇之半左文襄公用之以驅殄悍賊肅清西陲蓋左公雖去浙而西征所藉惟浙餉尤豐也湖北一省平時本仰他省囗餉自胡文忠公改漕章通蜀囗整榷務是時漢口洋關雖尚未設而丁漕鹽釐四項歲入已四百餘萬金文忠用之以養兵六萬分援鄰省規畫江淮有匡維全局之勳江西一省以地丁漕折釐金為大宗而潯關之稅稍輔之歲入與湖北相上下曾文正公始用之以搘持危局進兵江南沈文肅公葆楨繼用之以徵軍調將克殲殘孽惟地非天下之中故大勢稍不如湖北焉四川一省地博物阜賦額素輕今於地丁之外加津貼津貼之外加捐輸雖三倍舊額尚僅得江南田賦之半再以囗課稅釐三項輔之歲入不亞湖北江西駱文忠公用之以芟夷劇寇兼顧滇黔陝甘諸省丁文誠公囗楨復用之以囗濟鄰餉籌奠邊疆蓋自文誠改囗法歲入又加百餘萬金矣

湖南一省合地丁漕折釐金三項歲入約二百五六十萬金駱文忠公用之以練兵選將克復鄰疆舊時湖南本仰囗餉則在中省乃其聲續遠聞猶出上省之右則人皆習戰賢才奮興之效也福建一省地丁囗課釐金茶稅等項約逾三百四十萬金加以閩關洋稅三百餘萬金歲入尚在浙江之上然關稅由戶部提撥非大吏所能主持地又海濱養兵較多終歲所徵以供地方留支之費及水陸經制兵餉尚覺孑孑不遑故以左文襄之雄囗未聞有以大用之惟船政經費指撥關稅由文襄始亦富強要圖也廣東一省綜地丁鹽課稅釐四項歲入幾與浙江相埒近又沙田煙膏闈姓等捐皆成巨囗則所以籌餉之途更寬向者大無卓絕之才識往往襲蹈故常或欲措施而權不囗未能奮樹規模近者南皮張尚書之洞頗用之以海防而未竟厥緒然固大有為之地也此外如直隸陝西安徽廣西四省其力皆足以自顧如有非常措注則必賴他省之轉輸直隸地丁旗租囗課稅釐歲入約三百五六十萬金以外以在畿內支用稍繁陝西安徽廣西歲入約自一百六十七萬至一百二三十萬金不等廣西向無承撥京費十五六年前藩庫頗積存數十萬金今則稍稍竭矣又如山東河南山西三省財賦以地丁為大宗而他項稍輔之歲入各逾三百萬金山西以全力供京餉事亦稍簡山東自巡撫崇恩廢弛吏治州縣皆侵虧錢糧歲入幾不及百萬今相國朝邑閻公為巡撫時始大加整頓丁文誠公復繼之漸復舊額文誠遂用之以剿捻寇塞決河聲施爛焉河南久未整頓然歷任巡撫亦以其餘力練成張曜宋慶兩軍馳剿捻回諸寇有功又如甘肅雲南貴州三省向賴他省之協助雲南歲入六十餘萬金甘肅歲入六十餘萬金貴州歲入二十餘萬金皆斷斷不能自立左文襄公歲入東南之餘八百餘萬金用能蕆西征之績岑襄勤公毓英之平雲南回寇隨地借資民力亦兼仰他省協餉若必盡用本省經制之款則絀矣夫天下事運之以才力而成之以財力若財力不裕才力雖宏無所用之余故囗次各行省歲入大數以知用之者之所以成功俾後之有志者得所考鏡焉抑聞今者臺灣新設行省既得閩關洋稅三分之一又得地丁囗課釐金以附益之歲入可逾二百萬金劉中丞銘傳嘗用之以抗敵近復購戰艦築囗臺造鐵路創開風氣為天下先他日必與福建廣東並峙為東南海疆屏障苟經理得宜非特形勢之勝即物力之饒亦足以自奮也而豈必以地之褊小為疑哉

敘團練大臣

薛福成

自府兵變為召募有國家者整軍經武不能不籌養兵之費亦時勢使然也 本朝綠營兵餉歲費二千萬金然因額數較多馬步守兵所得餉糈不能盡給其事畜之資無事各謀生業屆期始赴操練是以川楚教匪之變綠營已不盡得力多有用川勇以成功者近世號鄉兵曰勇營以別於綠營經制之兵而川勇之名始著於時迨粵匪捻匪回匪之禍藉楚勇淮勇之力以平之而綠營兵之績更無聞焉左文襄公遂有減兵加餉之策然則餉不加裕尚罕實用而囗無餉乎團練之說即古保甲之法之遺意防小盜則可禦強寇則不可有得力之勁軍以勦強寇而以團練輔之為堅壁清野計則可專恃團練以勦強寇則不可咸豐同治間群寇蜂起設防愈多而力愈分用兵愈眾而餉愈匱自閣部大臣以逮言路頗建議勸民團練特派大臣督之無募兵之勞無籌餉之難其說非不美也然天下事無總意者鮮有效務虛名者多後患姑就余見聞所及論列之當粵寇之始橫也長沙則有丁憂湖北巡撫羅繞典南昌則有前刑部尚書陳孚恩二公皆與本省巡撫會辦軍務同在[危] (同)城之中而又歷時甚暫故意見未見相歧權力未至相軋安徽則有工部侍郎呂文節公賢基當皖北縻爛之時無兵無餉赤手空拳卒殉舒城之難惟曾文正公始不過奉 命幫辦團練後乃改為就地捐餉募勇自練教戰之後聲[威] (盛)既著於是有本省之捐餉有鄰省之協餉餉源廣而募勇漸多是文正以團練始不以團練終且幸其改圖之速所以能成殄寇之奇功擴勇營之規制也外此如河南有內閣學士毛昶熙亦號為自成一軍然總疲弱不耐久或俟賊自退掞張將吏功績創賊則未也又如山東有禮部侍郎杜才力尤短信任戚友隱撓官吏之權以致弱者抗糧自豪強者揭竿而起庫藏虛耗上下交困相國閻公巡撫山東時嘗太息言之又如浙東有前漕運總督邵爍為巡撫王有齡所劾罷繼之者為左副都御史王履謙尤與有齡不相能官紳忤於上兵練囗於下紹興失陷杭州亦難固守有齡殉難遺疏劾履謙加嚴譴而事已無及矣又如通州有前湖南布政使王璪怙勢作威殺害避難紳商侵奪良民財產富擁專城幸而賊氛未到一方先被其毒矣至如寇勢最張之時江南則有侍郎龐鍾璐江北則有左副都御史晏端書江西則有候補京卿劉繹數公皆清德雅望不願多事能使民間不知有團練大臣已為一時罕覯若其篤老癃廢雖充團練大臣之數口不言戰守事宜一聞賊至倉皇奔徙不暇卹其他若是者纍纍也嗚呼自兵事起世之談經濟者措意於團練已數十年曾文正公雖由此發軔然惟早變其總並變其名所以能有成功否則前事可睹矣其賢者固束手無措僅以一死報國或明知無可發舒潔身遠引而已其不賢者則齮齕大[吏] (史)囗國殃民不啻為賊先導求其能捍寇保境者十無二三蓋在上者以不必籌餉為便不知百端流獘皆由此起苗沛霖以團練為名遂據淮北以叛咸豐季年山東安徽河南立寨自固者囗布諸郡縣遂有寨主名目凡為寨主者皆武斷鄉曲賊害行旅官吏所不能問王法所不能施科爾沁忠親王藉百戰之威而囗平之何其難也同治七年捻寇衝突畿輔各營將士孤行失道及公車北上之士有為諸寨所活埋者竟無從問其主名此皆團練之禍也

為人為己不分為二事說

汪康年

人有恆言曰公曰私曰公則兼為人私則專為己則必將分散離絕而國幾於亡於是世有專以為人之說勸人者以成仁取義之說動之以因果報應之理勸之噫是雖畢殫其說而人終不為之動也夫人之非有二體也為人為己非有二事也請博喻以明之今使同處一室而人所居之墻圮尚謂能不壞及己所居乎火焚南里而北里之人不救則火必延及北里寇攻南城而北城之民不救則寇必攻北城矣火山噴於國之東則國之西必震動此必然之勢也鄉有善兼併者能以賤值得人之財產未幾鄉之富室盡亡而己亦無與居矣有設肆於城者能以心計傾他人之肆俄而城中無大肆而己亦衰矣有為官而歸者橫行於里後進效之而己之後人亦被其害然則愛人之即以自愛也害人之即以自害也豈不彰彰然可囗哉一旦仿效一旦遞加有是三者則施[受]循環之理斠然可知矣里有妄撻人者其子外出適子外出適亦為人所撻謂此人即自撻其子可也見人之急難而漠視不救已而己之子孫急難人亦從[而漠視之即謂漠視其子孫可也有肆]橫於路者甲往救之人謂曰好行陰德也甲曰是之不救則將肆橫於我故我之救之為我也非行陰德也有搆物而抑價者同業之人阻之或尤其舍己芸人曰非芸人也我之物價亦恐為所抑也西例行道之人見車棧執事之懈惰則得告於其長蓋以火車為人人所乘也富人設義塾以教育其里中之子弟學成有為師者己之子孫亦因以成立則謂之為子孫教師可矣昔有達官而貪者已為寇至曰吾將脫吾家而身死以塞責人訝其前後之異行不知一人之不能獨肥也繼則思殺身以謝眾人而不知身雖死而無救於眾人也是皆離己於人而不知人己之相連囗也聖人以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吾謂非獨聖人為然也凡人皆當存是心也今使一人之身而右手為人所傷左手反自慶其無恙焉可乎一家之人而其弟為人所撻而其兄反自幸其得免焉可乎推是言之則他郡利害之即關於己郡也皆是道也然則全國之人皆能為人則謂之人人即皆為己可矣全國之人皆工於為己則謂之人人皆為人可矣然則今之不能為者皆由於為己也果能為己則固能公其心以思天下之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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