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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周衷元按台(是时抚院朱如容,名钦相)

同安滨海,独当其冲。自春及夏,海盗横行,地方之被毒者甚惨。职所目击而痛心者也。顷以招抚,聚千百狼虎于中左片地,淫人杀人,无所不至。地方哀号震动。告案盈箱。职委曲调停,未尝敢以褊急用事。但细思之,新抚固可虑,百姓亦可虑,且更可怜矣。

七月念一日,把总宋九龙有李念贞、傅三官仔殴杀劫掠之报。职已经通详。今解海防何同知研审。然此亦据武弁偏辞耳。至于既抚之众,杀人无数,掠人无数,犹然海上剧盗情状,纤毫不以上闻也。七月念三日,商民陈芳者,昔曾被劫于海洋,感贼不杀之恩,设席请柯爱等数人饮酒。饮毕,遂拥至澳民吴廷尚家,索取海洋票约旧银。有旧称总管金目老,喝柯爱拿人,爱向前捆拿吴廷尚之父。廷尚持棍格救,打伤一足,余皆奔散。各船保甲,见其鸱张,恨不能即食其肉,因而解县。职恐不惩责,无以平众怒,故挞之。平民莫敢保领,姑寄监候。谓如是:方可仰承上台安抚至意。职岂以成心偏护良民哉!不意俞总兵隐此一段真情,以激抚台之怒也。八月初三日,已蒙抚台宪牌,着职究解。今将吴廷尚、柯爱各杖一并解夺,法如是止矣。若别有苛求,非职之所敢闻也。

始末情节如此,惟台台监职苦衷,转闻抚台,将海上生灵悉归衽席矣。

·上过承山司尊

职受篆方数月,而海氛不靖,兵将股栗,以真翫愒而托之假张皇,如岌岌有不能旦夕保者。然密侦之,殊不然。杨禄、杨策一无赖蠢贼,伙不过以千计,船不过以十计。以我漳泉两郡并力图之,何难灭此朝食。所虑者,贼在于外、奸在于内耳。俞总兵腹中止有一许心素。而心素腹中止有一杨贼。多方勾引,多方恐吓。张贼之势、损我之威,以愚弄上台。而转剿为抚,异日者担得之资,俞与素各各满腹,便可了局矣。第不思此端一开,而海上剧盗独一禄策也哉!闻风而起谓:作贼得财,并可得官。恐抚未有己时也。中左片地,将终为虎狼之穴矣。职患在剥肤不敢言,而又未敢遽达之抚台,以触俞镇之怒。伏望台台婉曲转闻,严饬兵将,壹意擒斩,以防其蔓。

·上周际五道尊(讳应期)

蒙谕雇赁商船,自是职切身之事。然即此一事,便同尘饭。敢为台台陈之。

四月中,俞总兵自行封船十一只,向不相闻也。职亲诣中左,编造澳甲,船户嗷嗷控诉,守待日久,资粮乏绝,殊有可悯者。何同知于五月间,有票委邵县丞封船,已封一十五只,俱可载五、六百石者。何同知以船小,不便冲犁,必须二千外石者。曾令职雇赁。遍访诸澳,无此大船。即有之,亦不可得赁也。大都商船觅利,但知有利。冲犁何事,而乐于赴难乎?且抚台严禁双桅巨船。纵严责,澳中无不托改造之说,而引以自避者。无米之炊,巧妇实难。职非敢弛于负担、以虚台命也。倘必须雇赁,亦止有五、六百石者。在职当亲诣诸澳赁之。然闻有旋赁旋放、惟贿是闻者。原无进兵剿贼之意,而徒剥商人之豪血,贪与狡并矣。惟台台详察而斟酌行之。

日所禀许心素,今已见用于俞总兵矣。素目下有禀帖来投,以招抚自任。其子基在监。职曾取出面谕之。令其父作速剿贼立功。闻贼首杨禄向与心素为心腹交,其功万无可成也。

·答朱明景抚台(讳一冯,初到任)

职以微材,当剧邑,且值多故之秋,天实厄之。两年之内,惟去春仅有半收。夏秋亢旱,一望皆赤。至今年三月间才雨。乡村艹根树皮食尽。而揭竿为盗者,十室而五,不胜诘也。去年抚贼杨禄等,原系郑芝龙伙党。禄等领龙银,备器械为贼具,及招抚之时,则撇出芝龙。龙之所以怀忿,而甘心于禄辈也。今龙之为贼,又与禄异。假仁、假义,所到地方,但令报水,而未尝杀人。有彻贫者,且以钱米与之。其行事更为可虑耳。

职以送考往府。赵推官留阅府卷。失事者曾不一报。即报,亦非真。至念五晚间,蔡虚台以手书见谕,才悉情形。随星夜驰归,备文申报。自十九日至念六日事也。职再理前事,而详言之。陈副戎率船一百念只抵铜山会剿,尽行收入小港,先自立于死地矣。十九日因散粮,各兵登岸,失于哨探。贼初以二小艇假作渔人,泊近兵船,遂举火,未几而大舰齐至。彼乘风而来,此斗风而不能出矣。把总宋九龙被害。焚毁之余,陈副戎止剩三十六船,奔入中左。念二日,贼直抵内地,约有二百余船,横行无忌。其最毒者,遍搜各港民兵船,而一并焚之,以绝我追蹑之具耳。数日之内,陈副戎与俞总镇闭门不出,盖亦不能出也。郑贼对居民历数俞负约之罪,必得杨禄、杨策、许心素而后去。其执说如此。至念七日,放回兵船三只。闻贼与一武弁有旧,故以此市德,实非夺之而归也。是日午间,贼闻外洋有番船,遂率诸船出外劫掠,而内地仍有贼哨,乘潮往来各港,令人报水。廿八日,各港稍宁,渔民敢于出捕。乡民携入城者,渐亦还家。于是,俞总镇飞报在铺者一切撤回。其意未知何若耳。

夫当此一无所恃之时,往来操纵,徒听命于贼,而犹闻掩败以为功,饰虚以为实,将来之事,何以税驾?如职一官,有何足惜!而海上生灵,真足惜也。伏望台台威灵独断,调兵固守。早一日则早纾一日之忧耳。黄巽冲去年十二月间被擒。诘之,随己脱逃。顷四月初,复密行缉究,业挈家下海,不可骤得矣。余党容职设法寻缉,另行申报。

·上朱抚台

郑贼初四、五两日,大船陆续驾出大担。意在劫洋船也。然内地有小船数十只,往来哨探。初六日,贼船二只突入亨泥港,纷纷报水。职带领健丁百余人逐之。擒获六贼。初九日,蒙巡海道竿其首矣。其擒贼乡兵,职遵奉赏格,当即赏给,更加花红杯酒劳之。各地方人心,呼之立应,勃勃有方张之气,皆台台威灵所鼓鬯也。

中左城贼眈眈视之,其意全在俞总镇。以是,总镇急欲回泉郡。发足四、五次,被贼窘逼,不能脱身。彼向不惬于中左,且城中绝无余粮,久而内溃,洵可虑耳。贼势猖狂,援兵不至。职只有奉行钧令,严保甲、练乡兵、保守城池而已,库藏如洗,巧妇难炊。职劝谕乡绅监生及富民好义者,各捐资募勇士百余人以防守近澳,众皆乐从之。

杨禄与策,俱在许心素家。总镇提之不出。闻心素招兵自卫。贼亦未能遽攻。是亦可忧之事,激之不得也。此中乡绅议论,与去年大不同。以昔当全盛,今当溃败。昔贼以千计,今贼以万计。台台无事不处其难,诸绅未有不攅眉而叹无策者。百凡事宜,职敢不尽心以自为计哉!嗣后消息,容职次第申报。

·答朱抚台

自初九日以至十三日,日日有擒贼来解者。乡间人操利器,家有斗志,神气大振矣。十四日,贼到五通地方,要登岸。乡兵聚集数千搏之,贼各负伤而去。职召彼处乡民,遍为奖劳,令富者给贫丁以器械,并助以饭食。贼至则合力追擒。人心无不乐从者。其有二、三勾引接济者,职已密访捉获,容确审申报。两三日间,近县内地,绝无告警。惟刘五店尚未靖,浯洲毒焰方炽。盖内地无可容身,不得不转而之彼也。同安各澳,职密搜之。其船可载八、九百担者,尚有堪用;有可载千五百担者三只,系豪有力所管;向避入泉城小港,职已发封条取用。但此船必须兵以守之,而以器械火药卫之,乃可保全,非是而贼谋叵测,甚可虑耳。

·答恽道尊(讳厥初)

流贼登岸,职遵宪檄,竭力举行鼓舞乡兵。人有斗志,贼亦畏缩不敢前。但近大海一、二处,尚被其毒。盖贼倚海为势,追蹑无从,不能如内地之易于扞御耳。真贼日已奉令正法枭示。嗣是陆续擒获者,不及成招而毙。以乡兵恨不能啖其肉,一成擒,便无复生理。况又加之以刑乎?以是未得申解也。近有勾引接济数奸,即当成招押解,以膏斧铖。许心素逋逃之罪,必不容贷。而目下招兵自卫,窟穴甚固,激之仍还本来面目耳。贼势不知所终,前后左右皆为贼传递线索者。言之最难。容职伏谒之日,以陈其概。

·答朱抚台

自枭示六贼之后,近地无贼登岸。惟刘五店与浯洲,贼随意出没,拿人报水不绝也。俞总镇至同安,但闭门高坐,与之言则浮游支蔓而已。及彼渡海之后,贼数数至中左挑战,而相传以为必攻所城。海道调兵往援,但苦单弱耳。许心素应诛,不待今日。今素与杨禄等,俱在充龙地方同室而居。招兵五百余名,扃户自卫,擒之亦不易。闻彼云:倘追之急,则有转而从红夷。是实话也。昨心素有到城中买米者,职缉之甚严。已将包修者,现在枷示。近日闻其窘手,又求接济于漳矣。斩根除蔓,必须宽之,使不吾虑。声色不露、而元凶授首,乃是第一策。不然,而激之生变,俞总戎愈藉以为口实矣。伏惟尊裁。

·答朱抚台

红夷船泊浯屿,贼俱退至铜山矣。职细扣俞总镇,渠云:夷之攻贼,确然可信。然闻贼与夷人往来如故。又事之不可信、不足恃者,杨禄今复出用事矣。黄赞卿系贼心腹,买小渔舟数只,借哨探为名,而时刻为传递之计。数日内捆渔民廿四人,以为贼也。竟解总镇。戮民控县。职即转申海道。职审而豁之。廿四人几死而得生焉。夫通消息于剧贼,戮良民以称功,议剿而可使此人在行伍中哉!其如有力庇之考奈何!

雇船一事,郡中一、二大老以为失人心。彼痛不切身,言之甚宽耳。使不雇而船能立办乎?贼至而束手待毙乎?职奉宪令行之。各船户欢欣趋事。何曾费其毫毛。盖船户至今日,亦知遍海皆贼,藏舟无用,而人人有义愤矣。人之为是言,必感触于一二雇募之不妥者言之也。惟台台断而行之。若护船在兵,职已对总镇言之再三矣。

·招回告示

为地方事,照得海盗横行,所在焚掠,今为剧贼,昔皆良民也。人非生而为盗,一念之差,便尔失足。从正有路,要在挽回。今与尔诸民约:凡有子侄弟兄在海为非者,着父兄叔伯即去劝谕,归家改过,便是良民。本县乐与自新;既往之事,决不推究。且家园如故,骨肉团圞。幸天雨沾足,尽便业农。尔辈倦而知还,回头是岸,尚为未晚。倘怙终不悛,无论将来沉沦苦海;即在今日,尔辈从贼之人,本县业已烛照数计,直待一一发觉,拘禁家属,勒限招回。则一人从贼,全家落难矣。言念及此,各各猛省;及早招回,以保全身家,不负本县抚恤之意。于计甚便也。

本县一点爱民真心,从无虚伪,素见谅于尔辈,决不诱以归路,投之法网,其勿疑畏,因循规望,以贻后悔。特示。

·上朱抚台

近来贼以铜山为穴,而招回者甚多。回本县者,即令编入家甲。禁刁徒之挟诈,以安其生理。地方亦觉宁静。红夷大船仍在洋口。前有鸟船一只来,贼以为货船也,而劫之;被夷人擒获贼伙几四十人。而其中贼首之精悍者,已卖与郑芝龙。而所解廿余人,大约被掳者居多。而俞总镇且居之以为功矣。贼有携家小者乃贼首,而小贼不能携,近亦未之有也。黄巽冲妻杨氏,已获监候讫。令密信招夫回家。有亲兄珠万已同去做贼。其他则疏族,或不便于株连耳。

·答朱抚台

蒙台谕以夷攻贼,即商之海道矣。职意吕宋助剿之船,来无可据。果夷贼自相为难,亦听其搏击于外洋,不欲引之入内;恐驱狼进虎,且非法也。条陈之人,未可轻信。惟台台裁夺。

近闻郑贼已据东粤之〈土敢〉头为穴。惠潮之地,杀掠最惨。而风汛一便,此地又不知何如。俞总兵耽处堂之娱,甫云出汛,而旋已收入中左矣。洪都阃毕竟见妒于主将,海道调之不得。事多牵制。不可图也。王清与许心素结契,已坐心素之船。其船坚巨,果用之打贼,尽称利器;即结契何妨。但恐一入其门,无不柔之骨耳。

·答朱抚台

寇在南澳有陆续招回者。职着保长家甲,随到随报;拘同父兄与家甲,保领甚多。尚容册报。剿之甚难,目前止有一解散法。职尽心图之。但力单而势孤,终不能副台台之望。以是蚤夜焦思,而食不下咽耳。钟斌突然而来,以求抚为名。然不料修船整器,求无不得,又出自俞总兵之号令也。至今日而劫掠横行,贼船已至四十只。职禀海道急图之,稍缓益恐蔓也。

·上周际五海道

顷闻俞总兵遣奸徒李光、杨尾等,载送千筋大铳计有陆拾门与钟斌,则其余器械之精锐,不问可知。若令渔民五百徒手搏之,能无糜烂之虞哉?哨官赵英,亦惯为勾接,乃陈基茂之侣也。所举洪顶吾辈,想是引类呼朋;而所云三事临身,则系实话。然此时之心,亦不胜诛。或唤洪顶吾数人给示招回,似无不可者。伏惟台裁。

·上朱抚台

洪都司之事,一至于此。非陈文〈辶里〉收入旧镇内港,自处于绝地,亦不至于此。然何以独败在洪、陈也。职向云大将贪懦,兼之忌嫉,必不容偏裨立功。曾缕陈于台台之前,而不意其言之果验也。台台焦心劳思,竟为匪人所偾,殊为可恨。然而徒忧何益!惟是从新料理,调发将兵,以救倒悬。地方仰赖匪轻也。郑贼尚未至,初五夜西二从古浪抵浔美高崎。今在高浦坂尾骚扰。职督领乡兵力御之,想无能为大害。所望援兵齐集,以助乡兵之声势,不啻云霓耳。

·上朱抚台

贼至中左登岸,迎敌者止有浙兵,余皆怯走,无一救援者。以是溃败。是夜二更,俞总兵越城而逃,潜抵同安城外。职已设计留之矣。兵船新旧,被焚被牵,无一存者。民房烧毁,流离载道,目击心酸。职一官何足惜!但思咽喉失守,全闽震动耳。目下团结各保,百计扞御,所幸地方人心,尚存信义,呼之即应。然力单势孤,望救眼穿。惟台台速调援兵,指授方略,以解燃眉。

·安中左示

同安县为安辑地方事,照得海氛横炽,流毒万民,俱繇本县绸缪失策,负慝伤心,万无可解。但本县素与尔士民相信。自揣衅非我召,所恨力有未逮,不能出之汤火;而一点血心,枯而欲裂;我百姓必共知之也。闻此数万豺狼,亦素知本县治行,颇切归向。即此良心不泯,自宜引众退避。且中左一城斗大,百室磬悬,岂云财赋之乡?必非垂涎之地。尔百姓各自安堵。目下援兵即至。上司轸念甚切。谁非胞与,其忍置一隅于度外乎?本县从尔耆老之请,不难单骑而来。第所城县治,各有职守,势难擅离。姑发一示,与众共晓。凡城内外居民,同心协守,毋得惊窜,以贻伊戚。

·通详宽限蠲免稿

看得同安县,僻处海滨,山多田少,素艰粒食。兼之两年荒旱频仍,一望焦土,民困极矣。且顷因海寇结伙,流突内地。如沿海浯洲、烈屿、大嶝、澳头、刘五店、中左等处,焚掠杀伤,十室九窜,流离载道。加以今冬不雨,二麦未种。百姓益惶惶无措。睹此凄惨景象,真令人涕零心裂,欲身代而无从者也。

今据合县士绅一呈。系系流民图绘,痛在切肤。但查本县库藏若扫,赈无可赈。钱粮催檄如羽,蠲无可蠲。而所可徼润以苏涸辙者,止有缓征之一法。如七年额派军粮饷,原奉宪檄分限,接季征解,冬季应完五分者也。今求暂宽二分,候明岁春夏有收,并限追补。庶上有宽征之惠,而民纾剜肉之苦耳。至于鱼课额银三百余两、渡税额银四十余两,遍海皆贼,民无片帆可以往来,商贩生理断绝,钱粮何办?合应题请暂蠲一年,以延海滨残喘者也。本县独当灾伤之冲,别县自难引例。惟望破格救援,以逭参罚,合就请详。

·与黄东崖同年

昨入郡,剧欲晋晤;以地方告警。匆遽南还,不及登龙为歉。弟以绵质而当冲险,岌岌几不自保;所恃小信小惠,以鼓舞乡兵。自深青以至近城,以万人计;人人奋勇,杀贼无数。庶几有臂指之势。然而枵腹空拳,事总不可知也。陈熙老招安之议,造福固匪浅。然闻贼望甚奢,何以结此局?反覆思之,真食不下咽、而寝不贴席,终未敢赞一词也。

·谕郑芝龙

本县生平心事,以真实待人,并无一点浮游,真可以对天而质人者也。矧有地方之托,称民父母,其肯改素心,而以虚诞从事?莅同以来,已更四岁。其为百姓所知,不待言也。屡阅来揭,尔为俞总兵所激,本县亦已详悉。尔果实心效用,芟除夷寇,地方享一日之安,岂不甚愿。但事有可为、有不可为者。如尔所称水操游击,此朝廷选授之官,非抚按所得而主也。譬如府州县令,抚按得安荐劾;非请旨,抚按不得而陞降也。今尔求之不得,辄思自泉而兴、而福,一路骚动。何所不为?然有害于无辜之百姓,无益于一己之功名。且愈决裂,事愈不可收拾。益非所以自为地矣。为尔之计,只宜解散。立功将来,前程自不可量。正不必一蹴而求显荣也。予为地方父母,故以忠言劝勉。其清夜思之。毋忽。

·上朱抚台

自俞总兵弃城而逃,往漳之后,外迫于贼锋,入中左不敢;内迫于众怒,栖高浦不得;乃住深青四、五日,旋至同安归府城。称病杜门,信如台台所料,并不能了抚事也。两道议抚,而屡迁其说。盖贼之志骄而欲奢,亦知必不可从。而揆情度势,万不得已而为之。此非职敢出诸口者也。同地自深青以至苎溪,五十保乡民协力,团练以万计,有贼至,不呼而集,声震如雷,杀贼无数,不待赏亦不胜赏矣。近城三十里内外,贼亦相戒勿犯。如此气势,一隅可恃以无恐。然此皆鸠形鹄面,家无一粒之民,兼之荒旱为殃,又可虑也。扞御之策,伏候台示。

·上赵芝庭按台(讳允昌)

昨蒙宪谕,随即细叩诸乡绅,曾否以游击许郑芝龙。诸绅力争其无,而原柬则无可索也。职闻抚议已定。而所以抚之者未定。昨俞总兵差人賫扎,令其散党;而不言何以散。复差官往抚,而未知何以抚。非台台威断并行,毅然主持于上,不几于道旁筑舍乎?

·安各地方示

为休息地方事,照得海波不静,兼旱魃为殃,百姓惶惶逃窜,饥殍相望。本县恨不能身代。今上司甫议招安,毒螫已敛。而甘雨下降,正值农工告急之时。切身之痛,少纾万一。尔百姓各自趁雨力田,不得纷纷抢攘。凡县间词状一切,暂缓审理。差人下乡骚扰,即禀究责革。惟是上司批词,一、二关系重情者,势不得久稽。尔辈速自赴县审结,免致差扰。困疲之余,合当安息。为此特示。

·与乡宦黄元眉

去冬曾修尺一申候,想已尘台览。嗣是时事日非。自贪懦无耻之将,养成痈疽,一朝而溃,有言之可痛可涕者。十二月初间,郑寇复至中左。将逃兵散,船器俱为寇资。所城若累卵,而县治亦皆震惊。所恃平日区区小信,团练乡兵,一呼而集,奋勇格斗者数万人。杀贼无数。贼是以相戒:三十里之内莫犯。而内地俱得无恙。然沿海一带,鞭长不及。受害竟无了日。且贼已舍此,而挂帆北上。其毒谋有不可言者。两台从郡中公议,不得不议抚。今已敛螫。而将来正未可知。同地西南一角,悉为犬羊狼虎之场。不肖遍体芒刺,真食不下咽,而寝不贴席者也。台台其有以教之。不啻苦海之慈航矣。泰迂拙废人,于地方无益。特以百般劳苦,颇见原于两台。而风波难测,所恃万间鸿庇,有天上贵人耳。

·上朱抚台

职生不逢辰,师旅饥馑,频年不解。深惭补救无策。幸藉台台切如伤之视,百方捐赈,加惠穷民。此从来未有之德意也。职所请仓榖,已蒙批允。随即于十一日招集饥民,在梵天、东岳两处给散。每日约有五、六千人。日每人给米四合。盖煮粥,则强弱凌夺有不食者;而散米,则虽极老、极幼、极惫之民,无不均足。此职躬亲区处,有法以行之。俾人人得以食台台之惠者也。西界有麦可食,尚不待赈。若东界,则近而马厝巷、远而浯洲,职定于数日内,亲履其地,查真正贫户,而高下与之;务期沾被,必不使徒有赈济之名耳。

郑寇解散,终不可问。目下约有万人未散。昨有一禀致张辅吾云。曾窥见文移中,有借抚为剿等语。众皆疑贰。职以为当此之时,未应使之疑也。职旬日之间,只行赈济一事。而未抚时之戒备稍弛之。彼意全在侦职之动静,以为疑信。不如此,不能坚其信也。此时以此法联络之,或可收之为用,或可徐起而图。着数皆未可定。审局全凭在我。庶几于声色不露之义有当乎?不然,而不密害成,有不忍言者矣。何同知十六日往中左,调停其间,至诚足以取信于彼,或者不虚一往耳。此就抚事而言也。职又有忧焉。十五日曾令人往中左密访。有陈衷纪、李魁奇各怀异心。船只叛出者三之一。纠结积盗李梅宇、陈盛宇等。勾引红夷入内为难。其说不知真否?若果然,则中左竟为战场。同邑弹丸,不危若累卵哉!台台何以教之?

·上朱抚台

中左抚事,俱何海防肩之。职所以不越俎料理者,正欲力持法纪,使彼知惮而详加商榷。以万全望海防,则职蚤夜关心者也。近何同知云:船器分拨,已有头绪;议留之兵,俱经点过。但又云:狰狞之状、骄蹇之态,目不堪睹。则狼野噬人,时时可虞;非有重兵以弹压之,(其变将不可测。望台台为善后计,庶于此局称完耳。

·复张游击

途次相晤匆遽,未尽欲言。歉歉。不佞昨往莆阳谒朱道尊。谆谆以拨还船器为第一义。今未知其作何分拨也。便问幸以见示。闻党众未散。且李魁奇之横,即芝龙有未能约束者。然乎?否乎?志大者不惜小。芝龙今日益不当与鸡骛争食矣。麾下其开谕之何如。诸事以速为贵。迟则葛藤愈生。亮高明之所洞悉也。方之骥母及〈簌,攵代欠〉已召保纵还。受此上台鸿恩,何以为报?不佞有数语谕之。词义俱严。想已悚惕。总之。前为法外之人,今为法中之人。自须荡涤肠胃,打起精神做事耳。

·上周际五道尊

中左抚局几偾,止因陈冲纪从中挑煽。今被芝龙掌家手刃。附冲纪者,俱已鼠窜。可见芝龙报效一斑。差快人意耳。但查船器。坚好者窃之而逃。所存仅十之五。亦半属不堪者。常闻芝龙亦自流涕禀诉防馆。所恨冲纪之死不蚤也。日来高浦所叛抚者,驾船出海,仍复勒人报水。职密访贼船所泊之处,令十八保乡兵擒之,火其船四只,生擒击杀者累累。职星夜率乡兵,直捣其巢穴,众皆受缚矣。各澳叛抚流劫者甚众,澳民合力擒杀者亦多,即日当备文通详也。

·答何海防

闻铜山蚁聚,不减于昨年。而石湖焚劫,又已见告。将若之何!此日正芝龙报效之会,焉得泄泄听之。职早已禀抚台请兵择将,两日内当有消息。各乡兵之擒杀叛抚者,不一而足。最快者,是刘五店背水一阵。火焚水溺,以百余人计。即日备文申报也。

·答张永产游击

叛抚之巨魁已殄,具见以贼攻贼之一斑;亦麾下鼓舞之力也。大教云:危疑汹汹。此又从谁生?叛者自叛,顺者自顺,各占地步,正不须黑白眩乱耳。渔人水战火攻,万目所共睹,绝无可疑。永宁告警,战守茫然。请兵分驻,麾下先得我心矣。

·上朱抚台、赵按台

恶生林献釆,造孽多端,而挑夷勾贼,其滔天之罪也。向奉宪谕擒拿。因贼势未杀,急擒之,恐以激变;以是优容至今。今已絷之矣。仰仗台台,即赐斧殛,以除此狼。庶几惩一警百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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